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後第三天, 劇組就通知陸皓去拍定妝照。
雖說《無毒不上司》是都市劇,服裝方面比古裝來得快,但好歹也是需要經過美術、化妝、照明、攝影幾個部門結合劇中人物和演員的性格特徵來研究設計, 之後還得經過導演、製片組甚至是出品人的幾重審查才能定下來的。能在三天內就走完這麼複雜的流程, 除非這角色早就內定了。
想明白這一點, 薛螢打心眼裡佩服靳貝貝。她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搞定公司老總, 說服編劇導演,成功爲陸皓拿下這個角色,這在各種裙帶關係紛繁複雜的演藝圈裡, 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就是在試鏡那日,她還碰見過在《碧落仙夢》中扮演男二號的演員裴峰, 角色背後的競爭可想而知。
陸皓在攝影棚裡拍定妝照的時候, 他交給薛螢保管的電話響過兩次, 薛螢卻沒有聽見。直到看見未接來電顯示柳茜的名字後,她才急忙告訴陸皓。
陸皓正按照攝影師和化妝師的要求擺造型, 聽見說有電話,便不耐煩道:“你先回個短信,說我正忙。”
於是,薛螢就編了條“我正在拍定妝照,一會兒空了給您聯繫”的短信發了出去。
很快柳茜便回了句“好的, 謝謝薛助”。薛螢愣了下, 她怎麼知道是自己?是語氣不像嗎?
陸皓拍完出了攝影棚, 就給柳茜回撥了電話。電話一通, 他便抱歉道:“不好意思, 我剛忙完。”
“恭喜陸少接新片了,難怪最近忙得沒時間搭理我。”電話裡, 柳茜的語氣明顯帶着情緒。
陸皓皺眉瞥了薛螢一眼,隨即拿着電話去了走廊一端。
立在原地等候的薛螢有些忐忑:難道是自己剛纔回錯話了?!
幾分鐘後,陸皓走回來時,臉上卻帶着笑容:“走,我請你吃飯。”
薛螢一臉愕然:“請我?!”
“怎麼?薛助不肯賞臉?”陸皓脣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想必是他要和柳茜約會,但又怕萬一碰上狗仔隊,所以要讓自己去當個以備萬一的“燈泡”?薛螢稍作聯想,便點了點頭:“好,我去開車。”
去的是八盤嶺路上的味語樓。
如果不是有陸皓在一旁人工導航,這個隱蔽得宛如私家花園的度假村,薛螢還真是找不到。從車裡下來,她就感覺是進了公園,一路花木扶疏,石橋流水,十分養眼。這種地方一看就是專門服務於明星幽會這樣的顧客羣體的。看陸皓一路穿花拂柳,熟門熟路,便知道他是這裡的常客。
陸皓早已預定了席位,服務生將兩人領到了林蔭深處的一個六角亭裡。落座後,陸皓便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譜專注的研究起來。薛螢打量四周,發現亭內的桌椅杯盞都透着一股古樸清減的氣息,亭外花木的枝條橫過木窗,將一抹蔥蘢的綠意送了進來,令人肺腑清潤。
這時,另一位服務生抱着一束包裝精美的紅玫瑰走進來,躬身對陸皓道:“先生,您訂的花到了。”
“好的,謝謝。”陸皓接過玫瑰,隨手放在桌旁,又對着菜譜點菜。
那是一束純正的卡羅拉,鮮紅的色澤飽滿瑩潤,似乎令四周蔥蘢的綠意都顯得黯淡了幾分。這束玫瑰的包裝很特別,和她上次在影視城花店買的那種用玻璃紙包裝的不同,用的是做舊的英文報紙,配着咖啡色的蝴蝶結,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異國情調,和周圍古意清樸的環境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正是這種反差,令薛螢的目光不由自主徘徊其上。她心道,看來他那天是受了自己啓發,所以又買了同樣的花來送柳茜。
“我想你對這裡的菜式也不太瞭解,就沒徵求你的意見了。”待服務員離開後,陸皓解釋道。
自己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燈泡”,他還說這麼客套的話。薛螢笑了笑,順口問道:“柳小姐什麼時候到?”
