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開霽最後還是被杜老財提溜着回家去了,不過再離開之前,他轉過了頭恨恨的瞪了丁小橋一眼,那眼中的意思不外乎是:“這樑子我們結定了”,而丁小橋卻毫不客氣的也還了一個白眼,意思爲:“結就結!我不怕你!”
孩子間的憤怒和結怨其實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無非是你在小夥伴面前給了我好看,那麼我也要給你好看之類的。
這件事在丁風兒的新房落成的宴席中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兩個孩子打架誰又沒有見過呢?就算其中一方是杜老財的幼子,結果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很快,大家又樂呵起來了。
杜開霽下得手不算輕,讓丁小橋胳膊上腿上都青了不少地方,就連眼眶都青了一個,雖然不嚴重,可是看起來着實嚇人。米氏雖然心疼,可是上藥的時候也板着臉訓斥她:“你還知道疼!我就沒有見過誰家姑娘敢跟別人家的小子打架的!你可真是給我長見識啊!”
定小橋連忙嘿嘿的笑着,抱着米氏的手撒嬌道:“娘,你看我多厲害,我把杜小三都打得滿地找牙了!你怎麼不表揚我,還要罵我?”
“小兔崽子,下次再去打架,我先揭了你的皮!”米氏雖然生氣,但是被丁小橋那撒嬌的樣子弄得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她將手裡的藥酒蓋好,然後伸出了手指狠狠的戳了一下丁小橋的額頭。
丁小橋因爲眼睛青了一隻,米氏是無論如何都不讓她出門的,其實就算是米氏讓她出門,她自己也不敢出門。出不了門外面的消息只能靠丁七郎帶回來。
那日丁七郎回來就笑得打滾:“杜小三那天回家就被他爹給罰跪祠堂了,說他不學好,像個女人一樣的口無遮攔搬弄是非,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丁小橋聽着也高興的拍手:“真是太好,我看這個臭小子就是欠收拾!一天天的沒事情到處只會闖禍!就該這麼對付他!”
邊上的丁小樓聽不得他們這麼落井下石,說:“這話家裡說說就算了哈,外面可不能亂說。”
“知道知道。”兩個人對於丁小樓的勸解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丁風兒和明鴻光從知道丁修節爲了幫自己家裡修房子便放下了上山採菌子倒反讓人鑽了空子的事情之後就心裡一直過意不去,等到這邊的房子一修好,明鴻光就來找了丁修節說道:“我自小是獵戶,山上的路熟悉,遇上點什麼事我也能處理,這次就讓我跟你們上山去,如果村子邊上的菌子沒有了,我們就走得遠一點,林子深不會有人去,正好去多采一點。”
丁修節連忙推辭:“這怎麼行,姐夫你跟着我們上山,家裡就剩下姐姐一個人這可怎麼好?”
而明鴻光似乎已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着一家人上山,最後商量的辦法就是讓丁風兒住到這邊來,而丁修節和明鴻光帶着丁五郎上山去了。
丁七郎一定要跟着去,可是最後也沒有去成,只能站在院子門口看着遠去的三個人嘴巴撅得老高。
在家躲着不能見人的丁小橋說:“你還是不要去的好,這次去的遠,你跟着去要是走不動,爹和姑父還要揹着你回來。”
丁七郎只是不高興:“我也可以幫忙的,我不要他們背。”
“是誰上次在山上一定要爹背下來的。”
丁七郎的臉紅了,可還是堅持:“我就是想去幫忙。”
“背了你就不能背菌子,你還是消停的在家吧。”
就在兩人坐在炕頭鬥嘴的時候,屋子外面有人叫了門:“有人在家嗎?”
