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在這？
李紹安徹底糊塗了。
如果說看到的只是一個陌生的路人，李紹安絕對不會有這種反應。
劉攀陽的出現預示着很多信息……當初在夫子廟抓到晁清的就是劉攀陽，而且根據當時的記錄，劉攀陽在沒有援助的情況下獨自追擊晁清並最終將其抓獲。
雖然在拘捕過程中劉攀陽負傷，但並無大礙，據王衝說，後來警校還給予劉攀陽榮譽嘉獎。
原本這些都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情節。
可是隨着調查的不斷深入，李紹安感覺自己或許從一開始就掉進了敵人設下的迷魂陣，而且越陷越深。
而如果李紹安的猜想是正確的，那他身邊就根本不存在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了。
想到這，李紹安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可能。
如果說晁清被抓是一場戲。
那龍潭監獄不就是他的舞臺嗎？
敵人不會無緣無故花費重金爲一個有案底的人贖身……更何況主要出資人本身就與晁清上頭的老大老烏鴉有關聯。
既如此……
也就是說……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難道說王衝乃至整個調查組都已經被敵人污染了？
李紹安不敢再往下想了。
所有這些假設若形成現實的指控的話，那牽連的人可就太多了……
本來調查“緋色黃金”案的就是王衝這些人，李紹安他們是順着王衝的線摸到了“△○△”的影子的。
一宗黃金失竊案逐步轉變爲國際網絡安全大案的過程中牽扯了太多太多人……
再聯想到之前孫雨霏在美國華爾街的絕地反擊……以及關德厚的“彎道超車”見解。
……
一時間李紹安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陷入到了混沌的漩渦之中。
“真相”在這時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了。
因爲雪崩了，沒有一片雪花會意識到自己有罪……可它們真的就是無辜的嗎……
想到這，李紹安意識到，自己現在真正需要考慮的不應是如何醒來，而是醒來之後要怎麼做。
“若現在有個能商量的人就好了……”李紹安嘆了一聲。
而這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迴應道：“或許我們可以幫你。”
李紹安聞言一震，急忙轉過身並下意識的去摸武器。
可是剛摸到手槍的時候就感覺入手沉重的手槍變得無比輕盈。
當他拿起來一看的時候，手槍居然變成了塑料玩具。
而戴着兜帽的神秘人則微微上揚脣角道：“我並無惡意，只是感受到了純粹的想法，出於好奇才過來看看。”
拿着玩具槍的李紹安愣了一下後，自嘲一笑，他放下槍，問道：“你是誰？”
“我們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
“代號？”
“對，我們的代號是‘客人’。”
“客人……”李紹安一皺眉，這代號可是即普通又奇怪。
“我並不是虛構的存在，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對方似乎能看透李紹安的心思，所以還沒等李紹安發問，客人就回應了李紹安的想法。
李紹安心中驚訝，但沒有表現出來，他問道：“那你可以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嗎？”
客人卻搖搖頭：“不可以。”
“爲什麼？”
“因爲這裡沒有名字，只是一片混沌，它存在，也不存在。”
李紹安沒聽懂：“存在也不存在？這麼矛盾的話怎麼理解啊。”
客人笑了：“存在，是因爲你，不存在也是因爲你。”
李紹安依然一臉茫然：“麻煩解釋解釋。”
客人很有耐心，他解釋道：“我們所認知的世界本就是由客觀現實與主觀感受交融誕生的，可在某種時候，這種交融卻會分離成兩個確定的獨立存在。”
“哦？比如呢？”
“比如……在你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你在夢中感受到的世界就是完全由主觀感受映射出的‘現實具現’，它是存在的，也因爲沒有具體客觀的存在而又是不存在的。”客人說話的同時周遭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那破碎的街道，陰暗的巷陌都消失了。
他們出現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腳下是一座由火山噴發形成的島嶼，四周全是企鵝，空氣溼冷，且瀰漫着古怪的氣味。
李紹安微微一怔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說之前種種總有一些古怪的不和諧感的話，那麼現在……站在這島上的李紹安感覺自己就是置身於現實之中。
