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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矩也是久經戰陣,瞅着烏光一閃,連忙揮舞關刀。
“鐺!”的一聲巨響!
楊彥射出的箭哪是那麼好接的,李矩手臂一陣痠麻,幾乎就要把持不住關刀,頓時面現驚駭之色,卻猛然間,太陽穴一涼,一股危險至極的感覺傳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揮刀擋格,只能憑着感覺側身躲閃。
“嗤!”
一蓬血光飆出,一支利箭射入了他的肩頭!
巨大的衝擊力,差點把李矩掀下馬,還虧得郭誦眼明手快,急忙揪住李矩的腰帶,抓來了自己馬上,才讓李矩避過一劫。
本來在東海軍的不斷打擊之下,聯軍騎兵早已軍心不穩,這時又看到李矩中箭,生死不明,混亂立刻就由最前端蔓延到了全軍,長長的騎隊迸裂,慌不擇命下,相互撞擊,自相踐踏而死者數不勝數,餘衆則向着各個方向逃竄。
“殺!”
“降者不殺!”
五支騎隊散開圍堵,分頭獵殺。
而此時,寨前的戰鬥依然在持續,衝車木驢接二連三的被擊毀,卻始終摧毀不了東海軍的牀弩,偶有幾輛被火箭射中,也與大局無補。
祖約等人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向了遠處,這裡的戰場他們已經不指望,東海軍的弓弩太厲害了,就算是拿人命堆都未必能堆得進去,他們只寄期望於以李矩爲首的諸部騎兵,能夠獲勝歸來。
任讓覺察到了衆人的擔憂,強笑道:“諸公無須過於焦慮,想那李將軍身經百戰,麾下諸將無一弱手,與羯人爭鋒雖受限於實力不足,卻從未吃過大虧,與楊彥之應有一戰,反觀楊彥之託大,只帶了八千騎,而我等騎兵集合起來,比他多出數千,哪有不勝之理?
任某大膽猜測,或許兩軍正在交戰中,再根據天色判斷,已接近了尾聲,料天黑之前,李將軍定會凱旋歸來!”
蘇峻接過來道:“現今天寒地凍,滴水成冰,天黑了就不適合作戰,確實快了。“
劉遐嘿嘿冷笑道:“也是那楊彥之託大,八千騎怎能敵萬餘騎,不過這也恰好便宜了我等,今次戰後,老夫只要東海國,餘者皆歸諸君。”
衆人暗道,這老傢伙也不傻啊,楊彥的精髓都在郯城,而且麾下人口的半數皆在東海,佔了東海,就相當於獲取了楊彥的所有。
“誒~~”
祖約擺擺手道:“此事容後再議,還是先待李將軍凱旋歸來。”
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着,有理有據,頭頭是道,憧憬着美好未來,陳川卻怎麼聽都不是個滋味,總覺得在虛張聲勢,給自己壯膽。
就在這時,遠處有隱隱的馬蹄聲響起,衆人不由看了過去。
“哈哈,定是李將軍回來了!”劉遐哈哈一笑。
蘇峻和祖約點了點頭,眼中射出了期翼之色。
漸漸地,來騎放慢速度,愈發接近,衆人的面色隨之一僵,那笑容僵在了臉上,這些騎兵打的是東海軍旗號,最前數十匹馬,還綁縛着一些人。
“李將軍,是李將軍,李將軍被俘了!“
祖約認出了李矩,驚恐的尖叫起來。
陣中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靜如鬼蜮,誰都沒想到,李矩居然會被生擒活捉,再看身邊的人,依稀認識的有郭誦、郭默、苟遠、騫韜、江霸、樑志、司馬尚、季弘、李瑰、段秀等人。
繼續看去,還有祖逖之子祖渙,劉遐妹夫田防,麾下驍將卞鹹,陳川侄子陳敢,蘇峻麾下驍將韓晃、張健和管商。
這幾乎是一鍋端啊!
“怎會如此?”