“誰?”正端着茶盞的陸皓擡了擡眉。
“柳茜柳小姐啊?之前你不是……有給她打電話嗎?”
陸皓皺眉道:“我請你吃飯,爲何要叫上她?”
“只……只有我們兩個嗎?”待薛螢垂眸細看桌上的餐具,發現只有兩套時,頓時如坐鍼氈。
薛螢的一舉一動落入陸皓眼中,他不由得勾起了脣角:“怎麼?你希望我請很多人?”
薛螢卻一臉忐忑道:“陸少……爲什麼要請我吃飯?”
“你都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請你吃飯,爲何就答應了?”陸皓的笑容中又多了一絲玩味,“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薛螢尷尬道:“我以爲陸少是要請柳小姐,順便叫上我……”
“順便叫上你?”陸皓搖了搖頭,“我從不做那種順水人情。我說請你,就是一心一意的請你。”
一心一意?那這玫瑰算什麼?
陸皓留意到薛螢的目光,當即拿起面前的玫瑰,起身遞給她道:“送你的。”
“送……送我?”
薛螢當即慌了神,她在驚慌起身時帶翻了面前的茶水,茶盞在桌面骨碌碌滾圈,茶水則淌得滿桌都是。薛螢手忙腳亂的去抓茶盞,卻又碰倒了桌面放湯匙和竹筷的小陶罐,一時間狼狽不堪。
這些,卻都還比不過她此刻內心的凌亂:他究竟什麼意思?帶自己來這種地方,說那種莫名其妙的話,還送這種蘊義非常明確的花?!
“小心些。誰知道這些東西會不會是古董?萬一碎了,就比不得那天賓館裡你故意打的杯子便宜了。”陸皓伸手抓住正滾向地面的陶罐,輕輕放回桌面道。
薛螢聽得一怔。那天晚上爲了阻止他和靳貝貝爭執,自己故意失手打碎杯子,他居然知道?!
“陸少你知道?”
陸皓點了點頭。他還穿着拍定妝照時的那件slim版型白襯衫,領口鬆開了一粒紐子,既帥氣又紳士。
望着咫尺間這個含笑抱花風度翩翩的男子,薛螢突然爲他的洞察力感到吃驚。
“所以今天特意請薛助吃飯,表示感謝。”陸皓將手中的玫瑰遞給薛螢,“那天你還很‘用心’的幫忙買了束花助我脫身,今天也一併還給你。”
他竟然是要感謝自己及時阻止了他和經紀人的爭執!而這束花,居然是……他要還那天的花!只是,“助我脫身”這又是什麼意思?!
薛螢還在糾結這幾個字的意思,服務生便託着保溫盤接連進來上菜了。
“樑溪脆鱔。”
“紅芯堆雪。”
“野菜鮮菌包。”
“脆菇鮮魷。”
“白玉香螺。”
……
桌上依次排開的古樸器皿中,分裝着精緻的菜點,色澤鮮潤,香氣四溢。無論是碟中造型清雅的菜餚,還是盤壁紅翠悅目的點綴,都帶着一絲說不出的雅緻和氣韻,令人叫絕。
“來,嚐嚐地道的江南菜,看和你們北方的大鍋燒有什麼不同?”
陸皓從陶罐中取出一雙青竹筷遞給薛螢。
薛螢卻遲遲不肯下筷子。如此精緻到宛如藝術品的菜餚,是她平生第一次見到,看都沒看夠,如何捨得吃?
“你知道服務生爲什麼要用保溫盤送菜?”陸皓頓了頓,道,“因爲菜蔬在不同的溫度下,會出現不同的口感。他們這裡的每一道菜,都是用溫度計嚴格控溫的。”
溫度計控溫上菜?!望着對菜品侃侃而談的陸皓,薛螢吃驚不已。
“所以,等你看涼了,也就辜負了廚師們的心意。”陸皓夾了一個野菜鮮菌包放進薛螢的碗碟中,溫柔笑道。
這一刻,薛螢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的快了一些,慌忙埋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