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包車沿着龍山鎮的主幹道行駛了幾百米後, 鑽進了一條有些老舊的小巷子。
薛螢的心情隱隱就有些期待了,她總覺得保不準在前邊哪個位置就是那家裁縫鋪子,就會看到那個可能是薛榮的男孩。薛螢一路留意巷子兩側的鋪子, 卻都是一些生產燈具、絨毛玩具的小廠子, 始終沒看到有裁縫鋪。
“還有多遠?”眼看麪包車又拐了一個彎, 薛螢便難耐的問道。
“快了。”
麪包車沿着一條靠河的道路一直前行, 感覺道路兩旁的房屋分佈越來越稀疏, 薛螢便問道:“這是出鎮子了吧?”
“嗯。”
“那裁縫鋪子不是在鎮子裡?”
“不是。”
“鋪子不開在鎮子裡,這生意不會好吧?”薛螢皺起了眉頭,感覺出一絲怪異。
“就快到了。”張平似不耐煩給薛螢回答, 只踩了油門加快了車速。
麪包車在鄉村公路上急速行駛,看着周圍稀疏的房舍飛馳掠過, 薛螢的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拿出手機給劉菱發了一條短信:菱子, 我到慈溪的龍山鎮找我弟弟來了, 你要是方便,給我回個電話。
短信剛發完, 麪包車便開進了一個建有兩層小樓的獨立院落裡。
“到了。”張平拔了車鑰匙跳下車去。
薛螢探頭打量這個院子,應該是才修建不久的,小樓的外牆上還只是抹了水泥,院牆更是紅磚.裸.露,院子一角還堆放着大堆的建渣和垃圾。
“張師傅, 這個地方是裁縫鋪子嗎?”薛螢疑惑問道。
“當然不是, 都到飯點了, 我們先吃了午飯再去找你弟弟。”張平說罷, 擡頭朝小樓裡吆喝了一聲, “我們回來了。”
很快就有一個和張平年紀差不多大的胖女人,從那扇沒上漆的木門中走了出來, “趕巧,飯剛做熟。這個妹子,就是你電話裡說那個吧?”
“阿姨好。我叫薛螢。”薛螢推開車門走下去,主動跟胖女人打了招呼。
“跟我來。”胖女人只瞥了她一眼,隨即就引着薛螢進了屋。
屋裡沒開燈,大白天的也顯得有些昏暗。薛螢的眼睛適應了好一陣,纔看清一樓只堆放了一些灰鏟、膩子、瓷磚這類裝修用的東西。
胖女人領着薛螢從門右邊的樓梯上樓,樓梯上貼的瓷磚還很新,扶手的鐵欄杆也都還沒上漆。
“龔姐,這房子是才修好的吧?”薛螢總覺得這胖女人態度挺冷漠的,便主動搭話道。
“修什麼好,這不是缺錢停工了麼?”
薛螢被嗆得一怔,竟不知如何接話了。
二樓比一樓好一些,地面貼了瓷磚,牆面也刷了白膩子。二樓的中屋擺放着一張圓桌和幾根凳子,往後是並開的三間臥室,裡面放了牀和被子,看來像是臨時住人的樣子。
“你坐會兒,我去端飯。”胖女人給薛螢指了指椅子,就又下樓去了。
薛螢走到窗戶邊往外望了望,發現四周除了稻田和樹林,並沒有相鄰的人家,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胖女人和張平很快就端着一個電飯煲和一鍋燉豆腐上樓來了。和他們一起上來的,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胖高男子,他手裡端着一疊粗瓷碗和一把竹筷。薛螢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幫着盛飯。
“這位大哥是……”
胖女人道:“是我堂弟。”
薛螢主動打了招呼,那男的卻只是瞥她一眼,接過飯碗便坐下來吃飯了。
總覺這家人的氛圍有些怪怪的,薛螢端了飯碗坐下來後,也不知道該如何搭訕了。
還是張平最先開口,他扒拉了幾口飯菜後,就對薛螢道:“薛妹子,我就是把話說在前頭了,那酬金的事……”
聽張平提到酬金,薛螢便擡起頭來。
“我也不要多了,就五萬,怎麼樣?”
薛螢聽得目瞪口呆:“你……是說酬金要五萬?!”
“嗯。”
“可是我都還沒見到你說的那個像我弟弟的人啊?”
張平卻道:“見到了,也不一定就是你弟弟。但我跑了這一趟,總不能白跑啊。你先給錢,我再帶你去見人。”
“先給酬金也是可以,只是五萬是不是太多了?”薛螢匪夷所思道。
張平還沒開口,旁邊坐着的那個男的反手便從背後的褲兜裡掏出一把摺疊的□□,“啪”一下拍到了桌子上。薛螢嚇得一驚,手裡的飯碗脫手而去,“砰”的一聲摔碎在了地板上。
張平當即轉身吼道:“龔大明,你幹什麼呢,把刀收起來,看把薛妹子嚇得!”
叫龔大明的胖子嘀咕道:“嚇什麼嚇,不就一把刀子麼?我又沒說要捅她……”
薛螢聽得臉色發白,她評估了當前的風險後,立即將自己的錢包拿出來,一臉誠懇的遞給張平道:“張師傅,我今天來只帶了這麼多錢,你先收下,其餘的等我回去後就補給你……”
龔大明一把搶過錢包,打開取出錢來數了數,零零總總加起來一共是1863元,當即便道:“老大,你不是說她要重金感謝你嗎?就帶這麼點兒錢,是要打發叫花子麼?!”
張平轉眼看着薛螢道:“薛妹子,你這就太沒有誠意了啊。馬上給你爸媽打個電話,讓他們給你打錢過來吧。”
這簡直就是毫不掩飾的敲詐勒索啊!
薛螢被張平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震驚了。見桌前的三人都盯着自己,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薛螢便婉轉懇求道:“張師傅,我看要不,我今天就先不去裁縫鋪子見人了,等我回城把酬金都準備好了再來吧?”
“你這是戲弄我嗎?我一大早去車站接了你,還讓人把午飯也給你做了,你卻不去看人了?!”張平面露不悅。
“老大租這房子就花了1800,那輛破面包也要了2000,這來去的路費還在外呢,你當我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不成?!”龔大明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們可是接了你的短信才從外地趕過來的……你不捨得讓你爸媽花錢,那就跟我們去東莞打陣子工還賬吧?”胖女人也發話了。
“姐啊,去東莞還得留人看守着。我看不如直接賣去山西給人當媳婦,一次就回本了。”龔大明一邊把玩着那把□□一邊道。
聽着這三人輪番的恐嚇,再聯想這前前後後的情形,薛螢終於明白自己這次是真的蠢到家了,這三人分明就是個綁架勒索的小團體!這個叫張平的人身上明明有很多破綻,可自己還是沒長腦子似的着了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