祖約駭的失聲尖叫。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答,也無力再答,劉遐的臉面現出了憤恨之色,蘇峻眼裡隱有不甘閃爍。
陳川則是暗暗嘆了口氣,楊彥與他有恩,算是一段善緣,及早與楊彥聯絡,可以獲得天大的功勞,卻因私心作祟,持觀望態度,楊彥必不會善待他,這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地面雪泥飛濺,東海軍騎兵押着一羣羣的俘虜,漸漸靠前,戰鬥已經自發的停止了,後方的定陶也打開城門,荀豹和傅衝親率數千卒,出城接應。
楊彥向後猛一揮手,全軍迅速停了下來,將士們默不作聲,目光冰冷,一股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楊彥又一一打量着劉遐、蘇峻和祖約,至於陳川,他是看都不看,既然沒把握住機會,那他也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從表面上看,劉遐和蘇峻毫不示弱的與自己對恃,但楊彥清晰的捕捉到了二者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懼與絕望之色。
“萬勝!”
“萬勝!”
突然之間,軍中爆發出了吶喊,將士們揮舞着刀槍,喊聲震天,一陣緊似一陣。
祖約等人的寨中,很多人都面如土色,那拿着武器的手,瑟瑟發抖,甚至都有人要把長矛抵在地面,用身體倚着,才能勉強站立。
楊彥單手一舉,喊聲戛然而止,這才淡淡道:“本將也不與你等多說什麼,放下武器,出寨投降,方有生機,現倒數五個數,望你等莫要自尋死路。“
祖約連忙大叫道:”楊將軍,且慢,我乃車騎將軍祖逖之弟,今次率軍前來,實受小人挑撥,現己幡然醒悟,我願向貴軍賠禮道歉,並給予一定補償。“
蘇峻劉遐頓時怒目相視。
劉遐忍不住道:”士少,做人怎可如此無恥?今次兵敗,乃老天不長眼,大不了一死而己,何必身後揹負罵名?“
蘇峻也怒道:”無非成王敗寇,更何況匹夫之怒,亦血濺五步,未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尤未可知,我等尚有卒近四萬,仍有一拼之力!“
祖約哪敢拼命,只是看着楊彥。
被縛在馬上的祖渙滿面羞愧,怒視自己的叔父。
“五!”
楊彥突然伸出大手,攤開五個手指。
“這……”
祖約沒想到會是這樣,楊彥連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四!”
楊彥收起大拇指。
“三!”
大拇指扣上了小指。
“慢!”
“我願率部歸降!”
陳川突然大叫一聲,向左右厲聲道:“放下武器,向東海軍投降。“
楊彥的目光移到了陳川身上。
陳川深吸了口氣,抱拳道:“陳某曾受將軍大恩,理應涌泉相報,卻因一時糊塗,竟成了無義小人,陳某本該刎頸自盡,但念及手下兄弟,還有陷於襄國的妻兒,故厚顏向將軍乞命。“
楊彥點點頭道:”帶着你的人過來罷。”
“謝將軍!”
陳川唏噓不己,低頭拱手稱謝,便招呼屬於他的軍卒,出陣投降。
楊彥又望向了祖約,緩緩道:“念令兄於國有大功,你若降來,我可保你爲一富家翁。”
“這……”
祖約臉上佈滿了掙扎之色。
他的實力還是有的,他帶了三萬卒過來,四千騎兵就算全折在了楊彥手裡,攻打牀弩時又死了兩千多,目前還剩下兩萬有餘,並非沒有一戰之力,或者再退一步說,趁亂逃回譙城還是有可能的,他可以重整旗鼓,不再去做開疆拓土的美夢了,只求扼守淮南,做一方豪強。
但他本是個平庸之人,哪有膽量去和兵強馬壯的東海軍作戰?
‘二!“
楊彥收起一根手指,冷冷看着祖約。
寒冬臘月,北風呼嘯,祖約卻汗如雨下,身體都在劇烈顫抖,畢竟讓他放棄現有的權力,在楊彥的監視下忍辱偷生,他不甘啊。
“一!”
楊彥又收起一根手指。
“啊啊啊~~”
祖約突然痛苦的嘶吼起來,他生怕失去一切,又確實不敢與東海軍作戰,內心糾結着,痛苦着,一邊是命,一邊是榮華富貴,難以取捨。
劉遐和蘇峻則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因爲他們清楚,落楊彥手上,除了死,沒第二條路可走,能給個速死,能留條全屍,就算是楊彥開恩了。
他們沒有哀求,也不會提任何條件,只是注視着祖約。
楊彥自從數出一之後,就沒催促,讓祖約自己想清楚。
數以萬計的目光都在望向祖約,等着他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