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後宮裡像這樣遮陽避雨的涼亭有很多,蕭卿然和玄墨羽來到了這裡,陳福則待在遠處等候着。
“你想說什麼?”玄墨羽看着昏黑的雨夜問道。他不敢正視蕭卿然,或許是因爲害怕看見跟前皇后一模一樣的眼神。
“皇上是不是不相信奏摺所述之事?”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玄墨羽轉過身,瞪着她說道。
“因爲這份奏摺就是臣妾轉呈上去的。”蕭卿然不卑不亢地說。
玄墨羽突然向前,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面目猙獰地說道:“你知不知道干涉朝政是死罪?”
蕭卿然面無懼色,“臣妾知道,但是,和整個青玄國比起來,臣妾的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玄墨羽似乎被她打動了,鬆開了手,臉轉向一邊對着亭外的雨。“你又怎麼知道許近中不是誹謗丞相?”
“皇上是準備去柔貴妃那裡吧。”蕭卿然說,“皇上只要言明不相信這奏摺所述之事,然後暗中觀察柔貴妃的舉動,一切就明白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玄墨羽冷冷地說道。
“如果這奏摺上所言不實,臣妾願以死謝罪。”
“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玄墨羽說完,就走不出了涼亭,不顧雨水淋到自己。遠在一旁的陳福立即飛快的趕過去,爲他撐傘。
看着玄墨羽遠去的身影,蕭卿然的臉上掛上了得意的微笑。玄墨羽的身影消失在雨夜裡之後,她才起身,離開了涼亭,向下一個目標走去。
她的目標,就是荀離。
提緝院設在外廷的龍瑄殿旁。夜裡,沒有公事的時候,大內密探們早早就睡下了,這麼做也是爲了養足精神,爲皇上辦差。秋季的雨夜,是最容易入睡的了。
院裡的忠義堂裡,還亮着燈。
南宮士打着哈欠站起身來,對還在看着冊子的荀離說:“老大,我困了,回去睡了。”
“嗯。”荀離還在看着冊子,應道。
“虎子這小子怎麼還沒來,今晚不是他當值的嗎,我回去幫你把他叫起來。”
“不用了,我今晚跟他換班了。”
“換班?”南宮士覺得奇怪,因爲上次他曾經有好幾次想和荀離換班,荀離從未答應過。
荀離擡眼看他,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先撤了。”南宮士並未多問,就離開了忠義堂。
夜更深,荀離還在看書,時不時拿起手邊的茶抿上一口。茶是南宮士走之前熱好的,這會兒應該已經了涼了,但是荀離喝到的茶還冒着熱氣。
是誰把茶熱好了呢?
荀離忽然警覺起來,一側臉就看到一名小太監安靜的站在身邊。要是往時,有人站在身邊,他早就發現了,可是今晚,他卻被心事所困,失去了警惕之心。
只見小太監體型較小,皮膚白白嫩嫩的,看似吹彈可破;一對眸子明如秋水,嘴脣玲瓏剔透。
荀離一看就知道眼前的小太監是女人扮的,而且是他知道是誰扮的。所以他立即跪了下來,拱手於頭,說道:“微臣叩見皇后娘娘。”
他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見蕭卿然,不禁爲她的美麗怦然心動,不過他不敢注視太長時間。
蕭卿然早就讓負責打掃替緝院的太監悄悄告知了荀離,她今晚會來拜訪,所以荀離才特地和虎子換了班。蕭卿然尋了一身小太監的服飾,在劉喜的安排下,除了後宮,潛入提緝拿院。
“荀卿倒是挺認真的嘛,本宮來到你身邊你都未曾察覺?平身吧。”蕭卿然辭令嚴正地說,因爲她要在荀離面前顯示自己威嚴,好讓荀離對她更加忌憚。
蕭卿然手裡握有荀離受賄的把柄,更因爲楚碧秋的性命亦在她手上,所以荀離不敢不恭。
荀離站起身來,把一張倚在移到蕭卿然身後,讓她坐下,才問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本宮來救你來了。”
荀離不明其言,問道:“請皇后娘娘明示。”
“你的錢都是莫丞相給的吧,”蕭卿然說着看了他一眼,只見荀離十分平靜,眼裡一點慌張的神色也沒有。蕭卿然暗暗佩服他的處變不驚,繼續說道:“如今皇上要查丞相,不一會兒應該就會派你們出去。如果丞相被活捉,說不定你和他的勾當就會東窗事發,所以,你只有殺了他,弄成他畏罪自盡的假象,才能保全自己。”
“娘娘爲何救我?”
“皇宮外,不是還有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嗎?我是在幫她,不是在幫你,如果你死了,今
後還有誰能去爲她贖身?”
一提到有關楚碧秋的事情,荀離就顏色大變,神情變得緊張起來。他忽然跪下來說道:“荀離謝過皇后娘娘,願聽憑娘娘吩咐。”
“本宮要說的也說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吧。”蕭卿然說着,已經站起了身。
荀離一直把她送到院外,看着她和一個等候在外的太監一起走了才轉身回去。
子時多一刻的時候,他便接到了皇上傳來的命令,出宮擒拿莫邦全。
……
“說不定在早些時候,你兄長莫丞相,不知已經吊死在那顆樹上或者那根房樑上了。”蕭卿然把一切都告訴了給了莫柔兒,還以高傲的目光俯視一般看着她。此時的蕭卿然才覺得自己真正像個皇后。
“是你!是你!”莫柔兒忽然叫嚷着撲向蕭卿然,然而她喝多了酒,早也站不穩了,蕭卿然只輕輕一推她便摔倒在地上,還被地上的茶杯碎片割傷了手。
“你現在明白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了吧。”蕭卿然冷冷地說道。
莫柔兒哭了出來,哽噎着說:“有本事衝着我來,爲什麼要害我哥哥……”
“莫邦全是死有餘辜,可是前皇后蕭卿然呢?”蕭卿然錐子一般的目光看着她說,“她可是冤死的,被你和玄墨羽害死的!”
莫柔兒心中一凜,身體忍不住地顫抖着,聽蕭卿然的口氣,好像連玄墨羽她也不放過。
“你到底是什麼人?”
蕭卿然直視她的眼睛,幽幽說道:“我就是蕭卿然。”
那聲音,對莫柔兒來說,如同來自地獄。
“不要……不要……”莫柔兒不停搖着頭,唸叨着,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或者她看到了眼前的人漸漸變成了已經死去了的蕭卿然,那個沒有了眼睛的前皇后蕭卿然,空洞的眼眶裡流淌着淚眼和血液。
“求你……求你……”莫柔兒爬到蕭卿然腳邊,一面磕頭一面說道,“求你放過皇上,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慫恿他這麼做的,你要報仇,就把我帶走就好了……”
蕭卿然忽然心裡一怔,心裡的怨氣不知怎麼的竟然弱了下去。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想再活下去。”蕭卿然一腳踢開她,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