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是誰,相信來參加楊飛宇的葬禮的人,沒有誰不清楚。
和已經日暮西山的兄弟社相比,延香堂卻是朝陽初升。
甚至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楊飛宇正是死在延香堂的手裡。
可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難以想象這會是怎麼回事。
原本已經是死對頭的人,竟然穿着一身孝服,來給楊飛宇擡棺?
這也太扯了吧?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傻了眼。
楊婉瑩冷冷的看着龍傲天,恨不得衝上去殺了他。
但楊婉瑩忍住了。
楊飛宇的仇要報,但不是現在。
龍傲天服軟,這對於楊家來說,意味着什麼,楊婉瑩心中清楚。
楊家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作爲敵人的龍傲天出現在這裡,正是楊家發出的最強烈的警告。
“出殯。”
王哥咬牙喊了一聲,龍傲天面無表情,和其他七個漢子一起擡起了棺木。
就像他本該如此一般。
但內心裡,龍傲天卻憋悶的很。
如果不是龍豪落在了楊家的手裡,他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可以想象,今日後,延香堂的威風,將會被掃的一點不剩。
哪怕他殺死了楊飛宇,也抵不過今日的恥辱。
送葬的隊伍慢慢的行進着,從龍傲天出現開始,那些心中有不一樣想法的人,莫不將自己的想法深埋。
楊飛宇死了,但楊家仍然不是什麼人可以隨便撼動的。
龍傲天的出現,就是證明。
楊婉瑩哭的撕心裂肺,卻止不住生命已經消逝。
步淵站在人羣中,默默的看着。
楊飛宇死了,接下來等待他和楊婉瑩的,必然是不斷的挑戰。
送葬和下葬都很順利,沒有任何意外出現。
這讓步淵和王哥都鬆了一口氣。
那些預料之中可能會跳出來的人都沒有出現,這一關,他們算是過去了。
送葬的人大多數都已經散去,
楊婉瑩跪在墓碑前,久久不肯起來。
從今開始,爲她遮風擋雨的父親已經不再了,楊婉瑩從來未有的孤獨。
“大小姐,我們回去吧。”步淵走到楊婉瑩身邊,低聲勸道。
楊婉瑩憔悴的不行,淚眼朦朧。
“步淵,你說,我爸會不會怪我?”楊婉瑩抽泣着。
步淵拍了拍楊婉瑩的肩膀,“我想,老闆會很開心的看到你能保持冷靜的,衝動一時,只能逞一時之快,倒不如以後把握機會,至敵人於死地。”
楊婉瑩的冷靜,是他和王哥從容逼迫龍傲天低頭的基礎。
否則,當晚,他和王哥已經帶着人和延香堂火拼了。
對此,步淵很有感觸。
換做他的話,恐怕也做不到更好了。
“步淵,我爸曾經跟我說,你是一個真正的高手,你可否答應我,幫我報仇?”楊婉瑩昂起頭,神情悽然。
嬌顏悲慼,淚痕滿面。
此時的楊婉瑩,讓步淵心中不覺得升起一種想要呵護的感覺。
幾乎沒有猶豫,步淵狠狠的點頭。
“會有那麼一天的。”
楊婉瑩低下頭注視着墓碑,沒有再說話。
半個小時後,楊婉瑩在王哥和步淵以及楊家五人的陪同下,走出墓園。
外面,楊家的保鏢一個個恭敬的等候在那裡。
對面,龍傲天帶着延香堂的人,看到楊婉瑩他們走出來,立刻走了上來。
“楊家侄女,你們要求的我已經做了,現在,可以放了龍豪和刀疤了吧?”
龍傲天滿臉的怨氣。
今天的事情,是他一生都沒有的難堪。
楊婉瑩冷冷的看了龍傲天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楊婉瑩,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龍傑忍不住了。
今天,雖然只有龍傲天一人出現爲楊飛宇擡棺,但龍傲天可是延香堂的老大,龍傲天受辱,延香堂所有人臉上都沒有光。
龍傑心裡本來就有怨恨,哪裡還能忍住。
楊婉瑩停下腳步,看了龍傑一眼,自動略過。
“龍堂主,莫非現在延香堂,已經不再是你做主了嗎,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出來亂吠?”
龍傑的臉,瞬間通紅。
楊婉瑩這話,可真夠毒的啊。
“哦,我知道了,你這是故意惹怒我,對吧?”
