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陸皓一個急剎, 將車停在了路邊。
薛螢身體猛的朝前撞去,在碰到擋風玻璃時,又被安全帶牢牢拽了回去。她這才轉頭看向陸皓。陸皓正抿脣盯着她, 一雙眼眸深不見底。
“怎麼了?”薛螢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種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的表情, 徹底激怒了陸皓。他在替她擔着心, 以爲自己的舉動傷害了她, 卻原來她根本不在意!
下一秒, 陸皓便一把扣過她的後腦勺,帶着怒意重重的吻上了她的脣。薛螢伸臂想要推開他,卻被他蠻橫的摟住不放。掙扎間, 薛螢的手摁住了方向盤,在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中, 陸皓才終於放開了她。
薛螢卻並不看他, 只是側首從座椅旁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 輕輕擦着有些紅腫的嘴脣。
這樣的動作,陸皓太過熟悉, 每次片場和那些女演員接拍吻戲後,自己都會因爲厭惡而想擦掉對方的氣息。
陸皓抿緊了嘴脣。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乞丐,在毫無尊嚴的乞討愛情。而她像是被強求的路人,施捨後卻難掩噁心厭憎的表情。
“薛螢,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薛螢再次詫異擡起頭來:“你說什麼?”
這一次, 陸皓纔看清, 她的脣角被自己剛纔粗魯的動作咬破, 正往外滲着血。
原來, 她是在擦拭血跡!
他愣怔看着那一縷殷紅的血跡, 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滑過心底。
“我們趕緊走,我感覺那個人不像是一般的路人……”薛螢突然指了指車窗外。
陸皓順着她的手看出去, 看見路邊停靠的一輛摩托車旁,一個矮胖男子從挎包裡摸出了相機,鏡頭慢慢對準了自己的車窗。
居然被狗仔隊跟蹤了!
陸皓當即發動汽車,一腳油門踩了下去,迅速匯入了主車道,將那人甩在了後面。
“我們從柳茜的別墅出來時,他就一直跟在後面。看樣子應該是在那邊蹲點很久了。”薛螢皺眉道,“問題是他怎麼會知道你今天要去柳茜的別墅?難道是一早就有人透了風……”
難怪她一路看車窗外,難怪她心不在焉,難怪她推開自己。在瞬間釋然的同時,陸皓卻變得有些不安,因爲他不熟悉這樣的自己,一個如此敏感,如此失控的自己。
回到九溪煙舍後,薛螢去汽車後箱取行李箱,剛打開後門,陸皓便走了過來。
“我來。”陸皓一手拎了一個行李箱大步走開。
薛螢只覺得今日的他,有種怪怪的感覺。
*********
第二日,陸皓一早就返回了劇組。
拍完一組鏡頭,薛螢將水杯遞給陸皓,陪着他往化妝間走時,兜裡的電話響了。
陸皓瞥了她一眼,收回了準備遞還給她的水杯,推開了化妝間的門。他握着門把側身等薛螢,薛螢卻只顧立在門口接聽電話,沒有要跟進去的意思,他愣了愣,隨即放開門把走了進去。
陸皓更了衣,坐在化妝鏡前由劇組的化妝師替他整理髮型時,薛螢匆匆走了進來。
“陸少,我請個假。”
從鏡子裡看着薛螢急匆匆的表情,陸皓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剛纔是市中心血站打來的電話,說有人出車禍急需用血,通知我去獻血。”
“通知你獻血?全城幾百萬人,就差你的血麼?”陸皓轉首看着薛螢道,“再說了,你離上次獻血才幾個月,自己也不掂量掂量。”
“他們說我是RH陰性血,全城也沒多少個。血站也通知了其他獻血者,只是有好些都沒聯繫上……”
陸皓不由得愣住。
“我獻了血很快就回來。片場這邊我讓曾姐來候着。”
陸皓不語,就在薛螢以爲他要發火時,他卻道:“獻了血就不要開車過來了,回公司宿舍休息。”
“好。”有化妝師在旁邊,薛螢不好多說,轉身拿了揹包離開了。
薛螢趕到血站,負責採血的工作人員給她介紹了下情況,說車禍傷者現在已經失血性休克了,同血型的庫存血已經用完,而其他的獻血者不是工作原因一時趕不過來,就是出差去了外地,現在情況緊急,能否請她一次獻600ml。
上一次獻血是採了200ml,抽完血後她都覺得人有些虛浮。而這次一來就要採上次三倍的量,薛螢也不知道採完血後自己是什麼樣子。
“我看她體型有些偏瘦,要不就還是抽400ml吧?”旁邊的一位工作人員打量了薛螢一番道。
“沒關係,就抽600吧。”
想着一個活生生的人躺在病牀上等着血液救命,薛螢終究還是放不下。全城幾百萬人,偏偏自己的血型和傷者一致,又偏偏在這個時候電話聯繫上了,要是早一天,自己也都還在外地呢,怎麼說這也是一種緣分。
“那我替那位患者謝謝你了。”
薛螢搖頭笑了笑,在採血牀上躺了下來。
採血過程很順利,不到10分鐘,採血牀下600ml的採血袋就滿了。工作人員替她拔了針管,讓她躺着再休息一下,自己拿了血袋匆匆走出採血室。
“怎麼樣,沒事兒吧?”工作人員從外面再回來時,給薛螢打招呼,她竟沒了迴應。
工作人員忙忙走上前去,發現薛螢面如紙色,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當即驚慌喊道:“薛小姐,你還好嗎?”