周圍所有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虛構的。
“這裡是……”
“這裡是扎沃多夫斯基島，一座由活火山形成的島嶼，是地球上最大的企鵝棲息地，08年你跟隨考察隊曾來過這裡。”客人對李紹安的瞭解似乎比他本人更清楚。
這麼一說李紹安瞬間記起來了。
遠方的活火山，腳下平原上密密麻麻的企鵝，以及懸崖之下爲了生存不斷與浪濤搏鬥的生命……
08年的時候，李紹安的確曾跟隨一支國際考察隊到過這個地方。
當時是考察隊內生物學家和地質學家想要對這個地方進行數據採樣，纔在這附近停留了兩天。
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可是後來突然間就天色大變，也就是那一次，李紹安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在一天之內經歷四季。
那次考察結束後，李紹安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每天爲了生存下海捕魚的企鵝。
雖然由活火山形成的扎沃多夫斯基島爲企鵝們提供了天然的庇護之所，讓它們免於天敵的騷擾。
可是代價就是每隻成年企鵝每天都要重複下海捕魚和返回住所的過程。
這個過程乍一聽並不複雜。
但只有真正見證過這個過程的人才能理解這其中的可敬與可畏之處。
下海捕魚並不算艱難，返回海灘纔是災難的開始。
身高不足一米的企鵝被浪花高高拋起到離海面數米，甚至十數米的高度，然後再重重落下，這個過程會反覆的出現許多次，直到企鵝戰勝波濤纔有機會落到海灘上。
火山噴發形成的島嶼邊際全都是堅硬的火山岩……
許多企鵝在回家的路上都是拖着骨折的腿，流着血回去的。
而也有不少企鵝被永遠的留在了海里……
對比之下，人類的現在的生活環境真的好的太多太多了……
……
“我記得這裡……但這又能說明什麼？”李紹安反問道。
客人微微一笑：“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其實都只是我從你的記憶中抽取並映射出來的‘虛像’，也就是說……相對客觀存在的世界，它是假的，虛構的，不存在的……但對於你的主觀世界來說，它又是存在的，確定的，可以被觸碰的。”
李紹安聽完想了好一陣才明白過來：“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的夢境。”
“可以這麼理解，但也有外部的因素影響，否則單憑人類現有的進化程度還不足以自行從記憶中抽取出如此完整的片段。”客人說的很詳細。
李紹安現在則更加確定自己之所以會看到如此之多的奇幻場景，全都因爲這一切都是虛構的了。
“那……這麼說的話，我只要醒來就可以離開這裡，回到現實世界了是嗎？”李紹安問道。
客人點點頭：“是的，不過精神意識進入深源狀態後，想要憑藉自我的意志來蘇醒還是太過困難了。”
李紹安皺起眉，隨後問道：“你剛纔說……你可以幫我？”
話題迴歸重點。
客人微微一笑：“是我們。”
“我們？”
“是的，我們的代號是‘客人’，‘客人’不會輕易出現，除非現有現實秩序遭受非常規的干擾和破壞，我們纔會出面以秩序本身的力量修復這些問題。”
李紹安聽罷道：“哦……那你們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咯？”
客人：“可以這麼理解，但沒有那麼高大。”
李紹安明白了，他也不關心這些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了，他現在只想儘快醒來，不過……
“我醒來之後還能見到你嗎？”
客人搖搖頭：“每一個區域都有每一個區域的負責人，在你醒來之後自然會有他來接手。”
李紹安聞言不禁失笑，這初時感覺挺厲害的傢伙也有自己的組織關係結構嗎？
“唔，那好，你可以讓我醒來嗎？”
客人沒說話，他好像靜止了一般。
李紹安一愣，又問了一句：“那個……你能幫我，讓我醒來嗎？”
客人依然沒有迴應。
而這時李紹安才注意到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
他感受到身體一陣陣的發冷，後腦處還有些疼。
下意識的撓了撓之後，李紹安眼前忽然黑了下來。
呼吸聲出現在耳邊……鼻腔裡全都是冰冷的膠狀物質……
意識也不斷下沉，像是徘徊在昏迷的邊緣一樣……
……
“怎麼回事！！！”程程趕到機房的時候機房裡已經濃煙滾滾。
正在參與滅火的工作人員彙報道：“剛纔一切都很正常的，不過不知道怎麼的，服務器突然就燒了！”
“什麼？！！”程程聞言立即折回自己的工作室。
而苗琳已經在對數據進行緊急備份了。
看到這一幕程程稍稍安心了一些，但還是湊過來問道：“怎麼樣？有沒有造成嚴重損失？”
苗琳神情緊繃，她盯着跳躍的數據看了一陣後，忽然一回頭，慌道：“1號……”
“一號？”程程一皺眉，跟着就明白過來了，她急忙轉身衝外頭喊道：“1號逃走了！！！快！把他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