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有意帶他來鑄春gong的吧?”樂簪盯着明湛風,狐疑地推測道,“在皇上看來,是此茶有問題,還是向大人……?”
“說不上。”明湛風這回很快地答了,“總是有很奇怪的感覺,以向融的能耐,他怎會輕易地就答應爲朕共輔江山,何況仔細地回想起來,他自從跟隨朕之後,完全沒有之前傳聞中的敢於直言進諫的銳氣,反在很多事上,對朕唯命是從有餘,異議少之又少。”
“異議少說明皇上的決斷沒有錯啊。”樂簪不解道,“皇上連自己的決斷都要懷疑嗎?”
“不,朕是指相對而言,連戴興這些都還要時常找朕的紕漏呢,真是,他堂堂中書丞難道就爲做朕的應聲谷麼?”
“皇上多慮了吧,臣妾瞧那向大人都四十有餘的人了,相比年少疏狂,如今肯定更是穩重老成,加之又經歷過罷官被貶的壓抑,性情有所改變亦是常理之中。”
“也許吧……”明湛風回身牽了樂簪的手,以一種莫名的哀凉表情凝視樂簪,“連朕都在不知不覺的地改變,又怎有資格評價他人呢?”
“皇上變了嗎?臣妾怎沒感覺?”樂簪說笑道。
“變了,不知是因爲曾經的殺伐過多,還是如今太過安寧的匯昌,心正在一點一點的變柔軟,當心變軟時,牽掛則會居上,舉兵攻忤也因此變得沉重。”
“想好一點是希望天下早日太平,想差一點,大正國將來不知是否仍然不得不面對同室操戈,朕又該如何將劍舉向曾經的天元軍同袍。”
樂簪愣了一下,“中原的戰事怎樣了,怎最近沒聽皇上提起?”
“快了,天下的形式很快就會分明瞭。”明湛風擡手,攏了一下樂簪的秀髮,“唐淵春已自封爲寧王,統一了整個江南地區。”
“也就是說剩下的便是統一北方和咱們西南了?”
“朕沒告訴你,他派人給朕傳了一封書信,希望朕重出匯昌北上,和他形成夾擊之勢,掃平北部州郡。”
“那皇上……?”
“朕沒有答覆他,因爲當初朕就是不願參與天元軍內部的爭奪才領兵南下的。”
“是啊,無論最終的結局怎樣,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皇上手上沾的,將多半都是天元軍的血了。”樂簪不由自主地帶着一絲輕蔑和凉薄,冷眼相看世間芸芸衆者,好像到了,無一避免的都會撕下各種僞義,露出爲權利血腥拼殺的真容。
明湛風輕輕一聲嘆息,放開樂簪的手,凝望門外的庭院,許久許久都沒再說話。
樂簪忽然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又能比自己好到哪兒去,他就能擺脫自身被牢牢鎖死的命運嗎?
月餘之後,樂簪再次抽得空隙來到匯記茶行,杜圳放佛早料到她會來,請她上樓後開門見山道,“姑娘對在下的見面禮可還滿意?”
樂簪走近他,“你是怎知我身份的?又怎知我會收到所謂的見面禮?”
杜圳避開她的目光,“連姑娘都曉得我們這行生意時不時會與達官貴人打交道,偶爾獲得一些信息再加上與姑娘的情況相聯繫,要得出結論並不難。”
頓了頓,他又道,“其實在下對姑娘是否能收到見面禮並無十分把握,故而在下亦做了另一些準備,以確保見面禮的送達,不過現在看來已無此必要。”
樂簪冷笑,“杜掌櫃好活絡的人脈,居然可以將手伸到大正皇宮裡去嗎?”
“姑娘高擡在下了。”杜圳鎮定道,“在下的本事最多也就是倒賣茶葉而已,既然姑娘已收到在下的見面禮了,那此次前來,不知還有何吩咐?”
樂簪回身,在房間裡踱了幾步,“你的見面禮可信嗎?他能幫我做什麼?”
“呵,見面禮只是件禮而已,姑娘問可信與否不知是指哪方面,依在下看來,用適當的方式打開禮物,纔是對自己最安全最可靠的。”
樂簪凝眸,望着緊閉的窗棱沉聲道,“難道杜掌櫃送出的禮,卻並非是杜掌櫃可以掌控的嗎?”
“唉!”杜圳故作嘆息,面上卻是禁不住略有得意之色,“需要跟姑娘解釋多少次呢,杜某畢竟只是生意人,生意嘛可以有交換,但掌控則未免強人所難了。”
樂簪點點頭,“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我還是要託杜掌櫃的面子對嗎?”
“姑娘想做什麼杜某不便相問。”杜圳輕咳一聲,正色道,“然杜某相信姑娘是個明辨是非的人,只要是於國有利而無害,就算沒有杜某的面子,姑娘也一定可以達成所願。”
“說了等於沒說。”樂簪白了杜圳一眼,忽地話鋒一轉,尖刻地問道,“杜掌櫃就是不肯講實話嗎,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在匯昌恐怕絕不是單純的做什麼茶葉買賣吧。”
“我們不是什麼歹人,姑娘只要相信這一點就可以了。”杜圳仍是那副平靜的神態,“萍水相逢,姑娘既然可以信得唐公子,那爲何又不信在下?”
“唐公子?”樂簪眉頭微挑,“上次太匆忙,忘了問,唐公子現在何處,他人平安嗎?”
“噢,早就離開匯昌了,他現在很好,姑娘請放心。”
樂簪默默頷首,她知從杜圳這裡已問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了,臨走之際只得對杜圳道,“方便的時候,代我向唐公子問好,他的襄助,總有一天,我定會投桃報李。”
“在下一定轉達!姑娘慢走!”杜圳恭謙地送樂簪出門,且往樂簪手中塞了一隻小瓶,“這是種特殊的油墨,可在水上現字,稍微攪動便會無跡無痕,送給姑娘,以備不時之需。”
樂簪看了杜圳一眼,將小瓶緊緊地團在了手中。
數日過去,樂簪來到福安宮給老太太請安,落座上茶後,明老太太示意左右退下,讓樂簪坐到自己身邊來。
打量樂簪半晌,明老太太一臉的不痛快道,“簪兒,哀家詢問過太醫了,太醫說你的身子一點問題都沒有,非但沒問題,還是健健康康氣血足的女子,這哀家就不明白了,怎半年過去,你的肚子就一點不見動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