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六公主那冰涼刺骨的手指不一樣的是,丁小閣的手卻異常的溫暖,那種溫暖是一種從心底裡面透出來的,是一種給人以踏實和真實的溫暖。
而六公主就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碰觸到了這樣的溫暖之後,彷彿就好像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一下子就緊緊的纏了上來,她一把抓住了丁小閣的手,反客爲主,毫不客氣的雙手拉住了丁小閣的那隻手,就連她的那雙已經因爲驚恐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中也多了幾分清亮。
不過她似乎完全不認識了丁小閣一樣,就這樣一頭紮在了丁小閣的懷抱裡,緊緊的抱住了她,然後大聲的喊道:“不要走,不要走啊!我害怕!”
說實在話,現在六公主實在是有點滲人。就算是丁小閣算是一個膽子大的,但是被一個這樣渾身都散發着血腥味的女人抱住,她還是忍不住微微有點頭皮發麻。所幸的時候,這饒姑姑和崔嬤嬤很快就已經回來了。
這點了燈,一切就好辦多了,丁小閣看着那已經被崔嬤嬤抱在了懷裡面的六公主,只看見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泛着青青的蒼白,那是一種從內心裡滲出來的恐懼,而那一雙眼睛裡面也是驚惶的,似乎經歷了什麼極度讓人恐怖的事情一樣。
丁小閣雖然不知道這一路上六公主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但是想想看,定然不是什麼平靜的事情,這六公主到底是一個閨閣少女,更何況是養在深宮,就算是父親奪嫡的時候,她也是安安靜靜的躲在後宅,經歷的無非是一些不見血的陰暗。
可是,那些陰謀哪裡比得上赤=裸=裸-的陽謀呢?
這樣的情況之下,就算丁小閣想要說些什麼問些什麼也實在是不可能了,所以丁小閣只能撥了幾個心腹的人過來伺候六公主,總得先安撫下來纔好。
折騰了這一晚上,丁小閣也沒有好好睡,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只覺得累得很,倒頭就睡下了,這一覺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太陽老高了才醒過來。現在這驛館裡面沒有了十里,自然是丁小閣最大的,就算是有六公主,但是現在六公主明顯是見不得光的,所以,還是丁小閣最大。
這樣一來,就算南姑姑還是覺得睡到這個時候有些不妥當,可是,到底也不敢多說什麼。
陽光明媚,已經是晚春了,丁小閣躺在牀上懶洋洋的,實在是不想起身,似乎只要躺在這裡就可以不去管那外面的風吹雨打和各種各樣的煩心事情。可是外面的閒事偏偏不想繞過她,就算是這樣,也一樣要闖進她的生命裡。
站在一邊回話的少女是昨天丁小閣撥去伺候六公主幾個人中的一個,叫做立春,是自己從上河村帶出來的丫頭,也是莫思歸和丁小橋親自爲她選的,跟饒姑姑和南姑姑一樣,同樣是自己的心腹臂膀。
一般重要的事情,丁小閣都會交給這些大丫頭去做。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耳目清明。現在立春正回來回稟丁小閣那六公主的情況。
丁小閣聽得眉頭都擰了起來,她坐了起來,讓人給自己收拾一身,梳妝打扮,穿戴好了之後,甚至是忙不得吃早飯,就直奔六公主現在暫時居住的趙氏的小院子。
院子裡面靜悄悄的,並沒有立春剛纔說的鬧成了一片的情景,但是進了屋子就明顯看見了剛剛颱風掃過的慘烈景象。
這屋子裡面的瓷器就沒有一件是好的了,座椅板凳更是倒在了地上,崔嬤嬤被人捉住塞了嘴,捆在一邊,而六公主雖然沒有被捆,但是卻依舊塞住了嘴巴捆在了牀上。
丁小閣擰着眉毛看着面前的這一片狼藉,十分不悅的從鼻子裡面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哼。雖然這聲音不大,但是屋子裡面所有的人都靜若寒蟬,全部都低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出。
南姑姑昨天晚上已經從饒姑姑那裡得知了這六公主回來的消息了,但是還真是沒有見到六公主,現在看見這披頭散髮,一臉淚痕雙眼通紅還被堵了嘴的六公主其實着實是嚇了一跳,她嚥了一口口水,不過卻什麼話都不敢說。
現在她們已經不算是大慶國的人了,自從跟了丁小閣之後,她們就已經全部是大興國十里皇子側妃丁氏的人了,她雖然有些嘮叨但是絕對知道自己的立場和身份,就面前是六公主,南姑姑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只是上前將一個跌倒的凳子扶了起來,擦乾淨,再扶着丁小閣坐在了那凳子上面。
丁小閣坐了下來,肅着一張臉看着不遠處那坐在牀上的六公主,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丁小閣沒有說話,這屋子裡面就沒有人敢吭聲。而六公主敢說話,但是她現在的嘴巴被堵上了,只能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看着丁小閣,彷彿丁小閣是她的殺父仇人一樣。
丁小閣給一邊的寇世使了一個眼色,寇世立刻上前將六公主堵嘴的手絹給扯了出來。而六公主大大的喘了幾口氣之後,就立刻衝着丁小閣怒吼道:“丁氏!你居然敢囚禁我!你知道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一個鄉下女子居然敢對我大不敬!我要治你的罪!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丁小閣在六公主的怒吼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淡然得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六公主得話一樣,她依然坐在那裡,她身邊的人見丁小閣沒有動,也都好像沒有聽見六公主的話一樣。
六公主現在完全好像是失控了一樣,她不停的拍着面前的牀板:“我要去告訴父皇,我要讓他賜死你!不,不僅僅是賜死你,還有你們姓丁的所有的人,我全部要你們挫骨揚灰,不得好死!”
