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小賤人啊!你個守不住的啊!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你居然真的跟老三家一樣,找了個姘頭來!居然還上門來。我打不死你!”說着張氏左右看看,直接提起了一根扁擔就衝了下來:“我要打死你!你居然敢給我兒子帶綠帽子,你居然敢守不住!小賤貨,小娼婦!”
丁修義目瞪口呆的看着張氏就這麼衝了下來,他看了看院子外面那些個爬上了草垛子看熱鬧的孩子們捂着嘴笑着,又看了看渾身發抖的老丁頭,最後再看了看縮在他懷裡滿頭是血哭得稀里嘩啦的羅氏,丁修義又不是傻子,就算他不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這裡裡外外的事情一串聯,他還能想不到是什麼事情?
一時間,他又驚又怒,不禁對於想念已久的母親生出了幾分怨氣來,怎麼能鬧成這個樣子。可是現在張氏又好像是牛一樣的衝過來,他躲也躲不掉,只能伏在了羅氏的上面,護着她,生生的捱了張氏那一扁擔。
張氏這一扁擔打得不輕,不過,張氏的力氣到底也只是一個農村小老太太,比不上丁修義這從軍六年的各種摔摔打打,她的這點子打打鬧鬧對於他來說真不算是個事,不過,丁修義衡量一下,這一扁擔要是打在了只剩下一把骨頭的羅氏身上,只怕是要傷筋動骨的,若是位置再不好一點,估計還要落下殘疾,不禁又對張氏生出幾分失望來,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
等着張氏正要擡起扁擔打下第二扁擔的時候,丁修義大喊一聲:“娘!你幹什麼!”
張氏被這熟悉的喊聲震得久久回不過神來,她手裡還舉着扁擔,待她看清楚了面前的這個人的時候,那扁擔便從她的手裡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咣噹的一聲,隨後張氏就坐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丁修義,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啊!我的四兒!我的心肝肉啊!”
似乎所有的鬧劇在這一刻就落下的帷幕。
那一晚上,丁家可是不太平。
丁修節和丁修義回來了,這對於丁家來說,本來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這件喜事如果放在張氏賣自己的孫女未遂在加上侮辱了兩個兒媳婦讓全村子人笑話,在加上打得老四兒媳婦起不來牀的背景下,那天大的喜事也顯不出什麼歡喜來了。
里正後來帶着村醫過來了,給羅氏看了看,所幸並沒有什麼大的毛病,只是一點外傷,便包紮了傷口。然後又去給丁小橋看了看,確認她只是腦袋上起了個包之外沒有什麼大礙,就拿着診金走了。
張氏一直拉着丁修義不准他離開正屋,弄得丁修義從回到家就沒有進過自己的屋子,更不知道自己羅氏給自己生了對雙胞胎。而照顧羅氏的任務只能落在了兩個孩子的身上,好在,丁小樑和丁八郎是兩個好的,平日裡從來不曾嬌生慣養,現在照顧起羅氏很是利落。再加上他們也知道了自己的爹回來了,心裡更加歡喜,一遍遍的出門去朝着正屋觀望,不過,都不見丁修義回來。
按照老丁頭的想法,今天晚上兩個兒子都回來了,是一件頂頂的大喜事,不管今天出了什麼事情,大家都是一定要在一起吃一頓飯的,這丁家都多少年了,從來沒有在一起吃過一頓飯。
只不過,這家裡的的形式實在不是他能控制的。平日裡做飯的都是媳婦兒們,不過今天羅氏明顯是起不來做飯了,米氏下午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她自己不出來,老丁頭也不好意思叫她來做飯,而劉氏從來都是不利落的,而張氏似乎一直都陷在了那種震驚的情緒裡,從知道了丁修義沒有死之後,就一直拉着他的手,看着他哭一陣笑一陣的,想讓她來操持那簡直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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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最後只能老丁頭厚着臉皮來安排,讓劉氏掌勺,丁雲兒和丁月兒打下手。雖然丁月兒很是不願意,不過,還是在老丁頭那張虎着的面孔下灰溜溜的跟着姐姐和嫂子去廚房了。
在做飯的期間,丁修節也去了正屋,跟丁修義兩個人一起給老丁頭和張氏磕了頭,算是正是的給兩個老人打了招呼,不過張氏明顯沒有將丁修節放在心上,只是板着臉略微跟丁修節點點頭就又拉着丁修義說話去了。
丁修節本來對於這個繼母心裡就不忿,也就沒有多報什麼希望,所以張氏做出這幅樣子他也不奇怪,倒是丁修義一臉的尷尬,他見丁修節要走,連忙站起來叫道:“三哥!”
