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黛原先想過很多種有關與白晟未來的故事。如果他最後真的跟餘梔在一起了,何青黛也可以笑着揮揮手,說自己沒有關係,只要白晟快樂,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再糾纏。訂婚算什麼?逢場演戲的形式罷了。
它不能成爲把白晟捆綁在自己身邊的鐵索,可若真的能把白晟囚禁在自己身邊,何青黛也會不快樂。
一無所有。何青黛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自己站在烏煙瘴氣的廚房裡斤斤計較着柴米油鹽,爲了幾毛錢像大媽一樣站在菜場潑婦罵街….其實何青黛最捨不得是那些高級松露以及各種國外的零嘴。
天吶…一刀刺死她算了。可想來白晟問的一定不是這個意思。
何青黛是何家的獨生女,雖說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視如珍寶,但何家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尤爲嚴重,這全都是因爲何青黛奶奶一心盼着個孫子繼承家業,何青黛聽說自己出生時奶奶一瞧見自己是個女孩,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病房。
所以直到現在何青黛都沒有插手公司的事物,她也沒有這個資格。但說起來何家在業界的圈子裡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況且他們訂婚的事情衆所周知,即使白家出現什麼意外,何家也永遠是他背後的王牌。
就憑這點,何青黛就能保證,白晟不敢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此刻,她握着白晟的手,就再也不願鬆開了。奶奶說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誤,可直到認識了白晟,何青黛第一次感覺到了除父母以外的溫暖,甚至覺得自己生來就是爲了認識白晟的。
“我不會讓你一無所有的。”何青黛握着白晟的手更用力了,她睫毛顫抖的看着兩人左手上的訂婚戒。
白晟,我會讓你永遠需要我,一輩子都離不開我。
餘梔觸景生情,狠狠的拉開一聽啤酒。白色的泡沫灑出在了骨指分明的關節上,餘梔用餐巾紙拭去水漬。苦澀的酒水涌進喉嚨的一刻,餘梔眼睛停頓下來,落在了陽臺那對幸福戀人的背影上。
她竟然還在看他。她怎麼能夠還去看他們。
“嗝~”氣一下子涌上來,胃像永遠都填不滿,一聽啤酒瞬間就變成了空罐子。餘梔驚訝自己會允許酒精毫無休止的流進自己的胃裡,還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自己臉紅的事實。
原本只是想裝裝樣子的,算了。裝給誰看呢。罐子被餘梔捏的奇形怪狀,手指關節因太過用力泛着無色的白。
“時裝秀是什麼鬼,怎麼我不知道?”餘梔只見過白晟的婚紗手稿,不可承認真的很美。以至於餘梔都不願相信這是最討厭美術課的白晟出自的作品。來白家的路上,餘梔以爲他家裡的地板上一定會堆滿無數張被拋棄的廢紙,聽着所謂的藝術家大談人生哲學。
“算是鴻門宴,看看這一次能夠吸引多少業界的合作,也算是爲我們的新領域打下基礎,”蕭航突然想起了什麼,“忘了說。你是這場秀的總策劃兼負責人,瞧我最近忙的腦子有糊塗了,餘梔,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失望?怎麼敢讓你失望只要能看到自己跟白晟站在一起時無處可竄的狼狽模樣,你不就已經很高興了嗎?
