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宇一直把楊磊送到軍區。野戰軍區要過江,在郊區,一般人不認識路很難找到,房宇卻熟稔地拐着方向盤。
“你認識?”
楊磊看房宇。
“開出租的時候,送人來過。”
房宇沉默了一下,說。
在軍區大門登記後,房宇一直把楊磊送到了宿舍。房宇倒了杯熱水遞給楊磊讓他暖胃,碰到楊磊的手,一愣,手覆上了楊磊的額頭。
“……你發燒了?”
楊磊手和額頭都滾燙。
“沒啥。”
楊磊躲開了房宇的手。前一天野外作訓受了凍,這胃疼也是受了涼纔開始折騰。在車上就起燒了,楊磊不想讓房宇發現。
“這麼燙還沒啥?這附近有醫院嗎?我帶你去!”
房宇知道楊磊發起燒來的熱度嚇人。
“真沒啥,我睡一覺就好了。”
“別擰!”
“沒擰!真不去。”
這幾年楊磊生病都習慣了一個人睡一覺扛過去,他不想讓房宇在這兒操心。
房宇沒再說什麼,讓楊磊脫了軍裝躺上了牀,給他拉上了被子,在楊磊宿舍沒找到退燒藥,房宇知道營區裡有衛生院,帶上門出去了。
楊磊想喊住房宇,房宇已經走了。
楊磊全身發燙,在被子裡迷糊了過去……
楊磊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他感到有人輕輕扶起了他。他靠在了一個溫熱緊實的懷抱,放着藥片的掌心送到他的嘴邊。楊磊下意識地含住了藥片,就着遞到脣邊來的溫水,吞下了藥。他閉上眼,本能地靠進背後那熨帖的溫暖,熟悉而令他安心的氣息包圍了他,他再度陷入了昏沉……
楊磊是在胃的一陣翻攪中醒過來的。他意識還模糊着,就被那陣激刺的胃痛疼得緊緊皺起了眉,翻了個身。一隻手隔着襯衣按上他的腹部,輕輕揉着。掌心溫暖的熱度和溫柔的力道,透過襯衣傳來,緩解了那一陣痛楚,像無聲的寬慰,讓楊磊安定下來……
楊磊睜開了眼睛。
房宇見他醒了,把手從他身上移開了。
“怎麼樣?”
房宇低聲問他。
“……好多了。”
楊磊吃了退燒片,發了一身大汗,燒退了。房宇摸了摸楊磊的脖子,額頭,都是汗。房宇拿熱毛巾來給楊磊擦了,手移到楊磊緊扣的襯衫扣上。軍服襯衫嚴絲合縫地一直扣到脖頸,房宇想給楊磊解開兩個釦子,讓他舒服點。可是房宇剛解開頭一個釦子,楊磊就擋開了房宇的手。
“……我自己來。”
“……”房宇停了一下,轉身走開了。
楊磊把釦子飛快地又扣上了。
他繫上釦子,用領子擋住了脖子裡的東西……
“……你還沒回去啊?”楊磊坐起身,嗓子還啞着。
“我在這兒你不自在。”
房宇背對着楊磊倒着水,說。
“不是這意思。怕給你添亂。”
房宇把水瓶放下了,沒轉過身。
“是不是兄弟。”
楊磊一愣,擡頭看房宇的背影。他沉默了一下,明白房宇的意思。
“用問嗎。”
楊磊說。
“有你這句話就行。”
房宇說。
兩人都沒再說什麼。有的東西,不需要太多言語表達。
房宇轉過身,楊磊看着他,彼此淡淡相視一笑。
他們都已經是成熟的男人,都經歷過,沉澱過。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知道怎麼成熟地面對。
“首長,喝點水。”
房宇把水杯遞給楊磊。
“……操,甭損我。”
“你勤務兵來過,我讓他回去了。咋了,我這勤務兵不行。”
“你不行。不專業。”
楊磊喝着水,也順着開了一句玩笑。
“咋不專業。首長要用餐嗎?”
房宇真端來了粥。這是他在楊磊睡着以後請勤務兵到食堂弄來的,一直用保溫杯暖着。
楊磊真有點餓了。接過房宇遞來的勺子,楊磊吃着。溫熱的粥下肚,胃裡舒服多了,楊磊吃了幾大口,擡頭,見房宇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看着他。兩人的目光碰上,有些不自然,但隨即又釋然了。房宇對楊磊笑了笑,楊磊也微微地一笑,低頭,繼續吃着。
屋裡就亮着一盞檯燈。杏黃的燈光溫暖了屋子,籠着兩個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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