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應該是第四次跟十里見面了。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第一次是在那個小樹林裡,他穿着不合體的衣服,狼狽的有如灰突突的小老鼠,而且一上來就動了刀子。
第二次是在賽百味,不過,只是他看見了自己,她是沒有看見他的。丁小橋多次的想過,那個時候,十里應該就坐在那一簾珠簾的後面,靜靜的聽着自己和父親在跟盧興業討價還價。
第三次是今年春天的時候,在自家家的菜地邊上,他睥睨天下的坐在那裡,琥珀色的眸子裡閃爍着高高在上卻又孤寂傲慢的光芒。
這一次是第四次了。
丁小橋伸出手扯了扯身上的上個月才做出來的新衣服,雖然是貴人們都看不上的細布,可是丁小橋卻很是喜歡,顏色很鮮亮,而且綿軟的貼着皮膚舒服極了。
站在她身邊的是丁修節、米林還有丁五郎以及曹宿生。
他們靜靜的站在了院子的外面,偷偷的擡眼看去,透過了那雕刻精美的院牆上的窗洞,丁小橋看見了幽深的院子,參天的古木,還有掩映在一片蒼翠之中的那氣勢磅礴的建築羣。
雖然杜開霽已經說過了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院子,但是丁小橋還是沒有什麼概念,她想着既然被成爲院子,那應該不會有太大,可是,等到她真正的看見的時候才發現在即錯得實在是有些離譜,這裡真是很大,大得超出了她全部的想象。
深秋的時分,空氣裡已經多了不少的涼意,就這麼站在這裡一會兒,丁小橋就覺得自己的手腳微微有些發涼了起來,特別是那輕飄飄的風順着她低垂的脖子後面的露出的領子的空隙,就這麼一直鑽了進去,在她的背脊上帶起了一片片的雞皮疙瘩。
到底還要多少的時候呢?
等待確實是最能感覺到時間在磨蹭的時候了,也不知道站在這裡多久,總之,丁小橋覺得自己的腿都有點麻了,她終於看見了從院子裡遠處,走出了一個侍衛一樣的人,他穿着戎裝,雖然並沒有穿銀甲,但是也是威風凜凜。
這個侍衛快步的走到了一行人的面前,然後對着他們拱了拱手道:“位,公子有請,請跟我這邊來吧。”
那是一個很大漂亮的堂,抱歉,丁小橋實在是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大廳,至少是在穿越之後她是第一次見這樣漂亮而寬大的廳堂。子裡面放着這個足足有半人高的香爐,裡面不知道燃燒着什麼樣的香料,那種味道沁人心脾卻又醒腦提神,並沒有像是一般的那些劣質香料一樣燃燒了之後,你除了感覺到悶悶的頭暈之外就是一股子的煙火味道。
而在這個大廳的最裡面最中間擺放着一個紅木的大椅子,在這大椅子上面坐着一個只有十歲出頭的少年。
他一頭烏黑的頭髮鬆鬆的挽了起來,上面用一根檀木的長如筷子一樣的簪子固定着,其他的頭髮則好像是瀑布一樣的流淌了下來。身上穿着一身雨過天青的袍子,其實穿得也並不規整,至少並不像是那天在田地邊上見到他的時候,穿着那麼整齊而莊重。
他坐在那椅子上也不端正,而是懶懶的靠坐在那裡,好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跟其他人不一樣,丁小橋並沒有低下頭,而是擡着頭看着他,望着他那雙好像貓眼石一樣的琥珀色雙眸,十里的眸子微微的眯了眯,脣邊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在丁小橋還沒有繼續看清楚那笑容到底是什麼含義的時候,一個一直站在十里公子邊上文士打扮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開了口。
“你們就站在一邊吧。”
大廳上是有椅子的,當然,丁小橋他們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坐的,而且因爲十里那獨特的身份的原因,他們也不用向十里下跪磕頭,這可真是一個太好的消息了。所以,當孔讓開口請個人站在一邊之後,丁小橋立刻就跟着一家人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去了。
十里的目光從個人的身上掃了過去,最後好像落在了丁小橋的身上,可是又好像落在更遠的地方,隨後,他的目光就挪開了,輕飄飄的不知道最後晃到哪裡去了。
接下來,十里乎沒有說話,說話的都是那個孔讓。雖然不知道這個孔讓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是看得出,他在十里面前是個極爲重要的人物,說不定在輔政王的面前也是極爲重要的人物。
所以,對於孔讓的問話,丁修節一家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爲了讓丁五郎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些問答回話乎都是丁五郎來做的,不過,丁五郎並不像是一個普通的鄉村少年,他說話有理有據,不卑不亢,連一點點膽怯都沒有,而且他目光端方,就連一絲的邪念都不曾用,這讓一直都很挑剔的孔讓也忍不住暗中點頭稱讚丁家是個好教養。
