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後,張繡率軍到達汝南與南陽交界之處。
早有斥候探報,曹操一方有大約三四千兵馬昨日已抵達了汝南西界駐防,主將是振威中郎將李通。
張繡不以爲意,繼續揮軍前行,大軍踏過界碑,走了五六裡地,正碰見嚴陣以待的曹軍。
西涼軍也開始排列好軍陣,雷敘率先策馬奔出。來到距離曹軍一箭之地,勒馬對着曹軍陣中高聲喊道:“吾乃建忠將軍手下裨將軍雷敘,請振威中郎將出來答話!”
曹軍那邊只見一將縱馬飛出,手持長槍,向雷敘喊道:“在下便是振威中郎將李通,奉曹司空之命鎮守汝南西界,爾等爲何犯吾邊境?”
雷敘:“我家將軍此去淮南討伐逆臣袁術,借道汝南,絕不滋民擾城。此事已經上報天子和你家主公,只是事出緊急,眼下信使還未回,還望將軍顧全大局,先準我大軍過境!”
雷敘這番話倒不是誆對面曹軍,而是確確實實的大實話。在於賈詡及軍中諸將合謀要進取淮南之後,張繡便扣押了韓嵩一行。在大軍離開南陽的時候,派出了兩撥使者,一撥派去襄陽告之劉表,並歸還南陽郡一應印綬;另一撥則前去許昌朝見天子,獻上厚禮,向曹操陳述借道出兵淮南之舉。
李通:“建忠將軍既然是爲王勤師,末將自當歡迎。但軍法在此,非朝廷詔命和曹司空軍令,末將不敢放一卒一兵過境。這是末將職責所在,還請使者復歸再言通行之事。在此之前,李通不敢行有悖軍法之事。還望你家建忠將軍海涵!”
那邊雷敘早已經得了張繡的授令,立即翻臉大罵道:“我大軍數萬,每日糧草耗費頗巨,焉能坐等?李通小兒,我勸你速速率部讓道,不然讓你見識我西涼大軍的厲害!”
李通在馬上冷笑一聲:“恕難從命!要戰便戰,李文達在此奉陪!”
雷敘當即拍馬揚槍,徑向李通殺來。李通也不是膽小之輩,縱槍迎上。兩馬相交,激起陣陣兵戈相撞聲。
西涼軍中軍,張繡和賈詡正在看着場中激烈相交的兩人。說實話,這鬥將的場面並不如張繡想象的那般刺激好看,也根本不是後世電視劇拍的那般飛天遁地刀光劍影的,但是架不住新鮮,張繡看的仍是興致大起。
張繡對這個叫李通的曹將有點印象,貌似在演義和正史都出現過。而但凡是出現在三國演義上的將軍大都有些勇力,絕非雷敘這種無名之輩與之爲敵的,於是張繡便自顧自指點道:“雷敘將軍非此人對手,能堅持三十回合,但不出五十合必敗。我看還是讓胡車兒上吧。”
賈詡搖了搖頭,並沒有沒說什麼。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馬上的李通忽然暴起。前一招還是虛晃少力,接下來一招卻暗中使了全力。雷敘防備不足,竟然一下子被打脫了手中長槍。又是一槍,差點刺中雷敘胸口,嚇得雷敘當即狼狽而逃。
李通卻也不追趕,放任雷敘離去。一槍挑起雷敘丟下的長槍,挑得老高大聲哈哈笑道:“這就是西涼人的厲害,我們豫州人今天算是見識了!”
頓時曹軍陣中大笑連連,隨後爆出陣陣喊聲:“中郎將威武!豫州軍威武!”
此時兩人才相交了不到十合……
張繡的臉頓時黑的不能再看,一邊心中罵着雷敘沒用,一邊喊道:“胡車兒何在?”
這種陣仗,張繡卻是沒打算上的。且不說張繡現在有沒有徹底熟悉這副新的身體,能不能將這副身體原主的武技百分百發揮出來,就是光看最後李通刺雷敘那一下,張繡便是冒出了一背冷汗,若是躲閃稍微慢點怕是就會被李通刺個透身涼,心飛揚。
西涼軍陣中斜刺裡奔出一將,手持雙斧徒步而上!
“賊將休走,你家爺爺胡車兒來也!”
賈詡這時卻突然開口道:“胡將軍必擒此人!”
張繡卻有點懷疑了,雖然胡車兒以勇冠三軍而留名史書,但這李通也不是什麼無名之輩。此人乃是與臧霸、呂虔、文聘齊名之輩,方纔與雷敘的交鬥也是顯現出了不俗的戰力,若是說胡車兒能以一腔蠻力擊敗李通,張繡還信個大概,但要說胡車兒能徒步生擒馬上的李通,張繡卻是有些不信的。
見張繡軍又來一將,李通不退反進,挺槍喊道:“你乃何人?連戰馬也不會騎,還敢來叫陣!”
胡車兒知道對方把他當成了無名小卒,卻是絲毫不生氣,只是笑道:“對付你,還用不着騎馬!”
李通雖然出口粗狂,但是心裡卻小心的緊,待胡車兒步出軍陣一段距離後,才縱馬挺槍直指胡車兒咽喉。
只見李通快馬快步衝到胡車兒身前前,槍尖抵近胡車兒咽喉半尺之地。就連李通的戰馬,也快將鐵碲踩到胡車兒胸膛。
“送死小卒乎?”李通心裡略有驚詫。
“唔!”西涼軍忽然齊齊驚喊一聲,站在前排的西涼軍士兵更是一副驚呆了的樣子!