“主題是什麼?我可以去當model嗎?”白芷不知是何時醒來的,猛然從餘梔背後跳起來,把餘梔嚇得不輕。
“主題就是,茉莉:你是我的生命,全場都是特別夢幻的婚紗,你們女孩子一定會瘋狂的尖叫。”蕭航說話的時候眼睛挑釁的看着餘梔。他倒要看看餘梔在面對白晟的時候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波瀾不驚。
還沒到時裝週白芷就已經瘋狂的尖叫了,她赤着腳站在沙發上,兩手叉着腰,“是不是就像這樣子。走路帶風的那種,後面拖着好幾米長的大擺尾,”白芷隨意的挽起自己的頭髮,眼睛發亮,“還有白色的頭紗,披在若隱若現的鎖骨上特別性感”
蕭航被白芷的樣子逗笑。連連答應那天一定會讓白芷穿上她最滿意的婚紗。餘梔一點也不想笑,可不得不應和着他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告辭了,另外白晟,歡迎回家。”蕭航站起來去擁抱白晟,他與白晟差不多高,但他稍微顯得壯些。
“啊,就這麼走了啊,家裡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等你走了以後,又是冷清清的。”白芷失落的垂着頭,話語裡滿是不捨。
餘梔總是羨慕白芷可以把心裡想的表達出來,然後就可以得到很多人的關心。
“是啊,這麼晚了,住一晚再走吧,”何青黛應和着,轉頭問向白晟,“一會讓阿姨上樓把客房整理下就是了。”
“我覺得不方便。”白晟拿起車鑰匙,“蕭航你是開車來的對吧,那餘梔,我送你回家。”
屋子裡一下子沉默了好久,白晟的話仍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出乎意料,只有他自己渾身無知的拿起外套。
“你剛回國不久,時差還沒倒過來,還是早點休息吧,我讓司機送餘梔保證平安到家,或者讓蕭航送也是可以啊,蕭航對吧”何青黛知道自己改變不了白晟的選擇,儘管這麼她這麼說也是無力的。想到這,何青黛心裡就莫名的難過。
他終究還是忘不了她。
蕭航沒有說話,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裡一下子多出了很多種複雜的情緒,心情也變得糟糕透了。他只能目送餘梔被白晟拉走的身影,她想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任由白晟拉着走,棕色的捲髮遮住餘梔半張臉,蕭航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感覺一下,那雙眸子一定是悲哀的冰冷的。
“路上注意安全。”蕭航痛恨自己還能笑着說出這句話。直到白晟的車消失的無影無蹤,蕭航踢飛腳跟前的石子,心裡空蕩蕩的。
餘梔你應該甩開白晟的手不是嗎?餘梔也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可她終究沒有。已經顧不及何青黛會怎麼想了,都已經上了車,還能怎麼辦。
白晟不吭聲的把帶出來的外套扔到餘梔身上。面無表情的開車。“我不冷。”餘梔搖了搖頭把衣服疊放好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別逞強了。”
不冷。是真的不冷。餘梔也沒有必要裝作柔弱的樣子披上外套,然後楚楚可憐的關心白晟冷不冷。沒必要像從前那樣裝了。裝的心太累了。
肚子在隱隱作痛,餘梔也不知道是胃還是闌尾。車窗上自己的人影像個白癡一樣皺着眉頭在摸肚子。上海的夜景不作聲的美,燈火闌珊顯得尤爲孤獨。它的繁華也是一種悲哀。
餘梔看得還是白晟。還是有點像流淚呢。
是胃又痛了吧,笨蛋,讓你剛纔不吃飯就空腹喝啤酒,你以爲你是鐵打的嗎。白晟真罵罵她,可看到她轉過頭眉頭舒展的靠着玻璃窗。想想應該沒事了吧。
餘梔在包裡翻找了一遍,只找到幾顆巧克力,可惜不是她喜歡的黑巧克力。倒是找到了一包還沒開封的煙,“要來一根嗎?”餘梔一邊拆着包裝一邊問。這是白晟回國後餘梔第一次跟他主動搭話。
“不用。”白晟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後視鏡上英俊的臉有點兒不高興。
“戒了啊?挺好的。”餘梔含着巧克力,笑着點了點頭。她開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束手無措的想說很多話,但看起來都是廢話,於是只要閉嘴,希望車子開得慢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黑巧克力的緣故。餘梔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但願這不是因爲身邊的這個男人,不然回到家後又要一個人面對冰冷冷的屋子,餘梔會哭死的。