龍傑一口逆血差點就噴了出來。
這是赤裸裸的栽贓啊,而且是擋着他老爹的面。
“你。”
“夠了。”龍傲天冷喝一聲。
龍傑縮了縮腦袋。
他感受到了老爹的怒火。
“楊婉瑩,適可而止,你們的條件我已經做到了,現在,把龍豪和刀疤放出來。”龍傲天忍住怒火,道。
被人脅迫到這般境地,如果龍豪不是他兒子的話,龍傲天早就發飆了。
能夠忍到現在這般,已經是很難得。
楊婉瑩諷刺的掃了一眼,王哥跨步上前。
“龍老闆,我想你是聽錯了吧,我當時說的是前提,我們不拿龍豪和刀疤爲老闆償命的前提,但沒有說過要放了他們。”
龍傲天忍無可忍,“王軍,莫非你想跟我們同歸於盡,如果是的話,那好,我們延香堂奉陪了。”
這可真是丟了裡子又丟了份子啊。
跟在楊婉瑩他們身後的楊飛度兄弟和楊德澤三人一個個都緊張了起來。
感情,龍傲天來做孝子賢孫,是被逼的啊。
延香堂的大少竟然落在了楊家的手裡,結合之前知道的鵬叔的死,楊飛度五人心中抽着冷氣。
算起來的話,楊飛宇就算是死了,也沒有算的上太吃虧。
不由得,他們對楊婉瑩刮目相看。
心中的小心思,不得不掂量了起來。
“楊老闆,如果你想的話,那隨意,我們也不是怕事的人,不過龍豪和刀疤,肯定會死在我們前面。”王哥寸步不讓的諷刺道。
龍傲天怒極反笑,“好,很好,王軍,你成功的激怒了我了,走着瞧。”
龍傲天就算是面對楊飛宇,也沒有吃過這麼打的虧。
此時哪裡還呆的下去。
兒子在人家手裡,這就是他現在最大的軟肋。
王哥冷笑了一聲,“小姐,走吧。”
楊婉瑩點點頭,向着車子走去。
短暫的交鋒,楊家壓了延香堂一頭。
回到楊家別墅,楊婉瑩睹物傷情,又是一陣神傷。
楊飛度五人並沒有離開,看着楊婉瑩憔悴的樣子,兄弟兩對視一眼。
“婉瑩,你爸爸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做長輩的幫忙的,可以儘管說,我楊家,還沒有死絕了。”楊飛度率先開口,大義凜然。
“不錯,婉瑩,我楊家從來就不怕事,你爸爸雖然走了,但還有你大伯和三叔,一切,有我們給你做主。”
楊婉瑩擡起頭,看着一臉誠懇和憤怒的大伯和三叔,有些感動。
“對啊,婉瑩,有我們在,不用擔心姓龍的,二叔的仇,是一定要報的。”楊德澤也開口道。
這三天,他們三兄弟一直都跟在楊婉瑩的身邊,和楊婉瑩一起接待來參加葬禮的人。
十多年的隔閡有了消除的跡象,三人也是心頭火熱。
當年楊飛宇三兄弟劃清界限,他們兩家可以說是被淨身出戶的。
“大伯,三叔,謝謝你們。”楊婉瑩感激的說道。
這個時候,有親人在身邊,楊婉瑩覺得好受了許多。
“傻丫頭,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爸爸就這麼走了,留下你一個人,真是讓人看着都心酸啊,婉瑩,你還在上學,公司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和你三叔在,不會有事的。”楊飛度像是關心的說道。
楊婉瑩心中嘆了一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
楊飛度兄弟兩這三天來做過什麼,她多少都是清楚的。
心底剛升起的一絲溫暖,慢慢的變了味道。
“大伯,三叔,你們想回來管理天寶藥業?”楊婉瑩試探着問道。
楊飛度理所當然的點頭,“婉瑩,這麼大的一個集團,總不能壓在你的身上吧,我和你三叔當年雖然和你爸鬧翻了,但這到底還是楊家的產業,你爸爸走了,我們也不能不管,不過你放心,我們只是替你管理一兩年,等你畢業了之後,就會交回你的手中。”
楊婉瑩沉默了。
楊飛度的話,讓她無從辯駁。
王哥和步淵站在一邊,沒有插話。
這是楊家的家事,楊飛度以長輩的身份出面,他們無從否決。
“婉瑩,你在擔心什麼?”楊飛秋嘆了一口氣,問道。
“三叔,我?”楊婉瑩啞然。
難道說,不允許楊飛度兄弟回來嗎?
這話,她說不出口。
說到底,楊飛度和楊飛秋,只是和楊飛宇鬧翻了,卻沒有對不起她。
如今回來幫她,是天大的人情。
“大伯,三叔,我累了,讓我好好想想。”楊婉瑩揉了揉腦袋,無力的說道。
楊飛秋還要說什麼,卻被楊飛度攔住了。
“那你好好休息,婉瑩,說到底,我們都是一家人,作爲長輩,我有一句話要跟你說,楊家的東西,終究是楊家的。”
說完,楊飛度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步淵和王哥。
這裡面的意味,可就太明白了。
王哥面無表情,步淵則是嘴角抽動了下。
這老傢伙,含沙射影啊。
楊家兄弟帶着三個子侄離開了,別墅中只剩下楊婉瑩三人。
“王哥,你說,如果我爸還在的話,是否會讓大伯和三叔他們回來?”楊婉瑩用手支起疲憊的臉,求助道。
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楊婉瑩心知肚明。
可是現在,楊家的支撐已經倒下了,楊婉瑩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哪怕鬧翻,楊飛度他們,畢竟是她現在唯一的親人了。
“小姐,老闆這些年,其實也有後悔當年的衝動,不過事已至此,無法挽回罷了,只是現在,我也不好說,讓大爺和三爺他們回來,是不是好事,畢竟,老闆最終沒選擇相信他們。”王哥嘆了口氣道。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楊婉瑩把目光看向步淵。
步淵苦笑,“大小姐,我對這事不瞭解,不過若只是讓他們參與管理而沒有產權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楊家的產業,現在都在楊婉瑩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