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算是丁小橋第一次在古代看病。
在現代的時候,看個病那是又貴又難,如果沒有認識的人找找關係,那你就等着被醫生無視和忽略吧,如果要看點大病那就更嚴重了,不說花錢更多,牀位難找,連醫生那裡也要塞紅包的。總之,看病難看病貴是現代最難以調和的矛盾之一了。
而古代會是怎麼樣子丁小橋還真不知道,不過就上次來賣蛇的時候觀察所得,這古代人看病的數量也不少啊,藥鋪的大夫那裡隨時都是排得滿滿的,連插針的地方都沒有。至於看病要花多少錢丁小橋就不知道了,不過從上一次給丁小樓看病的時候花掉了二兩銀子來看,這看病抓藥絕對不是什麼便宜的事。
就算丁小樓那個時候的傷很嚴重,可是二兩銀子也是一個農家半年才能攢下的錢呢。這還是百草鋪這種便宜的藥鋪的收費,要是換別的藥鋪估計就更貴了。
說來也巧,丁小橋他們一行人來到百草鋪的時候,正好遇見範正平,兩邊的人一擡眼就互相看見了。因爲丁小橋是坐在丁修節的肩膀上,範正平一眼就看見了這個小丫頭了。
上一次的賣蛇的時候,丁小橋從頭到尾的表現讓範正平印象深刻,再加上最後丁小橋還給了三兩四錢的銀子作爲日後給她娘看病的定金,讓範正平更是對這個小丫頭另眼相看。
這個小丫頭啊,不簡單啊。
所以一看見丁小橋一看見丁小橋就站住了,然後主動給她打了招呼:“這不是小橋嗎?”
丁小橋一聽有人叫她的名字,循聲望去就看見了範正平,連忙從丁修節的肩膀上跳了下來,然後跟五郎兩個人恭恭敬敬的走到了範正平的面前,很是標準的行了一個禮,這才笑眯眯的說:“見過少東家了。”然後她爲範正平介紹了自己身後的一家人,丁修節一家人自然是十分恭敬有禮的向範正平打了招呼問了好,並且說明了來意。
範正平點點頭,臉上笑眯眯的,一邊帶着一家人朝着百草鋪後院走,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這一家人。
雖然是鄉下人,可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卻乾乾淨淨,就算領口袖口的已經洗的掉色了,卻還是被漿洗得闆闆正正,偶爾有破掉的地方,也被從衣服裡面小心翼翼的縫補起來,而且將接口藏了起來,絕對沒有像是一般的人家直接就縫一個補丁在外面,看過去就覺得不美觀,由此可見,這家人的主婦是個能幹又細心的女人。
而那個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個子極高,身材強壯,原本俊朗的長相因爲一道猙獰的傷疤顯得面容可怖,他走路的時候腰板挺直,每一個步子都是一樣的,每一個動作動乾淨利落,講話更是不拖泥帶水,範正平想起來苗師傅說過這家人的男人是戰死了,那麼這個被一羣孩子稱爲爹的男人是誰?
略微一想,範正平也想明白了,這打仗這麼多年,弄錯戰死的人實在不算是少數,想來這個男人也是一個。
跟在他們旁邊的四個孩子,每一個都是恭恭敬敬,從走進後院開始,這家人的眼睛都沒有亂飄過,哪怕是孩子也是一樣,可見這家人的家教真是十分的嚴格。這樣的一番打量讓範正平對於這家人的印象更加好了幾分。
今天苗師傅也是在的,他也跟丁家打了兩次交道了,算是熟悉,特別是看見由範正平領着一家人過來,又見米氏也在隊伍中,便知道今天是來給米氏看病的,他也不囉嗦,直接就抽出了米氏的脈案交給了範正平。
範正平看了看脈案,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而後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道:“苗師傅,這個還是要請李師傅看看,我對這婦人虧虛的病症還未學通,着實不敢逞強。”
苗師傅點點頭,他摸了摸鬍子道:“那就清李師傅吧,我也只是把了一下脈象,若說這虧虛毛病,我可是沒有老李看得好啊。”
說着範正平拿着脈象就領着一家人去了另一個院子裡找到了一個胖乎乎的老頭,說明了來意後,這個慈眉善眼的老頭就讓米氏坐下了。
丁小橋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靜靜的看着李師傅給米氏看病,不由得感嘆道,看來無論是在哪看病,這都得上面有人啊!
