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你見到的那姑娘,不是知府的夫人,而是知府大人!”南宮凜拽着岳珂的手,朝裡面走去,看到眼睛有些茫然,沒有反應過來的岳珂,說:“等待會兒我再與你解釋,先進去,這知府府邸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
看到說出這話的南宮凜沒有半分玩笑,岳珂也只能隨着進去。
杜如月和趙書恆因爲女裝打扮,從後院偷偷潛入進去,春濃正在井前打水,聽到身後聲響,並未想到是他們回來,受到驚嚇差點兒跌入井中,幸好馬威在旁邊手疾眼快的攔住,將她抱離,春濃緊緊閉着雙眼,嚇得臉色慘白,而旁邊的杜如月也有些震驚,連忙上前詢問。
“春濃,你沒事吧?”
杜如月衝上去,發現春濃面色潮紅,也是深吸一口氣,拍着胸口有些受到驚嚇般的說道:“你這丫頭,若是一日不嚇我,倒是也有些覺得虧了什麼!是吧?”主僕二人心中各懷揣着心事,互相幫忙解脫出來這如同泥沼般的地方。
看着她們遠遠離開,馬威還有些擔心的想要上前,方纔見到春濃慌亂之中撞到井邊,怕是身上會有淤青,自己應該要將手中的藥膏給她的!還沒有等走兩步,趙書恆就拉住他,說:“獻殷勤,也要分清時機才行!”
“公子,你說什麼?”
馬威裝作糊塗的反問,可在趙書恆的一雙清明眼中,什麼都無法隱藏,只能夠暴露出原形。他尷尬的挑起眼睛看向其他地方,說:“皇城之中傳來消息,說金殿上並沒有其他的異常,皇帝雖然也在日日詢問你究竟身在何處,但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
“皇帝那邊,我如今身在何處?”
趙書恆的這話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馬威輕笑着回答,道:“多虧了江神醫,如今公子身在江南水鄉之中,並無異常!”
“那就好,史彌遠那邊是否有其他的動作?”
雖說這樣的方法能夠騙得過皇帝那般愚蠢之極的眼線,但卻應該無法說服知道內情的史彌遠!他的動向讓趙書恆更加在意,聽到這名字,馬威也是擰起眉頭,有些不解的說:“皇城中傳來的消息,說史大人最近正在和宰相大人爭鬥不休,沒有其他……”
“這樣?”
趙書恆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摸着腰間的玉佩。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倒是增添了這樣的小動作,只要是出神思考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摸着那玉佩。馬威看到多次,也沒有提醒,只是今日有些打趣的說道:“公子這若是哪日腰間沒有玉佩,還不習慣了!”
“就你多嘴,這舌頭我看你是不想要了,難道你想要跟李壯一樣?”當日,在衙門上,看到李壯那般慘的模樣,馬威回來也跟趙書恆提起過,不知道是誰,竟然有如此狠辣的手腕。趙書恆這樣說完,
馬威立刻捂着嘴,猛地搖頭,說:“公子饒命,我可不敢了!”
這般兩人嬉笑打鬧着,前院的岳珂臉色倒是嚴肅了很多,愁容滿面,看到他這副模樣,南宮凜也是不由得蹙起眉頭,有些弱弱的說:“你也不用如此數落着我吧?”
畢竟是將門之後,岳珂身上那般動不動就說教人的氣場,讓南宮凜也是有些受不住,自知理虧的他也巧言善辯的說:“這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又不是起初就贊成,你若是想數落,也一定要去教訓趙書恆纔對,在這兒與我長篇大論,又有什麼用?”
“再說,木已成舟,難道你要讓杜如月去再次面見皇帝,說出自己其中有着隱情,然後自討死路?”南宮凜說的振振有詞,可在岳珂眼裡看來,他們這羣人做出的事情,怎麼會如此不經過頭腦,根本不計後果!
他坐在石桌旁邊,眉頭緊鎖,說:“你們都是熟知朝廷的人,自然知道這其中就算是清白之人,也會被小人暗算。別說是她本身就有着如此大把柄的人,怎麼能夠這樣支持她,讓她走到如此沒有回頭路的地步上?”
wωw ⊙tt kan ⊙CO “無妨,她不是還有廣陵王保駕護航嗎?”
南宮凜無聊的坐在岳珂身邊,看到他就像是自己事情般,認真思索着的模樣,說:“若明知是死路就半途而廢,不去爭取,更是不爲了讓天下清明而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你家族也不會淪落至此,被放逐到此地,甚至是無法定居在京城之中,不是嗎?”