白晟隱隱看到餘梔笑了,像朵茉莉花一樣乾淨。一下子就把自己拉回到七年前,其實想想都過了七年了,原本就不會再聯繫的兩個人居然還在糾纏不清。
不是戒了,是怕餘梔受不了煙味。不過現在看來,她已經絲毫不介意了。
一路顛顛簸簸,餘梔睏意更深了,酒的後勁也上來了。餘梔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好像再問白晟,“?你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額頭上傳來一股冰涼的軟綿綿的東西,清涼的薄荷味愈發的好聞。白晟的皮膚有意無意的掠過自己的手。相比起來餘梔覺得自己渾身發燙。
餘梔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了,即使他現在不是從前的白晟了,餘梔也願意把自己全部的信任都交給他。不過只有這一次,僅此一次。因爲她真的渾身發軟到四肢無力了。
第二天醒來特別熱,應該是前一晚忘記拉窗簾了。餘梔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裡,她努力往陰暗的地方滾。腦袋一片空白的不去想那幾抹刺眼的光線。
儘管今天太陽出奇的好,好像夏天就真的來了的樣子。可餘梔不管,好不容易的週末沒有聽到鬧鐘鈴聲,無論如何都要睡到飽。
因爲一睜眼的生活真的讓人難過又悲哀,可又不得不去面對,只有鑽到被窩裡才能給自己安全感。
迷迷糊糊像是在墜落,陽光也不再那麼刺眼,眯開一條縫隙看到的是一雙修長的腿,正當餘梔仰頭想要看清楚這雙腿的主人是誰的時候,“壁咚”一聲發出陣巨響掉到了地板上。
“你是豬嗎~”白晟暖洋洋的聲音驚得餘梔立馬跳了起來,好不容易攢起來的睡意頓時全無。
餘梔看到自己身上換了絲綢睡衣,下意識的拉過被子。不對呀,對於昨晚的記憶餘梔除了在白晟家就再也想不起來其他的,就連怎麼回家的也都忘了,應該是蕭航送自己的吧。不過話說回來,白晟怎麼會一大早的出現在自己家裡更關鍵的是自己穿的是睡衣
白晟穿着件餘梔從前給他買的熊貓圖案的毛絨睡衣,也不知道這傢伙是從哪裡翻出來的,明明記得在白晟離開以前自己把所有關於白晟的東西全都扔進樓下垃圾桶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還真是不見外呢,竟然還敢出現在自己的家裡
“早飯,記得吃,有你最愛的培根三明治跟熱牛奶一杯。”白晟揉着自己的腦袋,睡眼惺忪的把早飯放在餘梔的牀頭,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完全沒有想要解釋什麼的態度。只是不解餘梔爲何一直盯着自己看,莫非是太帥了?白晟嘆了一口氣,唉,都怪自己過分美麗。
“王八蛋,看什麼看啊滾出去”餘梔被白晟那雙無辜的眼睛盯得更加惱火,隨手抓起個抱枕就砸了過去。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白晟意識到事情嚴重了,幸好自己敏捷的躲過了餘梔的武器,他撿起枕頭做自己的盾牌,連忙解釋道,“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用得着發這麼大火嗎”
完了,這下真的百口莫辯了。
餘梔甩開被子“噌~”的站起來,手裡拎着三四個枕頭,“王八蛋你說什麼呢你滾滾滾,別出現在我眼前,快滾”
說完餘梔把手裡所有的枕頭一股腦的砸向白晟,可這也難解自己心中的憤怒。看到他靠在房門上的身子,餘梔有點心軟了,是不是自己太過了?
牀頭的鬧鐘不識趣的響起,餘梔心跳的像打鼓一樣,她頂着亂糟糟的頭髮,她知道此刻自己毫無形象可言,“今天星期幾?幾點了?”
“星期五,你定的應該是八點的鬧鐘,如果按你從前的作息習慣的話。”白晟一一撿起地上的枕頭,甩了甩自己的腦袋。雖說是棉花枕頭,可也不知道這丫頭用了多大的力氣,腦袋被砸的有點蒙。還真是一點也不手下留情呢。
“把鑰匙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然後你就可以走了,一會我出門的時候不想再看見你,”餘梔跳下牀就要趕白晟走,還不忘把牀頭的早飯還給白晟,“拿走,別噁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