外面的陽光明媚,可是屋子裡面卻顯得有些陰森森的,特別是在六公主那撕心裂肺的嘶吼之下,更顯得猶如地獄。
這樣尖銳刺耳的叫聲,聽多了也讓人挺心煩的,丁小閣用右手撐着額角,只覺得這六公主看起來那麼小小的個子,這個聲音實在是不容小覷,真心是穿透力太強了,就連她已經受不了了。
而一邊的寇世一直都觀察着丁小閣表情,見她流露出不不耐煩的表情之後,就直接上前將六公主的嘴巴又堵上了。六公主又踢又打又是掙扎,寇世就直接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丁小閣這才覺得安靜了一點,然後她揮了揮手,讓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又讓人鬆綁了崔嬤嬤,放開了她的嘴。崔嬤嬤得到了自由,也來不及再多說什麼直接就撲到了六公主的身邊,將她抱進了懷裡。
雖然不敢在說什麼,可是她溫柔的動作無一不是在細細的安慰着六公主。
而六公主在崔嬤嬤的安慰下似乎也安靜下了一點,丁小閣確認了她不會在發瘋了,這才讓寇世放開了六公主的嘴裡的布和身上的穴道。
大概是崔嬤嬤再身邊的緣故,六公主這次沒有再罵人,只是不停的顫抖着,用一雙通紅的眼睛怒視着丁小閣。而丁小閣這個時候纔對六公主說:“我沒有跟你作對的意思,今天來這裡就是說幾句話,你要是能老老實實的聽完,我們就這麼說,你要是還要跟我鬧,我就不相信你現在能招來什麼人來!”
六公主死死的盯着丁小閣,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而丁小閣耐心極好,她也不逼六公主,而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等着六公主的回答。許久之後,她才咬牙切齒的說:“你對大慶國的公主大不敬,死罪一條!”
丁小閣卻用一種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着六公主,那冰冷的寂寥的目光看得人心裡忍不住發毛,就算是六公主也忍不住被這樣的目光盯得發抖。她到底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她忍不住縮了縮,原本那強撐起來的虛張聲勢也就這樣崩潰了。
而丁小閣望着那個蒼白的瑟瑟發抖的小姑娘,真心誠意的嘆了一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六公主,你這幾十年的腦子都長哪去了?”
六公主被丁小閣這突然而來的一句說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愣愣的看着她,丁小閣說:“六公主,你既然回來了,那麼廖氏和趙氏她們的下場你應該知道了吧。”
這句話雖然問的極爲平常,可是六公主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驚恐至極的事情,猛地轉過頭去投入了崔嬤嬤的懷裡,極度壓抑着自己的尖叫聲。丁小閣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她接着說:“這次所有人都知道,跟着十里公子走的人,是六公主和廖氏,現在爲什麼會過了一個趙氏,六公主,你不會是想不明白吧。”
六公主的眸子猛然間就縮了起來,她這些天一直都處於一種驚慌之中,根本就沒有細細的思考過當時趙氏爲什麼會突然被十里公子帶了過去,然後跟她塞進了一輛車,還穿着她的衣服。
當時的情況太過危機,那一場廝殺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她的滿眼只剩下了血紅和屍體,再也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