這聲音聽着挺熟悉,丁小橋和丁七郎相互看了一眼,卻沒有想起來是誰來,正在院子裡忙着的米氏和丁風兒聽到有人叫門就去開了門一看,只看見俞氏帶着杜開霽還有一個婆子站在門外。
“杜夫人,您怎麼過來了?快請進請進!”米氏看見俞氏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就回過神來,側過身讓俞氏幾個人進屋。
俞氏笑了笑,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笑得實在是有些勉強,雖然嘴角裂開了,但是那眼睛裡可是一點笑影兒都沒有。
俞氏拉着杜開霽進了院子,來看熱鬧的丁七郎早早的就跑進屋子跟躲在屋子裡面的丁小橋說了。
這個時候杜開霽娘母兩個來家裡做什麼?丁小橋心中奇怪,很想去看看熱鬧,可是又因爲自己眼睛上烏青着出不去,心裡不免又暗暗的罵了杜開霽幾聲。最後只能躲在裡屋的簾子後面,悄悄的看着米氏還有丁風兒將俞氏和杜開霽帶了進來。
這是兩人打架之後丁小橋第一次看見杜開霽,這一看,丁小橋就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要不是怕外面的人聽見,估計她要笑得打滾。
雖然她見得杜開霽次數不多,可是這個臭小子那一次不是打扮的人模狗樣的,而今天雖然說穿得也是富貴華麗,可是那一張臉真真讓她肚子都笑破了。
杜開霽的眼睛也烏青了一隻,不過他的下巴上的烏青更狠,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是一隻收拾得漂亮的斑點狗,特別是他臭着一張臉站在俞氏的身邊那副樣子更是讓人想上去再抽他幾下。
俞氏看了看屋子裡面,真是隻能用一貧如洗來形容了,好在收拾得乾淨。米氏請她上炕,她本來是不願意的,可是這個家裡面好像除了炕上來椅子都沒有,她雖然嫌棄卻也沒有辦法。
隨着米氏的指引坐在了炕上,不過坐下之前,俞氏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帕子鋪在了屁股下面,這才坐了上去。她做得的這個小動作很快,米氏並沒有看見,倒是一邊的丁風兒看見了,原本還有幾分和緩的臉色頓時便多了一絲難看。不過很快丁風兒就將臉上的表情掩去了,拉着米氏的手隔着炕桌坐在了另一邊的炕上。
“杜夫人可是稀客啊,您這一來我們家裡面可都是蓬蓽生輝,就是不知道,您這麼大的貴人來我們這窮家可是有什麼事啊?”丁風兒說得那叫一個親熱,可是這親熱裡怎麼聽都帶着刺兒。
俞氏看了丁風兒一眼,見開口說話的不是米氏而是這個她不認識的女人,心裡原本的不快又加了三分:“你是誰?我跟丁家大嫂說話,哪裡輪得到你多嘴。”
米氏連忙拉着丁風兒的手對俞氏說:“這是我大姑,是我們當家的親姐姐,在我們家也是當得家的。”
俞氏見米氏都這麼說,心中的不快也變成輕視,她原想拿着手帕擦一擦嘴角,可是摸了摸卻想起來了那手帕還墊在自己的屁股下面的,就只能作罷,動了動嘴角,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嘟囔道:“沒規矩。”
丁風兒沒有聽清俞氏說什麼,可是料想也不是什麼好話,她哼了一聲:“我這弟媳婦是個心善嘴笨的,往日就是如此,別人說點什麼,就心軟得不行,按理這是她家自己的事,是好是賴我也管不着,可是我這個做姑姐的總不能眼看着別人都欺負上門來還不出聲吧?所謂親戚,不就是困難的時候搭把手,有事的時候出分力,杜夫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俞氏一聽這話哪裡還坐得住!她本來就不是心甘情願願意來這裡的,現在聽着丁風兒擠兌更是火冒三丈,她騰的一聲就站了起來,衝着丁風兒就說:“你說誰欺負上門來?”
丁風兒這下子卻不接着俞氏的話頭接着說下去,倒反鋒芒一收,然後笑眯眯的看着俞氏說:“哎呀杜夫人,說了這麼一會子話了,您看您來到底是什麼事兒啊?我們這院子裡還有好些活兒呢。”
這就是說自己閒着沒事幹,她們都是有事的人是不是!俞氏越發的生氣了,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她身後的婆子卻伸出了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衝動。俞氏的怒火被這婆子這一打斷也就沒有那麼生氣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做了下來,臉上便浮現出了笑意來:“我這也是很少來村子裡頭,一不小心就忘記了你們這事多,哎,說起來,真是羨慕你們,能有個事兒忙着可真好,不像是我天天就只能和媳婦打打馬吊,要不是就去鎮子裡面和那些夫人做做茶會,真是骨頭都酸了。”
這是要炫富了嗎?
在屋子裡面偷聽的丁小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看了看丁風兒又看了看俞氏,嘆了一口氣。
丁風兒只是哼了一聲,理也不理俞氏,順手就拿起了米氏正在做的一個繡片和米氏說起話來。米氏那叫一個尷尬,一邊想要安撫俞氏,一邊又要跟丁風兒說繡片的事情,忙得大汗都下來了。
俞氏什麼時候受人這樣冷落過,她掛着一張臉,就要再次站起來要走,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杜開霽忽然就躥向了裡屋的門口,然後站在門簾外面大叫着:“丁小橋,你居然敢在這裡偷聽!你給我出來!看我不這次不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