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張氏再也不敢出聲,也不敢再提讓丁修忠去送何亮的話了,直接就顫巍巍的朝着正屋裡快步跑去。
丁小橋這個時候拉了拉丁修節的手,示意丁修節快點去追何亮,不然一會兒何亮真的走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見着張氏奔進了屋子裡面,老丁頭轉頭看着縮在丁雲兒身後的丁月兒,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打得丁月兒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小小年紀不學好,就只會傳這種老破舌!再有一次,我打斷你腿!”
丁月兒又羞又氣又怕,連連叫着:“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去廚房幫忙去!沒用的傢伙!”老丁頭盛怒之下更是見不得這個跟張氏長得極像的閨女,轉身對着丁修節小聲催促說:“老三,快點去啊,里正說得沒錯,這樣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丁修節看着這滿院子的狼藉有些走不開,還是丁修義拉了他一把道:“三哥,你去,這裡有我呢。”
丁修節看着丁修義,心裡放心了一大半,點點頭,轉身就追着何亮去了。丁小橋趁着亂沒人注意她這麼一個小傢伙也跟着丁修節就朝着外面跑去。
出了院子,左右一張望,哪裡還有何亮的影子。
丁小橋四處看看,只見在不遠處的土路邊上停着一輛古樸的馬車。這村子裡除了杜老財家可沒有人有馬車,而且杜老財家的馬車可沒有這輛漂亮,用膝蓋猜都能猜得出來,這馬車一定是何亮的。
丁修節在丁小橋的提示下也看見了那馬車了,連忙抱着丁小橋就朝着那馬車出趕。
何亮今天來這裡的事情還沒有說呢,就趕上了這麼一出鬧劇自然不能真的走,所以他只是讓小廝將車趕了出來,停在了路邊等着丁修節來。
丁修節跑到了馬車邊,衝着車裡作揖道:“何大掌櫃,今天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馬車的車簾子唰就掀開了,從裡面露出了何亮那一張透着笑意的笑臉來:“快快快,丁老弟上車來,我這次找你可真是有急事。”
丁修節也來不及多想就被何亮和小廝半推半請的請上了車子。
丁小橋坐在丁修節的邊上,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馬車,就收回了目光,原來這古代的馬車還是很寬敞的,可比電視上演得寬多了。
“何大掌櫃,今天這事是我們不對,我娘人不壞,她年紀大了,老小孩老小孩嘛,如果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您,我這裡給您陪個不是,您千萬別忘心裡去。”丁修節是個實在人,他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可是今天出了這個事情,不但家醜外揚了,還差點傷到了何亮,這讓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別說這些了,誰家沒有點糟心事兒呢?”何亮最會做人,他見丁修節一臉的尷尬,乾脆就不提這一茬,不過看着丁修節卻透出了幾分滿意。丁修節並沒有藉此機會貶低自己的兄弟和繼母,反而爲他們道歉,儘量撫平自己和丁家的矛盾,而且據他的觀察丁修節的這些道歉並沒有任何一點點勉強,而是發自內心的。
不僅如此,加上他剛纔從丁小橋嘴裡套的話知道丁修節一家過去一定過得不好,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不怨不恨的人可見是個心胸開闊的人,與這樣的人做生意,踏實。
看透這些事,何亮心裡又放心了幾分,望着丁修節的笑容可真是完完全全的發自內心了。
“剛纔真是過意不去,還拉着大掌櫃一起扯謊,實在是不得已。”丁修節抓了抓頭笑了:“只是事情沒有做成,總不好叫人知道,萬一做不成倒是成了我吹牛了。”
何亮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又說:“我明白丁老弟的心思,只是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大掌櫃的請說。”
“丁老弟應該知道我們和香滿樓的淵源,所以,我從你們家裡收菌子的事且不可告訴任何人。”說到這裡何亮微微一頓,特別的提了一下:“就連丁老弟的兄弟姐妹中最好也不要提及。”
丁修節自然是答應的,更何況在他的心中,這件事他也不太想讓家裡人知道,倒不是怕他們搶了自己的生意,只是怕他們什麼都做不成倒反還將這事攪合黃了。
兩人將保密的事情達成了共識之後,何亮就直接提出了這次來的目的,他希望在明天晚上之前,將昨天帶去的那些菌子一樣送五十斤去賽百味。
在這事兒上丁修節就沒有什麼發言權了,畢竟現在野生菌子這種營生是丁小橋發現的,而且也是她對於這個事最熟悉。丁小橋皺了皺眉頭道:“大掌櫃,倒不是我們推脫,只是,這些野生菌子都是山上長的,並不是我們說有多少就有多少的,您一下子要了二百斤,萬一沒有那麼多可怎麼辦?”
