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想再見到雲凝,不想再聽到雲凝任何事——知道雲凝還在人世,日後大約會過得不錯,這就夠了,再知道多一些,她還會回到以往的日子,看到雲凝就會心生厭煩,甚至於,會走到厭惡的地步。
到底是雲家人,雲家人所剩無幾,若可能,就該避免相看生厭甚而生恨那一日。
卻又明白,無從避免的。她太瞭解雲凝了。
人真的很奇怪,在意的人,也許一輩子都不能看穿看透;不喜的人,卻對其性情中的優劣瞭如指掌。
回到正院,她去了庫房,親手用簪子打開箱子上偌大的銅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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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讓的話在心頭響起:“你一個女孩子家,總跟我學這些旁門左道做什麼?”
她記得自己白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個侯爺,怎麼會這麼多旁門左道?”
蕭讓,只有在他面前的她,纔是個活生生的人,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是什麼情緒就浮現在臉上。蕭讓平日看她面對別人時總是不動聲色,曾打趣她,“行啊你,幾十歲的權臣都不見得七情不上臉,你這麼早就修煉成精了。可這樣不好,會少很多樂子。”
他說的對。他對她說過的話,都是爲她好,都是爲她着想。
仍在人世的親人,她最想見到的就是他。隨着熠航、雲凝先後出現在身邊,她越發的想念蕭讓。
想看到他,想親眼看到他依然好端端的活着。卻連他在何處都不知。只能不斷的回憶,以此緩解那份急切。
她手裡的錢財足夠用了,根本不需動他留給她的錢財。只是想看看,他除了錢財還給她留了什麼。
見不到人,有點兒東西做念想也是好的。
此刻,在書房裡的霍天北有些氣不順。徐默正跟他報賬,他卻沒辦法凝神聆聽,擺手讓徐默退下,明日再說。
回到房裡,歇下後拿了本書,也看不進去。
是真不願意承認被她氣到了,卻又由不得不承認。
他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丟下書,放空心緒,讓自己儘快入睡。生悶氣是跟自己過不去,太傻了。
恍惚間,聽到她輕手輕腳歇下的聲音,將她攬到懷裡,聽到更鼓聲。
已是三更天了。
“做什麼去了?”他問。
顧雲箏語聲如常柔和:“從東院回來,先去了庫房,清點東西。然後去看了看熠航,他只顧着跟肥肥玩兒,哄了好一陣子才睡下了。”
她也不是不喜歡孩子——對熠航那麼好,面面俱到,怎麼就不願意自己生一個?霍天北懷疑自己今晚魔怔了,什麼都能扯到孩子上。他有點兒惱火,惱自己,也惱她。
當夜,雲凝離開霍府。
第二日一早,鳳閣老進京,入宮面聖,恢復離京前的大學士及兵部尚書職。
誰都知道鳳閣老對霍天北心存不滿,不少人爲霍天北捏一把汗。霍天北卻還是優哉遊哉過日子,上午去左軍都督府點了各卯,下午留在府中,命人去請鬱江南、沈燕西過來。
等兩個同窗過來的時間裡,霍天北坐在魚池岸邊釣魚。顧雲箏在一旁陪着,臉色不大好。
他喜歡釣魚。顧雲箏不知他是喜歡魚兒上鉤的感覺,還是利用等待魚兒上鉤的時間斟酌諸多事情。
這男子喜靜,消遣不過看書、釣魚、種些藥草,名門子弟喜歡的,他一點興趣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