“那是祖輩的事情,你重新翻出來做什麼!”
岳珂擰起眉頭,有些不滿,雖然表面上看去是文弱書生,可骨子裡卻有着將門之血,比誰都要強硬。
“你們可曾經想過,若是被皇帝發現,該如何是好?”岳珂這般問着,卻對上了南宮凜那般有些算計的眼眸,背後一涼,他警惕的問:“你這是做什麼?爲何盯着我?難道我臉上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嗎?”
南宮凜諱莫如深的搖搖頭,笑着說,“你以爲,趙書恆爲何要讓你來到這知府府邸中暫住?就是爲了日後若是有東窗事發的那天,你能夠在朝堂上,爲杜如月美言幾句。憑藉你在朝廷中輕易不開口,若是開口便一呼百應,能夠引得衆位大臣贊成的力量,這事情還不是輕易解決?”
“你們真是胡鬧,難道以爲如今的朝堂還是岳家大勢的時候嗎?”
岳珂聽見這話,差點兒沒有翻臉,看到從後面走過來的趙書恆,強壓着心中的怒氣,畢竟在趙書恆面前,他還不敢像是對南宮凜那般放肆。自祖輩上算起,趙家是君,岳家是臣,這輩分就算如今他們二人都不是往日的那般身份,卻也還是要遵守。
“你若是有什麼怨言,就與我說,這傢伙聽得多了,耳朵已經長了繭子。無論你說什麼,他都不會聽到心裡去的!”趙書恆用手輕輕推開石
桌,坐在岳珂的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聞着那股清香,說:“你所擔心的,不就是這會亂了朝堂上的秩序嗎?”
自開朝以來,就沒有女子登上朝堂的先例!
就算是後宮中有嬪妃得寵,皇帝多賞賜了幾分,朝廷上的大臣都會彈劾的說道,她們是紅顏禍水,能夠禍國殃民,把所有的不作爲都扣在她們肩上。而杜如月若是被人知道身份,就如同岳珂所言般,定然會被打上“妖女”的名分,處以死刑,難有變數,無力迴天。
“廣陵王,你應當知道這其中的種種,爲何還要堅持,我實在不知!”岳珂與趙書恆相識於年少,高談闊論,心中疏闊,倒是認爲趣味相投,也有着同樣的憂國憂民的遠大抱負。可如今,他倒是越發看不透趙書恆了,他做出的種種事情,難道只是因爲自己心中的幾分私心嗎?
畢竟是知己好友,只是他微微眼眸中情感的變化,趙書恆就明白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我並不是因爲一己私慾,若只是因爲喜歡她,我大可以用自己的人去擺平李縣令,將她爹救出來,更是藉此機會,讓她在我府中暫住,豈不是更加兩全其美?”
“那你是爲何?”岳珂有些想不通,趙書恆看着樹上飄落的那些枯葉,說:“我只不過是覺得,如今朝局之上,若是隻有男子能夠發言左右朝局,又豈能說是公平?女子爲何不能夠登上朝堂,爲何不能夠隨意發表言論?爲何不能夠去指點江山?”
這種話,若是讓其他人聽見,就肯定是大逆不道,但只是在這三人之中暢所欲言,趙書恆的話就顯得振聾發聵許多!讓岳珂也有些汗顏的低下頭,沒有說話。他們都拘泥於固有的思想,從未想過,女子之中也有着很多的人,擁有着能夠讓男子都佩服的思想。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東窗事發,我也希望能夠有她在朝堂面前,能夠讓天下人改變想法!”趙書恆言語堅定的說着,而岳珂知道他的深意後,也並沒有說什麼。既然知道前面是一條荊棘路,也要堅定的走下去!
杜如月慢慢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他們三人正在眸光嚴肅的談論着什麼,可自己剛剛走進,卻發現他們已經停住了話題,這樣尷尬到底意味着什麼?“後面的晚膳已經準備好,請三位公子移步到後面吧!”
“好。”南宮凜首先起身,卻眼睛十分尖銳的看到她發上戴着的那與白天不同的髮釵,回頭笑着盯着趙書恆,說:“你頭上的髮釵倒是眼生,看上去像是好物件,借給我看看!”南宮凜作勢上手要抓,卻被趙書恆直接隔空用樹枝給打掉伸出來的手。
見這兩個冤家又開始互相爭鬥起來,杜如月也小心翼翼的走到岳珂身邊,他們才相識,便是有着如此尷尬的身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岳珂見她這般有些認生,也是首先開口說:“你可曾怕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