而當聽到這玉米和土豆兩種作物都能達到畝產千斤以上的時候,孔讓明顯吃了一驚,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頓了秒鐘之後,才說:“你們可知道這種事一旦有一點的謊話,可就不是打個板子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大人在上,這玉米和土豆收穫的時候,草民親自下地幫了忙,而且在稱重的時候,我們村子裡的人乎人人的在場,他們都可以作證。”說着,丁五郎轉頭從曹宿生手裡接過了當天記錄這些的草紙,當然,他們已經將這些東西都給整理成了一個小小的賬冊了。他雙手托住舉過了頭頂,立刻就有人過來取了去,轉交給了孔讓。
孔讓翻看了那小小的賬冊,越看心情就忍不住越發的激動起來,不過,他這個位置上卻不能對這個事情有什麼決斷,不過,他卻可以將這事情呈送到輔政王的案頭,由輔政王來決斷。
“你們先回去吧,這事公子需要向敬上稟報之後才能給你們答覆。”這是孔讓最後的答覆。
關於這個答覆丁修節一行人一點都不意外,這件事能直接交給了十里公子就已經很滿足了,況且這距離明年播種的時間還久的很呢,他們現在滿心歡喜的等待着了。
就在個人馬上要離開的時候,忽然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十里說道:“那個小丫頭留下一下。”
這話一說,立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孔讓也詫異的看着十里,十里卻一點也不以爲意,他連看都沒有看孔讓,只是微微挑着眉毛望着臉上同樣很是詫異丁小橋。
而丁修節一家則很是擔憂,這無緣無故的爲什麼要將丁小橋留下來呢?
可是,十里公子開了口也不能拒絕,就在他們有些遲疑的時候,一邊的孔讓又開口了:“公子的話你們沒有聽見嗎?你們先下去,在院子外面等着,一會兒公子自然會打發這個小丫頭回去。”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根本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於是丁修節他們個人只能口中稱是,彎着腰低着頭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了。
留下的丁小橋倒是沒有害怕,只是有點弄不清楚十里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讓她心裡不免有些忐忑。
看着丁修節他們已經退出去了,十里又轉頭對於孔讓說:“你們也下去吧。”
孔讓這回臉上的驚詫真的是掩飾都掩飾不住了,他略微有些失聲的道:“公子!”
十里卻只是似笑非笑的揚起了頭,看了看孔讓,而那琥珀色一般的眸子卻好像是銳利的刀刃一樣連半分感情都沒有。“不行?”
孔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於是彎腰行禮:“是。”
說着,孔讓就比了一個手勢,讓子裡所有的人都離開,就在孔讓要退出房間之前,十里又開口道:“孔讓,不要偷聽。”
這話好像直接就戳中了孔讓的內心一般,讓他的腳步都忍不住頓了一下,丁小橋偷偷的看去,只能看見孔讓的側臉,不過,光是這個側臉也能看得出來很是難看。
沒有多久,所有人的人就這樣全部的離開了這間大的有些離譜的子。
而這個時候,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安靜地聽不到一絲的聲音。十里不說話,丁小橋自然不能貿然的開口,她就這麼站在原地,小心的擡頭看了看十里,卻發現他不知道又看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知道怎麼的,丁小橋忽然覺得這個十里其實挺可憐的。
特別是從剛纔孔讓和他只見的互動中不難看得出來,雖然他的地位看起來很高,但是其實他過得大概很辛苦吧,畢竟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一個人跟在你的身邊指手畫腳的監視你的話,無論再怎麼華貴的日子,其實裹起來也是沒有什麼滋味的吧。
就在丁小橋這麼胡思亂笑的時候,忽然十里的聲音就這麼突如其來的響了起來:“你覺得我很可憐?”
丁小橋正在神遊,忽然之間就有人這麼冒出瞭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她被嚇了一跳,然後倉皇開口:“啊?什麼?”
對於,丁小橋這樣的敷衍十里自然是不高興的,於是,他那張美玉一般的面孔忽然就沉了下來,一絲冷然的笑意就從的他的嗓子裡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