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薛螢再見到陸皓時,總感覺有些不自在。雖然她一再安慰自己,作爲天合的員工, 爲了公司利益監視陸皓是理所應當的, 卻總還是覺得歉疚。
陸皓一整日都專注於拍攝, 對她打小報告告密的事, 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一般不聞不問。
直到完成全部補鏡拍攝任務, 在趕回九溪煙舍的路上,薛螢終於忍不住道:“陸少,昨天的事, 我很抱歉。”
“擅離助理職守去劇組秀書法麼?”陸皓正閉目玩魔方盲擰,聽見薛螢的話便反問了一句。
“不是這個。你去見柳小姐, 還有你想和天合解約的事, 都是我告訴貝貝姐的……”
“這不是你的工作職責麼?食人俸祿, 忠人之事,有何抱歉?”陸皓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薛螢不由得一愣。在他看來, 難道擅離助理職守比向靳貝貝告密更值得說抱歉?!
“你在我面前老這般歉疚,還能愉快的工作嗎?”陸皓轉首瞥了薛螢一眼,又無奈看着手中花色散亂的魔方道,“你打斷了我的思路,只差5步就復原了。”
薛螢有些錯愕。也是在認識陸皓之後, 她才知道魔方還有盲擰這種玩法。對一個任意打亂的魔方, 玩家通過觀察後, 閉目憑藉記憶來複原魔方, 這十分考驗人的記憶力和空間想像力。
“魔方有什麼好玩的?”薛螢問出了這句她一直想問的話。
“把看起來紛繁複雜凌亂無序的世界還原如初, 不是很有意思嗎?”說罷,陸皓又閉上了眼睛。
之後, 兩人便不再交談。對於“告密”這事,陸皓情緒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薛螢便安下心來,想他或許是早已習慣生活助理替公司監視他這種事了。
陸皓回城後,還是去主持了那個地產公司上市的酒會,之後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兩日,就又接到了仙俠網遊《歸狐》代言廣告的通告。這正是靳貝貝提到過的三個廣告之一。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安排了廣告拍攝,似乎是爲了印證她之前說的那番話的真實性。
薛螢替陸皓去公司拿廣告資料時,接到了人力資源部的通知,說她的基本工資已經從每月3000元增加爲4500元,而這個月還有1500元的優秀員工獎勵。月薪6000元,這個數字已是她畢業以來領過的最高薪酬,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一點興奮和喜悅。
《歸狐》的形象代言廣告,目前主要是平面和視頻兩個部分。陸皓本身從模特圈出身,在平面廣告這一塊兒很有經驗,加之他又剛結束仙俠劇的拍攝,所以整個廣告拍攝出乎意料的順利,所有鏡頭都在十天之內全部完成。
廣告拍攝結束後,數日不見蹤影的靳貝貝就趕來了九溪煙舍。她帶來了《無毒不上司》的劇本,以及去韓國進修的機票和相關證件。
當她把這些東西遞給陸皓時,臉上帶着略顯疲憊的笑容:“補鏡結束這麼久了,陸少卻一直沒給我正式答覆,想必是暫時放棄解約的念頭了吧?”
陸皓笑道:“貝姐將我的日程排得這麼緊,連個喘氣的機會都沒給我留,哪來時間正式答覆呢?”
