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去大半,餘梔輾轉反則睡不着,胃裡冰冷空蕩,餓得睡不着。她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嘗試着呼喚蕭航的名字,寂靜的夜卻無人應答。
一定是太累睡着了吧。
在餘梔的記憶裡,蕭航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儘管他才比自己大三歲,但貌似他比同齡人要承受更多的東西。時常餘梔看着他面對堆積成山的文件,眉頭也不皺的可以面無表情的看上一天。
要是碰上了好的項目,他的臉上就會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淡淡的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人各有命。有時候餘梔覺得現實真的是個很殘酷的東西,活着更是需要勇氣。同一年齡段的人,總會有着各自的人生。這是餘梔羨慕不來的。
“我又夢到他了,醒來的時候差一點就要哭了,但我忍住了。”餘梔像是對着空氣說話,這段記憶壓在餘梔的心裡好多年了,下一秒就快要窒息了。餘梔覺得自己再不找人說說話,一定會發瘋的。
“蕭航,你一定不知道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讓我想起了誰,原以爲快要淡忘掉的感覺一點一點打擾着我現在生活的平靜,原來我從沒有忘記過他,只是我在騙自己罷了,”餘梔忍不住笑出聲,自己是多麼的傻啊,“這些年發生了很多的事,從前的我會覺得很害怕,現在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再難受也已經熬過來了。”
“我只想找個人說說話,這種感覺壓抑的我快要死掉了,悲哀的是每天跟很多人說說笑笑,都頭來還不是連個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
“我曾經想過死亡,我也死過一次,然後我就覺得…我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餘梔想起自己沒死成的日子裡,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房裡,空氣裡只有儀器發出的聲音,餘梔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甚至都沒有感覺到還活着的氣息。
後來的日子餘梔每天都會失眠。睡不到,夜幕已降臨,過去就像噩夢一樣開始上演,餘梔怎麼也逃不掉這個詛咒。她就是一個不幸的人。
想哭,但又哭不出來。餘梔窩在被子裡覺得自己很委屈,但又不說不出哪裡委屈了,只能抱緊被子把頭埋進去,繼續強迫自己快點睡覺。
盯着天花板。想念高中三年。每天都能見到的人,僅看到一眼知足的一天都很快樂。夏天悶熱的空氣跟滾燙的暖風,做不完的習題跟以爲還遙遠的高考。
那年還有夢想。愛着遙不可及的人,努力變成與他一樣發光的人,就這麼傻傻的愛了好多好多年。
哪怕到頭來他一無所知,也能好聚好散的說聲再見。
明明已經到了餘梔想要成長的點擊,爲什麼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想要回到十七歲,長大一點也不好玩。
餘梔轉溜着眼珠子,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你是豬嗎?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女人。”
蕭航心裡是這麼想。但沒有說出口。他閉着眼睛靜靜的聽着餘梔訴苦,好幾說的蕭航恨不得從沙發上跳起來狠狠的罵醒餘梔,轉念一想,他們除了同事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她呢。
天不知不覺亮了,餘梔話說的自己都累了,鳥兒飛到樹枝嘰嘰喳喳叫的時候,餘梔就睡着了。蕭航簡單的梳洗了下,就在這時醫生推門而進。低聲說,“蕭總,關於餘小姐的身體狀況我們到辦公室詳談一下。”
“時間不夠,我現在得回公司。你郵件發我就可以了。”蕭航繫着釦子,不時看向門口的醫生說道。
“恩?什麼情況?”餘梔眯着眼睛,她睡覺一向很輕,“你要走啦?”
“恩,公司還有點事等着處理,你現在這休息。一會會有人來照顧你的。”蕭航低頭看了眼手錶,認真的說道。
餘梔一下子清醒過來,二話不說的從牀上爬起來,“我差點忘了我得上班,等等,給我十分鐘,我立馬收拾好跟你去公司。”
“身體要緊,你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公司的事不缺你一個人。”蕭航根本就沒想等餘梔,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無事獻殷勤,這類人,蕭航見多了。
餘梔見蕭航往門口走,從病牀上一個前撲抓着蕭航的胳膊,於是就出現了特別逗比的一幕。餘梔上半身懸空掛在蕭航身上,雙腿還躺在牀上支撐着身體。
“就是因爲我可有可無才更不能偷懶了。”
蕭航推開餘梔的手,接着拍了拍被餘梔抓過的衣袖,“門口等你十分鐘。”說完,他就關上門,留下餘梔一個人呆在病房裡。
十分鐘這怎麼可能啊餘梔想都沒想就從牀上蹦了下來,抓起牀頭的便衣就換上,一邊找着自己的鞋子一邊四處搜尋哪裡有鏡子可以用來化妝。
越是着急的時候偏偏找不到另一隻鞋子,餘梔一隻腳穿着高跟鞋,另一隻光着腳走在地板上去夠桌上的包,瞟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情不自禁叫出聲來。
完了完了,還剩兩分鐘了,來不及化妝了,沒關係,大不了到蕭航車上化妝也不遲。
偏偏這時,手機好不巧的響了起來。餘梔臉洗到一半,臉上還滴着水珠跑出來四處翻找着手機。
病房裡被餘梔折騰的亂成一團,到底誰啊,不識趣的挑這個點給自己打電話。餘梔從沙發的縫隙裡掏出手機,看到顯示的名字,抓狂的接起電話,“大小姐啊,你還真會挑時間打電話”
“嘿嘿,我一醒來就想起給你打電話,看我對你多好。”白芷換了個姿勢躺在牀上,邀功般說道。
“那你昨晚還拋棄我不跟你說了,我上班要遲到了,有空給你回電話。”餘梔也很想跟白芷閒聊一會,奈何當下時間緊迫。
“等等餘梔,我還有話對你說…..”
親愛的白芷,我也不是故意先掛你電話的,你一定可以諒解的吧。餘梔對着手機做作的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然後頭也不回的把它扔到牀上衝進了洗手間。
最後在門口餘梔找到了自己幾乎快要放棄的高跟鞋,提着包全然估計不到自己的形象,頂着亂蓬蓬的頭髮就往醫院門口飛奔,一路上不停的重複着,“不好意思讓一下,謝謝。”
等到餘梔氣喘吁吁的跑到門口時,只留下轎車遠去的身影跟飛起的一陣灰塵。
“耍我啊。”餘梔跺着腳望着消失在盡頭的車影咬牙切齒,可說再多也沒用了,餘梔看到玻璃窗裡的自己此刻就跟個瘋子一樣。
電話再次響起,餘梔本不打算接的,但是是蕭航打來的。
“等一下我會死嗎我已經用我出生以來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連妝都沒有化就跑出來,結果車就在我的眼前擦肩而過,而我連心痛的連話都無處傾吐啊”餘梔看着鏡子裡自己狼狽的模樣,站在醫院門口嗷嗷大叫,整個人都不好了。
餘梔算是看透了蕭航,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