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梧在旁恨的攥緊雙拳,如果不是言逸在這裡他幾乎想兩圈打死這個殘忍的小妖女。
可言逸沒說話。
他直瞪瞪看着樾音,眼神竟從憤怒慢慢融化成平淡,最後還輕聲笑了笑。
“區區幾百難民而已,殺不殺都無所謂,但,我們總要有個理由吧?”
“理由很簡單。”
樾音小臉蛋上全是天真無邪的笑容。
“我早上剛剛收到義父密信,信上說有幾個刺客偷盜宮中機要地圖混進難民隊伍裡,準備溜出大夜國,所以,寧可錯殺幾百難民,也絕不能放走刺客。”
言逸雙眸冷凜,一瞬間,他就全都明白了。
樾音口中所謂的義父,就是當朝襄親王。
他從前曾是先帝寵妃所生的三皇子,爲人文武雙全,心機深沉。
當年先帝曾側立他爲太子,可後來發生襄王母族勾連朝臣誅殺朝廷忠臣一事,先帝震怒,褫奪太子封號,另立太子。
襄王被褫奪太子封號後很是沉寂一陣子,直到先帝去世才逐漸又出現在朝堂上,不但積極幫助皇上處置朝政還十分關心皇上身體。
於是在皇上迷戀後宮,身體每況愈下之際,幾乎所有朝政都由襄王把持。
也就是說,現在襄王就是不穿龍袍的皇帝。
現他忽然說難民中有刺客,就很明顯試探言逸是不是在護送忠臣遺孤逃走。
而他的命令,言逸絕不能反抗。
風梧緊張了。
因爲他也明白現在情勢,如果言逸反對,就會暴露自己,和襄王徹底撕破臉。
但如果不反對,那些無辜難民,包括蘇小七一家就全都要死。
風梧這時想豁上性命替言逸背黑鍋,怎麼也要保住蘇小七一命,可卻見言逸忽一擡手製止風梧。
他笑了笑。
“這件事既然是襄王交給樾音的,我們就都要信任樾音能做好,風梧,你這就吩咐本世子隨身護衛整裝,先一步撤出峽谷。”
“……是。”
風梧氣虛的回答。
他本來是心底亂糟糟一團,可看到言逸給他一凜堅定目光後,風梧忽然反應過來,言逸定是另有謀劃。
於是他立刻整肅鐵甲走出營帳,喝令侍衛全都撤出峽谷。
……
樾音滿意衝言逸笑着。
“那走吧世子爺,我們看一場血流成河的表演,恐怕這種場景不多見吧!”
“哼。”
言逸冷笑,“是不多見,郡主嗜好還挺特別的。”
“世子……”
樾音撒嬌扭着言逸衣袖:“人家不是殘忍的女孩兒拉,我只是奉命行事,世子難道是怪我麼?”
“當然不會。”
言逸笑的分外真誠。
“時辰不早了,咱們出去吧!”
“好。”
樾音恢復歡悅笑臉和言逸手扯着手走出營帳,在他們對面,所有難民,包括蘇小七和蘇家人已經烏壓壓站了一地。
當然,他們都是被士兵叫過來的,對即將發生的滅頂之災還一無所知。
……
“咳咳!”
樾音裝腔作勢咳嗽兩聲,然後倒背雙手走上一塊巨石上,居高臨下看着衆人。
蘇小七亦在人羣裡,言逸早就看到了她。
說來奇怪,蘇小七此刻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還是個站在人羣裡的小個子,可言逸就是能越過人山人海一眼看到她。
不過,蘇小七可沒看言逸,自然也沒看樾音。
她的目光巡迴在旁邊陡峻崖壁上,似乎故意避開某些人的眼神。
樾音並不知道蘇小七的來歷,她還在顧盼自威的喊話。
“本將剛剛收到朝廷命令,你們人羣中有盜取宮闈機密的刺客,所以,上頭下令,此地難民全部誅殺。”
“什麼?”
樾音話音一落全場譁然。
就有難民憤怒大叫:“你們是什麼兵將?濫殺無辜和那些土匪有什麼兩樣?我們只是平常百姓你們憑什麼殺人?”
還有更多人哭嚎起來。
“天吶!老天爺怎麼不睜眼啊!土匪殺人,兵將也殺人,這怎麼活呀!”
蘇家人聽了樾音的話自然也都驚惶,蘇大田一把摟住夫人和女兒們失聲大哭。
“這可怎麼好,怎麼好?”
齊阿冬看着言逸,氣的眼冒火光。
“言公子怎麼了?怎麼他離開這幾年也變得如此殘暴兇狠?竟然也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大花緊緊抱住丈夫大哭。
“阿冬我們怎麼辦?兩個孩子還在璉州等我們,我們不能死……”
二葉則和蘇小七全都石化一般站在當地,一聲不吭。
可她們心底早騰起無邊怒火。
一個怨言逸。
明明那麼善良的人,怎麼就變成這副暴虐無道的財狼模樣?
另一個恨安白。
男子終是薄情寡義,就算當年再溫情脈脈,一旦生死之際就仍會露出兇殘獠牙。
她們旁邊無數人恨怒叫罵,無數人立刻要就逃跑,可無一例外遭到鐵甲士兵無情鎮壓。
峽谷裡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言逸忽然站起身,緩緩走到樾音所站的石臺上,“唰”一聲拔出腰間長劍。
樾音很興奮的看着長劍,問:“世子你說,我們先殺誰?”
這聲問,頓時讓所有難民安靜下來。
畢竟大家都怕鋒利的長劍最先砍到自己頭上,恨不得一下子隱身無形,紛紛求告九天諸神不要讓言逸看到。
蘇小七握緊雙拳,定定看着言逸。
她並不怕死,反而倒是想看看言逸會不會先選她祭劍開刀。
但,卻見言逸對樾音笑了笑,“想殺誰都輪不到本世子動手,不過……”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
“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說。”
“世子你說什麼呀?”
樾音笑着,“你我之間何必說這種客氣話,有話直說就是。”
“好。”
言逸點頭。
“我本來答應朝廷官婢司劉大人的請求,要幫他在全國各處多選些年輕女子充爲官婢,可我一直沒時間去找,現在這裡就有一些。”
說罷,他用長劍指了指峽谷下的人羣。
“哦?”
樾音疑惑看了看難民,果見其中是站了很多年輕女子。
雖說相貌都不怎麼樣,還灰頭土臉的樣子,但年歲看上去都不大,做伺候人的官婢還是不錯的。
樾音遲疑了,她不想跟言逸爲難,可又怕壞了義父的命令。
這時言逸又說:“密令裡說的是刺客,那就不會是女孩兒,所以我即使抓走幾個女孩兒也不耽誤密令執行的。”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