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弟啊,古話說得好,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這沒有錯啊!你看看那越過越好的人家有幾個是像你們家這樣成天到晚翻天的鬧的?沒有嘛,一個都沒有嘛,誰家不是和和樂樂的過日子,這纔是家和萬事興。要是你們家成天這麼鬧,這還怎麼過日子?”
將二兩的診金交給了苗師傅,又讓五郎將苗師傅送回鎮子,安置好了米氏一家以及張氏的里正這個時候纔有空閒將老丁頭拉倒了院子的一邊說點心裡話。
老丁頭只是低着頭抽菸,他聽着里正說了一堆話也不開腔,弄得里正又有些不痛快起來:“你到底咋想的,你說個話!”
老丁頭被裡正推了一下,這才惶惶然的擡起頭來看着他,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想家和萬事興啊,可是家裡頭這麼鬧我也沒法啊。”
“怎麼會沒法?她再厲害不就是一個女人?老弟啊,雖然說男主外女主內,可是家裡面的事情你也不能完全不管嘛。”里正有點着急,老丁頭這不溫不火的樣子看得他心裡毛毛的:“你是個大老爺們,那就能讓一個娘們騎在了你的脖子上,你得立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里正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因爲別的原因,隨後的幾天裡張氏並沒有再鬧,丁月兒也太平了很多,不過張氏看米氏和他們一家人的目光越發的厭惡起來。
被張氏討厭並不是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畢竟從丁小橋來到這裡之後她一直是這個樣子,所以對於這樣的情況她絲毫不放在心上,唯獨讓丁小橋覺得惋惜的事情是自從那天提了一次分家的事情之後張氏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了,好像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過,這件事雖然惋惜也只能作罷,畢竟這一次提分家實在不是太好的機會,只能等到下一次機會了。
至於小樓爲什麼會傷成這樣,事情說到底是丁小亭引起的,當天是她吃粉皮又不小心將鍋撞到了丁小樓的身上,最後才弄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不過,出了這個事情之後丁小橋一直沒有見過她,更不要說來道歉了。倒是丁小閣忙前忙後的跟着照顧了好些天。
張氏那天最後到底是把診金給了,一分沒有少,當然也一分沒有多,足足二兩的銀子,苗師傅就讓五郎把先前小橋給的二兩銀子給退了回來。
丁小橋將銀子細細的藏好,米氏雖然做人包子,不過卻是一個開明的母親,既然幾個孩子都保證了這錢不是來路不正她就沒有再問,也沒有把錢要回來,只是提醒了一句要將錢藏好,便沒有說別的話。
當時丁小橋也只是隨口答應了,並沒有多放在心上,可是,誰知道就是這沒有放在心上的一件事在後來給她們家惹來了不少的麻煩。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當下不提。
說起來,這村子裡的孩子都是命大的,別看丁小樓傷成了那個樣子,可是幾天的藥灌下去傷口,傷勢也就漸漸的好了起來。
這天丁小樑端着一碗雞蛋羹飛快的跑進了丁小橋的屋子裡,衝到了炕邊將碗就放在了炕沿上,連忙將兩隻手捏在耳朵上,一邊跳一邊叫着:“哎呀,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依然只能趴在牀上的丁小樓和坐在炕邊上撿豆子的丁小橋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燙就等涼了在端嘛。”
“那哪成呢!”丁小樑翻了一下白眼,脫了鞋爬上了炕,將碗放在炕桌上,也幫着丁小橋開始撿豆子:“那千金小姐都已經圍着鍋邊轉了幾圈了,我要是不一出鍋就端過來,指不定現在就已經進她肚子裡了。”
千金小姐是丁老三和丁老四家幾個孩子私底下給丁小亭起的外號,平日裡只要不被她聽見,都這麼叫她。
丁小樑說得形象,丁小橋和丁小樓被她逗得又笑了起來:“小樓姐,你快點吃,不然一會她要過來蹭的。”
“今天不會。”丁小樓稍微的擡起了一點窗戶,朝着院子裡看了看,然後對着丁小樑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爲什麼?”
丁小橋看着丁小樑和丁小樓都一臉奇怪的望着她,她又笑了笑:“你們沒發現最近正屋經常來人啊。”
“倒是來來回回來了幾個婆子媳婦,這怎麼了?”丁小樑年紀小,那是真的只有五歲,又不是像是丁小橋這個芯子裡換了一個人的,當然不會想得那麼多。
“你們什麼時候見過正屋裡來這麼多客人?”張氏是個潑辣又不好相與的,雖然對於外人她一向是和氣而慈愛的老太太,可是這村子裡人都知道她的底細,對於她也就是面子上過得去,要說相熟的婆子媳婦還真是沒有幾個。“再說,來得這些個婆子媳婦都不是我們平日裡認識的,說以啊,我猜……”
說到了這裡丁小橋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看得兩人直着急的連勝問:“你猜是什麼啊!”