這也是讓何亮糾結的地方,畢竟靠天吃飯的東西是最不好控制的,他略微想了想道:“實不相瞞,我們剛接了一個大單子了,有位貴人要宴請客人吃着菌子,所以,我們只能往多了準備,我也知道這樣太過爲難,不過,還請丁小姑娘幫忙想想辦法,這可是我賽百味難得能打個翻身仗的機會……”
丁小橋看了看何亮,只見他說得誠懇,再者,她知道這野生菌子也是季節性的,過了這一季想要靠這個賺錢也不太可能了。索性能一次多賺一點是一點,可是,這種野生的東西她也不敢託大,只能想了一會兒說:“要不這樣吧,何大掌櫃,若是這四種不夠兩百斤,我就再去尋一點其他的能吃的菌子給你補上可好?”
“其他的?”何亮一愣,驚訝的合不攏嘴:“還有其他的?”
丁小橋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何亮知道這便是人家的秘密的,是萬萬問不出來了,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然後心裡也打消了讓別人上山去尋菌子的念頭了。
看來,對於這個野生菌,他一時半會兒是弄不清楚了,想要撇開丁家自己做不太可能。於是他又提出了自己一個疑問:“那新的菌子沒事嗎?”
“沒事,我可以試吃給你看看。”
看着丁小橋這麼篤定的樣子,何亮也不好在懷疑了,他只是說:“那就麻煩丁小姑娘多費心了。”
丁小橋笑了笑:“何大掌櫃,若是再有新的菌子,價格可不一定跟這些菌子的價格一樣了。”
何亮哈哈笑道:“丁小姑娘放心,價錢上,我們定然不會虧待你們的。”說着他從荷包裡拿出了一張銀票遞給了丁小橋說:“這是一百兩的銀票,作爲定錢,只是請丁老弟和丁小姑娘必定信守承諾,萬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我們之間的買賣,就算是香滿樓上門的話,也請拒絕……”
丁修節剛想答應,丁小橋卻一把拉住了丁修節,然後她笑着說:“今年定然會只和賽百味做這生意的。”
何亮自然聽出了丁小橋的意思,可是想想這食材也沒有買斷的道理,而且就算保密也保密不了多久,想要讓丁家始終只跟自己做生意確實不太可能,不過要跟一個小丫頭讓步他也不太願意,於是也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糾結下去,只是淡淡的說:“好說好說。”
丁小橋見何亮並沒有更近一步要求自己買斷便明白這何亮也不是打着跟自己家一輩子合作的念頭,她也不生氣,本來這野生菌的生意也是一個風險投資,能回報一年就好。至於明年的事情,還是明年再去考慮吧,更何況,她還很感激賽百味能接受這野生菌呢,不然,他們連這筆錢都賺不到。
丁小橋從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更明白知足常樂的道理,所以兩邊在愉快的氣氛中達成了共識。
至於怎麼運送這些菌子,何亮和丁小橋最終說定了一個交貨地點,這裡既不是鎮子上也不是村子裡,倒是個掩人耳目的地方,這樣避免了雙方的麻煩。
對於這樣的結果,兩邊都很滿意。
站在路邊的兩個人見着何亮的馬車拐了幾個彎不見了才收回了目光。丁小橋摸了摸貼在胸口的那個小錢袋,裡面輕飄飄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可是就這東西卻讓丁小橋的心激盪不停。
這是一百兩銀子啊!
自從來到這裡,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的丁小橋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她擡頭對丁修節說:“爹,你掐我一下,我覺得跟做夢一樣!”
其實不光丁小橋,就連丁修節也跟做夢一樣,他伸出手掐了自己的臉一下,生疼生疼,這才哈哈的笑出聲音,他一把抱起了丁小橋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歡快的說:“這不是做夢呢!”
兩人一路快走來到院子裡,院子裡面的人還沒有散,亂七八糟的吵鬧聲,細細一聽還有人哭嚎的聲音一陣陣的傳來。
那聲音尖利而刺耳,十分具有辨識度,幾乎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了。只聽那聲音大聲哭道:“老丁頭,你怎麼敢這麼做啊你怎麼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