卻見李通和胡車兒快要相交之時。只見胡車兒就地一滾,直接滾向李通戰馬馬肚底下。手中掄起雙斧,一眨眼就砍下了兩條馬前腿。
然後更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趁着李通坐騎將要前栽在地,尚在馬肚子下面的胡車兒雙斧向上直接劈開馬肚子,直接將這匹可憐馬開膛破肚,而胡車兒本人整個身體也隨之沒在了血洞裡。
而騎在馬上的李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像是馬失前蹄,便極爲迅速的側身翻滾出去,以免自己被戰馬連帶着前栽在地。
雖然渾身吃痛狼狽不堪,但是也好過一頭紮在地上死於非命。待李通翻身立起,瞬間冒了一頭冷汗。再看看自己的戰馬,死的好似被分屍一般慘烈。肚子上更是有個血淋淋的大洞,一個渾身上下掛滿了馬肚子裡的零碎物件的血人從其中站起身來。
那人連帶一口粗氣都不喘,直接猙獰笑着提斧衝向李通。
這特孃的還是人?還有這種打法?李通的長槍在剛纔摔下馬的時候已經被甩出去老遠,而名叫胡車兒的這人好似飛毛腿一般跑的飛快,眨眼就到了李通身前,李通剛拔出佩劍,就又被這胡車兒一斧子掄的震脫了手。
李通又是就地一滾,躲開另一斧子。身上再無兵器與滿身是血腸的胡車兒纏鬥,便是起身拔腳奔向自家陣營。
那自稱胡車兒的蠻將卻是冷笑一聲:“跟你胡爺爺比跑路,找錯人了!”邊說邊提起雙斧,掄起兩條腿就追。
沒跑十步遠,李通就感覺不妙。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胡車兒早已追到距離自己兩步處。嚇得李通趕緊撒手將手中的東西朝胡車兒臉上扔去。
胡車兒哪裡知道這李通年少時以遊俠行遍鄉里,頗懂些無賴招數。方纔趁着倒地翻滾便是抓了一把泥土,見情況不妙立刻鋪頭蓋臉扔向胡車兒。
還好只是些隨手抓來的泥土,而不是石灰粉,胡車兒下意識一閉眼也就沒事了。卻不料此時,胡車兒腳下被絆了一腳,當即摔倒在地。
正是李通被逼急了,使了壞。再次用了無賴打架的招數,橫地一滾,用雙腿絆倒了胡車兒。又順手抓起地上一塊石頭,騎在胡車兒身上就劈頭砸向胡車兒腦袋。
可憐胡車兒還不知道爲什麼會絆倒,腦袋又捱了李通全力一擊,好在他身板比常人結實的多,這一下並不至於昏迷,在李通第二次舉起了石頭的時候便擡手擋住,並憑藉蠻力硬是翻身去反制李通。
……
方纔李通落馬驚逃的時候,中軍的張繡本來等着看三國第一馬拉松運動員胡車兒徒步生擒李通的戲碼。卻眼睜睜看着兩人把好好的鬥將的大戲搞成了市井流氓無賴撒潑打滾的場面。
張繡心裡焦急萬分,若是不能當場擒殺李通,則勢必要與這股曹軍硬戰一番。眼下自己手下的兵馬本就不多,還未到淮南便折損兵馬的話,實在不值。
而另一員戰將張先此刻還在後方數十里的地方督率後軍及糧草,張繡實在無人可用,又不肯放棄擒敵首良機,便是問親兵要過了虎頭金槍,馭馬出陣。
而說來也巧,張繡剛縱馬出來,胡車兒與李通兩人的纏鬥已經分出了勝負。李通的招數已然用盡,又無兵器可用,兩人抱摔在一起滾了好幾圈之後,身如虎軀的胡車兒便死死騎在了李通身上掄打起來。
張繡此時卻不好返回了,便是鼓起膽子駕馬前驅。
曹軍那邊見西涼軍派人干預,於是也派出了十數騎,前來接應主將。張繡只得裝出萬分威武的樣子喊道:“吾乃北地槍王張繡,爾等前來送死乎?”
讓張繡幾欲撥馬回逃的是,李通手下那十數騎不僅沒有止步,反而更加沒命衝向張繡,一副要捨命殿後救主的樣子。
這十餘騎鐵定是李通的親兵扈從!
不僅如此,聽聞來將正是張繡,李通軍的騎兵幾乎全軍衝出,直奔張繡。
瑪德,早知就不說自己的身份了!
此時張繡又聽見背後一陣鼓動,回頭一瞥,卻是成百上千的西涼精騎一齊衝出陣踏馬趕來,不禁差點淚目,還是賈老頭對自己好啊!
“將軍以己身詐出曹軍所有騎兵,好算計啊!”賈詡此刻眯眼笑道,周圍的西涼軍將卒也是一陣附和,滿是對張繡這一番“用計”的崇拜。
若是張繡知道賈詡居然這麼評價自己一時昏了頭的一嗓子,一定會哭笑不得。
後面多了兩千西涼鐵騎撐腰,張繡膽子壯了不少,夾緊馬肚子便往前衝。
其實倒也不必,張繡胯下這匹坐騎出產西涼,算得上是一匹千里良駒,馬勁十足,本不必催馬衝鋒。
拍馬趕到的時候,胡車兒已經是將李通用拳頭掄昏過去。於是張繡調轉馬頭,胡車兒將李通扔上馬背,此時馬上坐不下第二個人,而李通的十餘親騎已是殺至,其後更有數百名曹軍騎兵,一場惡戰已是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