丁修節回頭看了丁修義一眼,這不但是親兄弟,更是在戰場上有着過命交情的兄弟,他自然知道丁修義在想什麼,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在意,不過,看着張氏緊緊拉着丁修義的手,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更是一把抱住他的樣子,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他不鹹不淡的說:“抽空去看看弟妹,流了那麼多的血,都是孩子們在伺候着呢,對了,你還沒看見你家兩個娃吧。”
丁修義原本下午對於張氏是有些怨氣的,不過到底是親媽,在張氏撕心裂肺抱着他哭了一場之後,那些怨氣也就消失不見了。只不過,這被張氏一直拉着坐在上屋了那麼長時間,他心裡也有點彆扭了,特別是,丁月兒來來回回好幾次,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些怨氣了,這更讓他坐不住了。
他雖然臉上在敷衍着張氏,可是心裡早就飛到了自己屋子裡面去了。羅氏當年嫁進來的時候,正好是大哥要去下場的時候,家裡窮得叮噹響,所以,給他定下的媳婦是幾兄弟裡面要彩禮最少的,雖然丁修義嘴上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心裡多少都不高興,不過,當他悄悄的去想看過一次羅氏後,這點不高興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
羅氏話不多,模樣周正,幹活又利落,再加上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這些都讓丁修義特別的滿意。兩人成親之後,那也是過得蜜裡調油的日子,本來以爲這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了,沒想到,羅氏纔剛剛懷上身子,他就和三哥去從軍打仗了,這一晃五六年,他們過得都是野人一樣的日子,而在那最艱難的時候,給他全部力氣支撐下去的信念就是羅氏和那他不知道性別的孩子。
現在,他回來了。
他只看見一個滿頭是血的羅氏,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見着呢,就被張氏拉着不讓走,心裡早就滿滿的都是掛念了。現在又聽到丁修節說自己有了兩個娃,他更是坐不住了,心已經飛到自己的屋子裡去了。
在丁修節出了屋子,丁修義也匆匆的跟張氏告別,朝着自己的屋子去了。
張氏見丁修義就這麼走了,心裡空落落的,隨後這種空落落便轉成了對於羅氏的恨,以及對於一句話就將丁修義說走的丁修節也說出的厭惡。
她挑起了窗戶,瞪着丁修節屋子的方向恨恨的道:“不要臉的小賤人,就一輩子都沒見過男人?纔回來就纏上去了,看我找機會不弄不死你,讓你盯着我兒子!”
今天的晚飯對於丁家來說很是豐盛,在老丁頭的要求下,總共殺了三隻雞,又把家裡去年中秋後醃下的臘肉切下了半塊,還上村口割了一條子的肉,雖然菜還是那些菜,不過因爲這幾個肉菜點綴,讓整個丁家人都高興得不得了。特別是孩子們,簡直跟過年一樣。
米氏下午被張氏的一頓侮辱,讓她有些興意闌珊,好在丁修節站在她這一邊,好一通的安慰讓她寬慰了不少,可是她還是不願意去面對張氏。而丁小橋因爲下午被劉氏打暈了,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可是她也不願意在這個風口浪尖去正屋湊熱鬧,丁小樓見米氏跟妹妹都不去,自然也打着要照顧兩個人的口號,理所當然的留了下去。
最後,只有丁修節帶着丁五郎和丁七郎沒有去正屋。
到了正屋,還是男女兩桌分開。張氏因爲飯前丁修義走掉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想要找個人發泄一下。不過她知道羅氏今天晚上是來不了了,就盼着米氏過來,好好的找找她的麻煩。等到丁修節帶着兩個男孩子來到正屋之後,她沒有見到米氏,一張臉跨得更厲害了,張口就問:“老三,你家裡的呢?”
丁修節看了張氏一眼,淡淡的張口:“她下午胸口悶,這會子跟小樓在照顧小橋呢。”
“真當自己是少奶奶啊!德行!”張氏一聽這個話,火氣更盛,撇着嘴着使勁拍了拍桌子,扭頭又對着窗戶外面罵了起來。
老丁頭見丁修節那淡然的臉上忽然就眯了眯眼睛,讓那張本來就猙獰的臉更加充滿了煞氣,心中有點發毛,連忙對着還在罵罵咧咧的張氏喝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少說兩句能憋死嗎?”
張氏被老丁頭喝住了,沒有吭聲,不過臉上更難看,她拿起了這邊桌子的碗開始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