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又驚。一時鴉雀無聲,都要聽我到底胡言亂語什麼。
我晃晃悠悠站起,突然指向廣東十虎,哈哈大笑道:“我與這十虎並肩戰鬥一日,發生許多事,讓我深感佩服!十虎都是打倭寇的好漢子!好兄弟!……我是官,十虎是匪,我要拿他們當兄弟,哈哈,這不是違法亂紀是什麼?”
一旦捅破這層紙,滿座皆驚。不少人突然想起各自的身份,驀然分開,手快的已經悄悄抓刀。
十虎爲我的話熱淚盈眶。終於有人給他們一句正面評價,而且還是個朝廷的官兒。俞大猷見底下有人躁動,大喝一聲:“都不要動!”定睛望着我,等我下文。
我雖然醉了,心裡卻明白得很,斜睨着俞大猷:“我金牙從來沒有花花腸子,說兄弟便是兄弟!既然認爲他們是打倭寇的漢子,就是要拿他們做兄弟!多的話沒有,只向俞總兵獻言一句: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有本事,到東瀛打倭寇去!”
底下的士兵被我激得熱血沸騰,都大叫道:“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倭寇能打咱們,咱們也去打他狗日的去!”
廣東十虎智囊燕子謝策越出人羣,向俞總兵當頭就拜伏下去,朗聲道:“廣東十虎以前愚昧,做錯事,今後甘願與倭寇死戰以爲贖罪!願接受朝廷招安!”
“這便是我求俞將軍和李小姐的事情。中國人不要再打中國人!”我一臉誠懇地道。
李華梅也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福建龍俞大猷。她是民,這種事情還是要福建總兵這個朝廷官點頭。
俞大猷遲疑片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金牙兄弟說得好,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我俞大猷願拿這一頂總兵帽,換廣東十虎的新生!”
廣東十虎伏地泣不成聲。
我輕笑道:“俞大人也不必官帽壓上作賭。此事又不是沒有先例,那王直許氏不都經過招安麼,不過他們小人,多次反覆,我卻擔保,廣東十虎一定不是那樣的人!對上我將奏請廣東官員聯名上折,華梅在浙江,俞將軍在福建,三省聯名獻平東南策,我在朝廷有引爲奧援的御史遞上,應該可以引起當今聖上的重視了吧?對下,我將嚴厲管束十虎兄弟,一定是報效國家光宗耀祖的結局!”
俞大猷點頭贊同,突然一笑:“金牙狡猾。你說來說去,還是將廣東十虎收入帳下,平添了廣東戰力。我和華梅發動福建浙江爲你驚動天庭,又是爲得何來?”
我乾笑,不語。
俞大猷一嘆:“也罷,只要廣東十虎爲國效力,在哪裡都是一樣!若進福建浙江官場反而不好,關係杯葛複雜,當年的王直許家兄弟,既然招安哪個想再反?未必不是同僚逼迫傾軋所致。我抗倭多年,早發現真倭少,從倭衆,一方大鬧倭患,派兵去剿大半都是本地漁人,心裡難受啊!今日聽金牙一語驚醒夢中人。中國人,何必去打中國人?平定東南,終是要疏導而非堵塞民意,如此方可大定。”
我含笑道:“只要我們連打勝仗,打出皇上的雄心,打出中華的銳氣,打出軍事興國的民意,未必,就不能影響朝廷國策!我大明,爲何總要抗倭抗蒙,難道就不能換個思路,去征服他們麼?!”
俞大猷和華梅眼睛一亮,彷彿看到另一番國家強盛的景象。不過這些體己話也只有我們幾個人說,澎湃的雄心壯志,現在還需埋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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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家長子毛利隆元,還有他的兩個弟弟毛利兩川之吉川元春、小早川景隆殘兵匯聚在一起,抱頭痛哭。此番不但毛利水軍大部被明朝水師圍殲,更喪了父親大人元就的命,兄弟三人,心中慘痛更不待言。當下兩個弟弟毛利兩川力推哥哥隆元繼家督位,發誓要回吉田城召集毛利四武士、五奉行、十八將,西國十萬大軍,再與明軍決雌雄!
一路潛行,終於望見長崎港,一衆殘兵敗將熱淚歡呼。嗚嗚,終於回家了,比打劫捱打好!吉川元春卻驚見港口內外已經換了軍旗,更有黑壓壓的水軍艦船來回巡曳,不由惡火攻上心頭,大叫一聲:“哪個無恥的傢伙偷襲我毛利水軍的基地?小早川景隆,隨我殺回去!”
又想到只剩四百艘破船,兵無鬥志,軍中內無糧草外無奧援,乞丐叫花子一樣的敗軍,如何能打?對方的水軍連天蔽海,規模竟比強盛時的毛利水軍還要驚人!
還能有誰?
除了全戰國最威風的海上梟雄,海盜大名九鬼嘉隆,還能有誰?
此人一向能打,水軍戰力一流,海戰技能清一色的S,現在又是兵強船多VS毛利水軍殘部,這仗,不用打也知道結果了!
一時武勇的吉川元春也備感虛弱,思慮萬千竟然得出一個絕不能戰的結論,恐怕毛利家的旗幟,從此就要消失了!長崎有事,西國本城吉田城的籠城戰是否仍在苦戰,抑或早被虎狼之師趁虛而入?毛利家父子四人血戰十餘年,東征西討鞏固的西國地盤,就這樣被人攻佔了嗎?
憤恨氣怒涌上心頭,吉川元春大叫一聲,仰面翻倒,血,已經咯得滿身都是。慌得小早川隆景和毛利隆元大聲呼喊,隆元更哭道:“罷罷罷,毛利家父親大人戰死,兄弟們不能再有損傷了。來人,與我向海盜大名下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