“我猜啊,一定是有人來給三姑說親了。”家裡面待嫁的姑娘只有兩個,一個是丁雲兒一個是丁月兒,丁月兒今年十二歲,雖然夠說親了,可是也有些小,不過丁雲兒已經快十五歲了,在這個時代裡,這是一個女孩子最好的年紀,含苞待放又美麗多情,所以,這個時候也是家裡面給女孩子張羅說親的時候了。
“啊!真的嗎?”丁小樑和丁小樓兩個人顯然都吃驚極了,不過隨後三個小姑娘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一樣,嘻嘻哈哈的笑開了。
丁雲兒的眉眼長得很像是張氏,很漂亮,只是皮膚不太白,不過鄉下的姑娘說親並不太講究這些,只是一定要性子好又要有勤快,能操持家務就好了。
平心而論,丁小橋對於丁雲兒的印象不錯,特別是有了丁月兒的對比,就更覺得丁雲兒是個好的,她心地善良,又能幹活,性子還好,只是有一點丁小橋覺得可惜,那就是她居然裹了小腳!
雖然說這個時代,裹小腳是潮流,高門大戶裡就沒有女人不裹腳的。
可是這是鄉下,鄉下女人都是要幹活的,裹了小腳你還怎麼下地幹活?可是,張氏明顯不是這麼想,她覺得丁雲兒和丁月兒都是她的親閨女,又樣貌漂亮,再加上大哥丁修義已經考上了秀才,以後一定是能嫁到鎮子上去,那時候還需要跟這些鄉下的死丫頭片子一樣嗎?
不過,事實上並不是像是張氏想得那樣。
雖然具體情況如何丁小橋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張氏一定對於丁雲兒的婚姻抱有極高的希望的,只可惜,現實略微有些骨感,就她穿過來的幾個月裡,她冷眼觀察着,這來來回回的已經有不少人來給丁雲兒說親了,當然也有不少是張氏委託的媒婆,可是,似乎到了最後都不了了之。
由此可見,丁雲兒的婚事上是一定有些艱難的。
不過,今天她去廚房抱豆子的時候看見丁雲兒在做飯,這本來沒有什麼稀奇的,可是丁月兒也在,案板上的菜色也相當不錯,她就多看了幾眼,當然又招來了丁月兒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可是,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一定是今天晚上有人要來做客。準確說,是有人來正屋做客,否則,平日裡有客人來哪裡需要丁雲兒和丁月兒來做飯?
所以說,這個客人的身份對於丁雲兒或者丁月兒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
上下這麼一聯繫,再加上丁小橋原來看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很容易的就得出了結論,今天八成有人來相看丁雲兒,要是那人相中了呢,丁雲兒這婚事八成就定了,要是沒有相中呢……
丁小橋打了個寒戰,要是沒有相中,估計他們未來幾天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所以,她還是在心裡默默的希望丁雲兒今天的能被對方相中,早點離開這個家也不是什麼還是不是嗎?
這一天晚上張氏並不讓所有人去正屋吃飯,而是開恩讓各家端回各家去吃飯,而丁小橋就坐在炕上靠窗戶的位置上,一邊吃飯,一邊悄悄的擡起了窗戶觀察着外面。
果不其然,沒有多少功夫,就看見了一個打扮得頗爲花哨的婆子帶着一個乾淨利落的女人走進了老丁家的院子,那女人頭上帶着幾股簪子,雖然看不出成色,但是能帶着那麼多東西想來也是家境不錯的,再加上一身衣服料子光鮮,可見是個講究的人家。
她進了院子,並沒有打量這個院子,只是不疾不徐的跟着那個婆子朝着正屋走去,一邊走一邊似乎還在低聲說着話。
一直看着那個女人走進了正屋裡,丁小橋才又關上了窗戶,然後開始吃飯,她心裡隱隱的覺得只怕丁雲兒這樁婚事是不成的,這女人從一進院子眼睛就沒有四處看過,可見是個很有家教的人家,這樣的人家規矩一般很大,而規矩大的人家可能是看不上丁雲兒的。
她正這麼想着,就聽見丁七郎問她:“你一晚上光在看外面,外面有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