“那就先說正事了,原本公司安排你去韓國進修三個月舞蹈和音樂,但你也知道還有兩個廣告和一個真人秀節目要拍,加之《無毒不上司》兩個月後正式開鏡,所以進修時間就壓縮到15天了。機票是下週三的,這之前你還得去劇組試鏡和拍定妝照……”
靳貝貝麻利的安排着陸皓最近的行程,薛螢則忙不迭地在備忘本上做記錄。
直到靳貝貝離開,陸皓對這些安排也沒有表示明確反對,薛螢不由得鬆了口氣。難得自己已經熬過了最初的磨合階段,現在與藝人和經紀人也都還處得不錯,她不希望因爲陸皓解約她又要重新開始適應其他人。
去《無毒不上司》劇組試鏡時,與陸皓同去的還有靳貝貝負責的另一名女藝人康素素。康素素在顏值上雖然略輸柳茜,但她性格開朗活潑,舉手投足間甚至還帶着點傻萌的學妹風,很有親和力。薛螢很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孩子。
到場試鏡的演員很多,保姆車經過試戲的演播廳大樓前時,康素素看見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雖然已經在圈內憑藉劇集《連城之戀》小有名氣的她也還是緊張起來,她貼着車窗皺眉道:“居然有這麼多人試鏡,貝貝姐,我能選上麼?”
“你這還沒上場就怯了,你瞧瞧你陸師兄多沉穩?”靳貝貝笑道。
坐在汽車副駕駛位置的陸皓正埋首專注擰轉着手裡的魔方,對兩人的對話似聽而未聞。
“陸師兄這‘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性子,我可學不來。”
靳貝貝笑了笑道:“你一會兒就只管放開來演,這部片子我們公司出資三分之一,在簽署投資協議時,楊總就提出了要你們兩人蔘演的要求。最不濟,你也能在裡面扮個女二號。”
“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上午我還專門找陸師兄對過一段戲呢。”康素素吃了定心丸一般鬆了口氣,當她突然留意到陸皓是埋頭在擰玩魔方時,當即驚呼道:“哇,陸師兄,你好厲害啊,快教教我……”
陸皓將已經還原的魔方遞給康素素:“教你沒問題,條件是一會兒你得爭氣。要是再忘詞齣戲,以後外面碰着也別叫我師兄了,我沒臉應。”
“我保證會很努力的。”康素素做了個鬼臉。
結果毫無懸念,有公司投資在前,加之陸皓和康素素有備而來,他們現場表演的男主李牧寒向女主梅朵在路燈下表白的一幕場景,贏得了由投資方、編劇和導演等組成的評委組的熱烈掌聲,最後被正式確定爲該片的男一號和女一號。
試鏡結束後,靳貝貝特意安排陸皓和康素素與編劇魏如初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裡碰了面。
令薛螢出乎意料的是,當紅編劇魏如初看起來居然那麼小。一頭齊耳短髮,一身棉布長裙,若非隱於談吐中的幹練和敏明令她顯得成熟了一些,薛螢真要以爲她是剛走出大學校園的人。後來才知道,其實她也確實是剛走出大學校園的人,她本來是一所高校中文系的老師,因業餘創作劇本走紅了,乾脆就辭職轉行做編劇了。
“如初現在放心了嗎?”靳貝貝一落座便笑着問魏如初。
魏如初點頭笑道:“雖然之前你送了很多陸少的碟片來,那些表演也很精彩,但我還是有些擔憂,畢竟他的年紀比劇中人物的設定小了一些……直到今天看試鏡,我相信自己看到了現實版的李牧寒。”
“謝謝初姐褒獎。能過初姐這一關,我也纔有演好李牧寒的底氣。”陸皓含笑致謝。
“初姐,那我呢?是不是現實版的梅朵?”康素素急切問道。
“你?我就沒有擔憂過。上次合作舞臺劇就看出來了,你和梅朵一樣又二又傻,本色出演就好了。”魏如初一本正經道。
咖啡桌前頓時爆出一陣笑聲。
“啊,你們都欺負我……”康素素皺眉撅脣表示抗議,見如初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她便仰頭目視房頂道,“所謂‘二’,其實是一種戲謔生活的智慧罷了!”
陸皓一怔,隨即疑惑道:“素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智慧了?”
“哈哈,師兄也不知道吧,這是梅朵的臺詞。”康素素一臉得意道。
“不錯啊,還沒開拍就入戲這麼深了。”靳貝貝豎起了大拇指。
一時間,衆人便都笑得更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