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七滿面狐疑看着殿上架勢,問:“怎麼這麼多郎中?難道府裡有人生了病?”
“小丫頭你還敢明知故問?”
言逸沒開口,倒是旁邊一個穿寶藍色團紋長褂的郎中怒着臉吼道:“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怎會懂什麼奇珍菜譜,你只實說,背後受了誰的指使?”
“什麼?”
蘇小七大吃一驚,完全不明白當前什麼狀況,可言逸和盧伯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尤其是言逸,他斜身依靠在一張竹編矮榻上,臉色白的仿若一塊無暇寒玉沒有半絲血色,看上去十分孱弱,而那雙藍眸也不似原先明燦,竟仿似摻了暗墨的深潭,泛出幽冷光暈。
那藍衣郎中盛氣凌人道:“你明知我們公子貴體怯弱,還故意給他食用從黃湫木下采摘的白菌,那黃湫木最是性寒,公子若多吃幾次定性命難保,你敢說你不知道?”
一聽此言蘇小七當真有些慌了,包包子的白菌的確是在後山黃湫木下采的,黃湫木確實是性寒至極之木,可她並不知公子有寒症啊。
於是她忙跪下辯解。
“小公子,我發誓我絕無害你之心,那包子我賣出去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個了,你看別人吃了都沒事啊!何況我並不知道小公子你有寒症,我真的是無心之失……”
“公子別聽這鬼丫頭狡辯,依下官認爲,應立刻將她拿去府衙重刑審訊,她背後的兇手自然會露面。”
一聽要大刑伺候,蘇小七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心裡暗叫苦不迭。
一朝穿書成了窮苦女也就算了,本盼着能勤勞致富多吃一口人間美食,可怎料到居然還有遭斧鉞之誅的一天,天下奇冤啊!
言逸暫未表態,只是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慘淡了幾分。
但,盧伯在一旁不陰不晴的笑了笑:“哼!這姑娘也就七八歲的年紀,黃郎中要對一個孩子用大刑,真是有本事,令人敬佩啊!”
一直惡狠狠的黃郎中聽了這句譏諷臉色都紅了一下,然後訕訕道:“那下官又不是審犯人的,依盧伯你看該如何處置?”
盧伯臉色淡的不能再淡:“這姑娘是老朽找來的,她也的確不知道小公子身體弱,如今不如就讓她看了公子的脈案再做兩道菜色,畢竟,我們公子只肯吃她做的菜。”
“這……”
黃郎中回頭和其他幾個郎中對視一眼,然後不情願地點頭,“那好,我們就看看這姑娘到底能不能用。”
“好。”
盧伯衝蘇小七溫和一笑:“小姑娘,那就有勞你按照我們公子脈案做兩道菜,如何?”
蘇小七爲避免受刑怎能不答應,立刻點頭:“可以,我這就去廚房。”
……
蘇小七坐在府邸小書房裡,正聚精會神看公子的脈案。
她雖不懂醫藥之術,但案上明顯寫着公子脈沉經涼,素有舊疾寒症,這表明公子病症已經很嚴重了。
可若他真病的那麼重,按理說吃了白菌包子很快就會病發,決不會拖過好幾天才見症狀,這根本說不通!
蘇小七正滿腹疑慮時,忽見一丫鬟捧着兩件新衣裙過來。
“蘇姑娘,這是盧伯吩咐給你換穿的衣服,姑娘穿好就可廚房吧!”
“好。”
蘇小七隻得起身換衣服,這身衣裙是用紫蘿紗繡了百蝶裁剪而成,不論面料還是繡工都是一等一的精緻華麗,區區鄉官人家根本不可能有這種衣裳。
再一次的,蘇小七對這座神秘府邸有了更多猜疑。
可眼下什麼猜疑都沒有小命重要,蘇小七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兩道菜,因爲這不僅僅關係到她的生死,更是牽連整個蘇家命運。
於是她催動錦鯉能力,心底不停默唸。
“蜜漿果,蜜漿果,求你快出現吧!我需要你救我老少一家七口人的命……”
一聲暗禱還沒念完,忽聽窗外有個丫鬟驚叫:“哎呦,這棵蜜漿樹什麼時候結果子了?還結了這麼多?”
蘇小七雙眸猛地一亮,心底驚喜萬分,果然,出來混還是要靠自己啊!
當下她半刻都沒再遲疑,衝出書房就大喊一聲:“別動,那蜜漿果可是難得食材,正好給公子做食物。”
……
府邸廚房。
二三十號護院丫鬟,廚娘伙伕,還有盧伯和幾個郎中,將蘇小七團團圍在竈臺前,看她做菜。
只見蘇小七不慌不忙,吩咐這邊:“打兩個雞蛋,攪麪粉,砂糖、牛奶、幹桂花各三兩,裝盤等候。”
“是。”
丫鬟答應着,在旁幫忙備菜。
這邊蘇小七從桶裡撈出一條鮮活大鮭魚,磨刀去鱗。
去掉頭尾多餘殘料,僅用中間一段肉質肥美的地方,拎着小片刀嗖嗖將肉段片成薄片,用薑汁,蒜末,蔥花和料酒喂上,趁着間隙在回頭做另一個菜。
衆目睽睽下蘇小七三拳四手忙碌卻有序,很快就端上兩盤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頭一道是薑汁鮭魚片,在炸成酥脆焦香的魚片上淋一層淡黃色薑汁油,在撒上蔥花蒜末,香的幾個郎中都一個勁兒咽口水。
另一道是蜜漿桂花糕,看上就去糯香撲鼻,吃一口軟乳絲滑,放進嘴裡幾乎不用嚼就化成一團糯香,連盧伯看了都滿口稱讚不絕。
兩道菜呈給言逸,言逸本暗藍疏冷的眸子忽閃出一絲灼光,但他並未立刻大快朵頤,而是先冷眼瞅了瞅幾個郎中。
“你們可都看了,這菜不會要本公子命了吧?”
“不會,不會。”
黃郎中等人都滿臉尷尬俯身回話:“我們一直盯着蘇姑娘做菜,的確沒有能傷公子身體的東西,且蜜漿果最能滋身補氣,是溫養寒症的上好東西。”
“那就好,賜坐,爾等一起和本公子用膳。”
“是,多謝公子。”
幾個郎中便毫不客氣和言逸同座一桌,丫鬟們另端上幾盤佳餚開始進膳。
蘇小七沒有落座的資格,只好幹站一旁看着,眼見黃郎中狼吞虎嚥吃下她做的鮭魚,蘇小七忽然心底一動。
這老傢伙狠心辣手,剛纔還想給她用重刑,現在居然還舔着一張狗臉吃魚,該給他幾分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