李師傅果然是看這個方面的專家,沒有多大一會兒就說出了米氏的病根,無非是生孩子的時候早產造成的虧虛,再加上沒有好好調理以及多年的鬱結於心,已經很嚴重了,如果再不好好的治療,只怕是要了性命的。
這樣的診斷讓一家人心情還是很沉重的,可是,李師傅卻安慰一家人道:“也不用太擔心,好在她年輕,原本的底子不錯,而且,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喜事?你心中的鬱結化開了不少,一定要這樣保持下去,加上藥物的調理,能好起來的,只是要費些時日,少說得年把的吧。”
米氏一聽治這個病要一年多,嚇得立刻就站了起來:“這病不看了,反正就這樣了,還花這個錢做什麼?”
不等幾個孩子說話,丁修節就把她又按了坐下去,然後很慎重的對着李師傅說:“李師傅,還請開藥吧,別聽她瞎說。”
李師傅看了幾人一眼,不由得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治療這種虧虛之症的藥都不會便宜,一吃就要吃一年,放在誰家都是一個天大的負擔,更不要說這樣一個農家,他擡眼看了範正平一眼,範正平卻給他不動聲色的使了一個顏色。李師傅當下明白了少東家的意思,這是讓他儘量開一點便宜但是藥效差不多的藥,不要開一些虛浮的昂貴的藥材。
於是李師傅提筆就開始開方子,方子開好之後就交給了丁修節道:“這是這一個月的方子,她這病已經太久了,要慢慢的治,所以你們只管吃,吃一月之後再來看看,我到時候根據她的情況再給她調整方子。只是要記得,不能再心情鬱結了,這樣只會對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還有……”李師傅看了一眼周圍圍觀的孩子,只見他們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有點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道:“這調養吃藥的時候,千萬不要有了身子……”
丁修節連忙點頭表示知道,然後一家人對着李師傅和範正平千恩萬謝之後拿了方子就去前面抓藥去了。
這藥錢果然是很貴的,一副藥要八百三十二文,卻只能吃三天,一個月就要十付藥,範正平交代了夥計們是不收診金的,可是光是這藥錢就花了八兩多的銀子。丁小橋不禁慶幸,還好是將所有錢都拿上了,不然心裡真是一點底子都沒有啊。
一直到出了門米氏還緊緊的扯着丁修節的袖子:“把藥退了吧,這太貴了,倒不如給孩子們弄點好吃的,我的身子我知道,沒有像是李師傅說得那樣。”
“別說這些了,人家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不過是看個病,怎麼就不看了?”丁修節拍了拍米氏的肩膀:“錢的事別放在心上,不是還有我呢嘛。”
“娘,還有我們呢!我們掙錢給你治病!”丁小橋也湊過來笑呵呵的說。
“還有我,還有我們!”幾個孩子全部都湊到了父母的身邊爭先恐後的說着,米氏看看丈夫的臉又看了看幾個孩子的臉,忍不住紅了眼眶,到底沒有繼續說下去退藥的事。
從百草鋪出來已經到了晌午了,走了一路,再加上早上肚子也沒有吃飽,現在一家人都餓得飢腸轆轆,商量了一下,最後一家人決定找個地方吃飯。
雲通河是大慶國裡的主要河道,所以這雲通鎮裡是有碼頭的。在碼頭的附近,到處都是小吃攤子。這些小吃攤子主要的客源是碼頭上腳伕,雖然賣相不如鎮子裡面那些店子或者攤子裡的東西精緻和美味,但是重在量足,對於這些腳伕來說,還有什麼比便宜又實惠更重要的?
雖然丁修節的意思是在鎮子裡的街上找一家味道不錯的店子,好好的吃一頓,算是犒勞一家人,可是米氏堅決不同意,剛纔花了八兩三錢銀子買藥的她,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了,可是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所以執意要到這碼頭的攤子上隨便吃一點。
丁修節拗不過米氏,只能同意。最後一家人在碼頭上隨便找了一家店子吃了點東西。量確實很足,不過味道嘛,就只能用來填飽肚子了,像是丁小橋這種天天吃得那麼差的人都對這裡的飯菜頗爲不滿可見這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不過擡眼去看丁修節和米氏,兩個人卻好像沒有體會出味道不好一樣,吃得認真而仔細,絕對不落下一點飯粒和剩菜,這樣的節儉和能將就,讓丁小橋心酸又有些羞愧。
她低頭看了看腳邊用麻布蓋着的那一籃子的野生菌忍不住在心裡面默默的祈禱,老天爺啊,你可要千萬睜睜眼,讓我把這些東西全部都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