薛螢已然有些昏沉的腦子這才清醒過來,她抿脣道:“沒事,我就是有點累,想睡會兒。”
工作人員嚇得不輕,忙着去叫了巡視醫生過來檢查。醫生摸了她的脈搏,又給她量了血壓,發現她血壓有點偏低,便讓人給她兌了葡萄糖水,拿了毛毯過來。薛螢喝了糖水,裹着毛毯,很快就在採血牀上睡着了。
這昏昏沉沉的一覺醒來後,薛螢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黑沉着臉的陸皓。
“你,你怎麼來了?戲拍完了?”薛螢有些驚訝。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該拍完嗎?”陸皓沒有一點好臉色。
薛螢扭頭看向採血室的窗戶,發現外面居然一片漆黑了,不由問道:“什麼時候了?”
陸皓不說話,只是將她的手機屏幕豎在她面前。薛螢看了大吃一驚:“十點半?!天,我睡了大半天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陸皓有些無語,薛螢走後他拍戲一直心神不安,期間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人接。他又打電話給靳貝貝,讓她的助理專門去公司宿舍走了一趟,發現薛螢並沒有回去,他便丟下劇組急着回城來血站找人了。
“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救人固然要緊,可你逞什麼能?!……”
看着此刻一臉戾氣的陸皓,薛螢第一次覺得被他罵“蠢”也是挺有滋味的,不由得抿脣笑了。
這蒼白卻甜蜜的一笑,令陸皓看得一怔,心下突然就變得軟軟的,後面的話便再也罵不出來了。
“我們回家。”陸皓躬身將手臂穿過她的腰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能走。”薛螢掙扎道。
陸皓只是垂眸看着她,露出一個警告的眼神。
“這可是血站,你又是他們的愛心宣傳大使,別人瞧着不好。”
陸皓抱着她邊往門口走邊道:“誰敢胡說八道,我回頭就起訴他們違規採血。《獻血法》規定單次採血最多不超過400ml,他們居然敢爲了那個富二代抽你600ml……”
薛螢差點忘記了,陸皓當時爲了做好宣傳大使,可是認認真真學習了《獻血法》的。只是,這一刻她的關注點落在了陸皓後面那句話上,她不由問道:“出車禍的是個富二代?”
“嗯。就因爲那家公司捐助過血站的公益宣傳,所以他們才這麼違規操作。”
正在家裡吃晚飯的血站站長,聽值班工作人員報告說,今天下午獻血暈厥的薛螢是愛心宣傳大使陸皓的助理,他就吃不下飯了。他開車趕來血站,在採血室外間候了好一陣,一見陸皓抱着薛螢出來,便忙着上前去賠禮道歉:“陸少,真是對不起了,我們不知道薛小姐居然是您的助理。今天負責採血的小黃是單位才招聘的合同工,她也是救人心切,把這事做得有點過了,給您添麻煩了,回頭我一定好好處理……”
看着一臉賠笑忙着推卸責任的站長,陸皓就滿腔怒火。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薛螢忙用手摁住他的手臂,提醒他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那站長似也看出了陸皓的不滿,忙又道:“陸少的感召力真是不一般,連您的助理都這麼有愛心,我們可以好好的宣傳一下,也幫陸皓你……”
“我的任何宣傳都有公司負責,不勞郭站長費心。”
說罷,陸皓抱着薛螢大步離去,留下一臉尷尬的站長和幾個視線粘在陸皓背上挪不開的工作人員。
目送陸皓的車離開,那名姓黃的工作人員回過神來,堵着要離開的站長一臉委屈道:“站長,你真要處理我啊?”
“說說而已。鄧家每年給血站捐助那麼多,圖的是啥?還不就是這鄧小爺的血型稀有,他們想要買個保險?這種關鍵時候要真沒血可用,以後誰還來捐款獻愛心?你安心睡覺去,這事我知道怎麼對付。”
聽見站長這麼說話,小黃總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