當下在丫鬟的陪同下出府,坐進了馬車中,馬車一路未停,直朝於府行去。
待下得車來,奚玥從站在門前迎客的小廝口中得知,父王和大哥二哥他們早都到齊了,由於時辰尚早,正由於鯉陪同,在於府的涌泉閣品茗。
正在這刻,於府的管家出來,向奚玥又是鞠躬又是寒暄,表示他是特來代於鯉引奚玥前往涌泉閣的。
兩人一前一後,在園子裡繞來轉去,奚玥邊聽着管家的介紹,邊欣賞着於府的亭臺樓閣諸樣景色,看來看去,竟一點都不比王府差。
或者更可以說,不少地方修建的比王府還精緻獨特。
沒一會兒,來到一處泉石邊,泉水至上而下,叮咚飛流,於最低窪處,形成一汪清潭,潭中無數錦鯉成羣成簇地遊動,煞是好看。
奚玥正奇怪,園子裡哪來的泉水,仔細打量從下至上壘疊的山石遂明白過來,這全是人工砌築人工引流的花園山泉。
山石旁有窄小的石階,於人工山體間蜿蜒向上,奚玥跟着管家拾階而行,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她不知自己的父王看到於府耗費巨資修築的一切,倒是會作何感想。
數年前,景王攜奚玥、奚昂曾造訪過於鯉府上一次,而數年間於府的更改變化令人驚歎,奚玥今時所見所聞,哪還尋得到半點昔日的印象。
可於府翻修的巨資又是從何得來,怕稍有些腦子的人都想得到,以景王的秉xing,真能容下身邊有如此大一條蠹蟲嗎。
登得山頂,是一座不大的四角涼亭,可見對面山頂亦有相同的一座,兩亭相呼相應,遙遙相對,中間以青墨石玉鋪就的懸橋通抵,走過去後,奚玥才發現原來亭下另有雕花玉闌的樓臺,竟是半嵌在山壁半懸在山腰處。
管家帶着奚玥下行,終於來到涌泉閣,一入閣內,奚玥頓覺涼風習習,四下清幽,剛剛走出的微微薄汗,一下子便蹤影全無。
雖望見了父王他們正圍桌品茗,奚玥還是忍不住先打量起這涌泉閣來,最主要是靠山壁的一面內牆,居然似有水影晃動,且牆面冰潤晶瑩,似玉非玉,引得奚玥直嘆匠心獨具。
而外側則爲觀景之用,顧未有封閉,齊腰高的纏枝雕花漢白玉闌干,石材潔白通透幾無雜質,圖樣靈動精巧,呼之欲出,加上閣頂房樑的水晶鑲嵌以及飾畫,可以說整座涌泉閣無一處不彰顯主人家的富貴與奢華。
“郡主殿下,鄙人的粗陋簡舍可還勉強入得郡主法眼?”於鯉起身相迎,言辭雖卑,雙眼卻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奚玥笑了笑,她知是自己的左顧右看,才引得於鯉如此得意,遂乾脆落落大方道,“哪裡,於大元帥的府宅若都稱是粗陋,那我們景王府豈不就只能算做茅屋草棚?”
“呵呵,郡主殿下過謙了。”
“是於大元帥太自謙!”
兩人一面虛意寒暄,一面來到正中央的玉桌觀臺,觀臺仍是用漢白玉所砌,比周圍高出約摸兩尺左右,坐於臺上,可將闌干外的風景,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另有兩面薄紗屏風呈半弧形圍住觀臺,做隔擋之用,不過由於屏風較低,所以並不會影響觀者的視線,奚玥先前亦能看到父兄等諸人。
“玥兒今天可真漂亮啊!”還未落座,於司瓊便有些誇張地驚喜道,“王爺,早曉得玥兒今日打扮得這般嬌美,妾身也該鄭重穿戴纔好。”
“於府宴客,我若像平時那樣隨意,豈不是要被人誤會我太輕慢?”奚玥面對於司瓊的暗諷,毫不在意地笑道,“我是不敢不隆重以待啊!”
景王和於鯉聞聽,臉上均各自有些尷尬,景王更是不由自主雙眉微蹙,但他很快清了清嗓子道,“咱們自家人府裡聚遊,愛穿什麼就穿什麼罷,個人喜歡就好,本王和於鯉都不會見怪,是吧,於鯉?”
“那是那是,只要夫人和郡主殿下高
興就好!”於鯉忙不迭地請奚玥就座,並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管家再沏杯茶來。
“玥兒貪睡了麼,還是光顧着打扮耽擱了時辰?”箐晚見諸人略有冷場,趕緊附和着打趣起來。
奚玥這次只笑不語,她是來應場子的,心思根本不在逗趣上,故而除非聽着太刺耳,她決定統統收納不誤。
嚐了一口小廝端上來的茶,和尋常的鬱露針毫不同,茶中有淡淡的薄荷以及臘梅的香味,入口甚是清涼甘醇,口感極佳。
看來於鯉的確是花了心思準備,奚玥清楚隴景四季如春花開終年,卻偏偏沒有在冬季盛開的梅花等物,故而臘梅皆是從外省購進的乾花以做香囊或佐料所用,然中原大亂,交通阻隔後,便是王府也有近一年的時間,未曾進得臘梅,沒想到於鯉的府中居然還有。
念如今,往年只作尋常的梅香都成了珍品,不得不感慨世易時移,隴景宛如孤島絕地,斷了與中原的往來,封關閉守,也不知何時纔有恢復如往昔的可能。
奚玥百般滋味,映得茶盞青黃碧水中一抹晃動模糊的倒影,益發的紛擾不定,她不由暗自輕嘆着放下茶盞,擡眼朝闌外觀望。
人工建成的幽谷綠樹高低錯落,花叢簇簇,奼紫嫣紅,還有彩蝶不時蹁躚起舞,不經意間,定會讓人誤以爲當真世外桃源,忘塵忘憂,殊不知谷中景象正如隴景現今的情勢,一派歌舞昇平,繁華熱鬧,不過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
於鯉兄妹和景王聊得熱絡,偶爾聽得箐晚cha言幾句,卻不知爲何奚昂和奚策都跟奚玥一樣,單是悶頭品茶,故作觀賞風景,愣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片語不置。
聊及涌泉閣的建造,於鯉很是興奮,從請工匠到親自選料,乃至亭閣的設計,他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事無鉅細,唯恐描述不盡其詳,奚玥聽了一陣,便覺耳噪,不耐煩地幾次想起身,連身下柔涼冰潤的玉石凳,她也如坐鍼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