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好友書友161209200000574、好友川流不不息和好友三峽農夫的月票~~)
接連數日過去,明軍隔三差五的從碉堡道運糧,也不多,一次百來車,偶爾還潑灑些金燦燦的稻穀出來,惹得人心癢癢。
石虎寨距離近,運糧的將士明顯能感覺到寨中的情緒有了微妙變化,雖然石虎曾下令糧隊經過時不許圍觀,可圍觀的人還是越來越多,並且情緒越來越暴戾。
這不僅僅是石虎也缺糧的原因,畢竟石虎十來萬大軍,還有二十多萬的民夫,每日的消耗都是天文數字,雖然黃河還未解凍,仍可以通過幷州直接運糧過來,可是僅憑着長期戰亂的河北與遍地大山的幷州,哪怕石勒刮地三尺,又能刮出多少糧食呢?
如今的石虎軍中,民夫丁役肯定是限量,有限的糧食吊着條命,不讓餓死,幹活的時候臨時吃一點,補充力氣,而尋常軍卒雖未限量,但糧食裡開始摻沙子了,麥粥必須要呼嚕嚕一口嚥下去,不能嚼,一嚼就嚼出細砂石子,只有將領才能吃到純粹的糧食。
由此可見石虎軍對於糧食的渴盼,搶了糧車,瞅着空子往嘴裡塞幾把稻穀也好啊!
同時,明軍大搖大擺的從營前運糧,是挑恤行爲!
是可忍,孰不可忍!
留意到石虎寨中的情緒變化,管商和韓晃覺得時機已至,在請示了楊彥之後,月底的夜裡,一列由超過六千輛大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出了關城,每輛車由兩頭騾子拉着,管商領軍,合計有三萬卒護衛。
車隊沿着漆黑的碉堡道行進,小心翼翼,只是偶爾有騾子昂昂叫喚。
“大王,大王,明軍出來了!”
哪怕是深夜,得到消息的石瞻仍不敢耽擱,匆匆奔來彙報。
這段日子以來,石虎的性子不如以前那樣暴戾,作爲石虎的心腹,石瞻是明白的,歸根結底,還是一連串的失敗讓石虎不得不收斂性子,再也不能放飛自我了。
連戰連敗,威望下降,還動輒打罵殺人,是想做張飛是不是?
石虎雖然暴戾,卻不傻,什麼時候張揚,什麼時候收斂,輕重還是拎得清的。
這也是石瞻明明聽到帳內的動靜,還敢於打擾石虎的重要原因。
果然,帳內的聲音嘎然而止,石虎平靜的問道:“明軍深夜出行?多少人馬?”
石瞻在帳外道:“至少有五千輛車,兩到三萬卒護送。”
“你以爲呢?”
石虎問道。
“這……”
石瞻有些遲疑,畢竟虛虛實實的東西很難講清,楊彥又素以智計聞名,萬一自己提了錯誤的建議,導致嚴重後果,責任他可承擔不起。
石虎催促道:“放心大膽說,給孤做個參考。”
“諾!”
石瞻咬咬牙道:“從新年到今日,已近一月,關西無粒米送至明軍大營,另明軍在渭城以西,收容了近百萬民衆,耗糧之巨,難以想象,明軍的糧草很可能到了極限,故不得不從嶢關運糧。”
“嗯~~”
石虎沉吟道:“召元真、代王與宇文將軍速至中軍大帳,再遣人往長安給劉曜送信,讓他派軍出城,與孤共劫明軍糧草!”
“劉曜?”
石瞻不解道。
石虎道:“來日方長,爲了些許糧食,沒必要生出嫌隙,快去!”
“諾!”
石瞻匆匆而去。
……
石虎大營距長安不遠,快馬疾馳,信使很快入城,與石虎相同的是,劉曜也不大敢擺皇帝架子,以平易近人的一面示人,根本原因,還是魯肅對孫權講的那句話,別人能降,唯獨你降不得,尤其是明軍對開城獻降者給予極大的優待,他更是不敢含糊。
宮中侍衛緊急叫醒了劉曜,劉曜心平氣和的召來遊子遠、喬豫、呼延瑜等重臣商議,決定由呼延瑜率步騎五萬,攜攻城器械出城,石虎也出五萬人馬,合計十萬卒,並做好建章宮明軍出擊,隨時增援的準備,所得糧草,由兩家均分。
一個時辰之後,賀蘭藹頭、宇文逸豆歸與慕容皝四弟慕容昭各率萬騎,屈支六率步卒兩萬,攜帶攻城器械向着明軍的碉堡靠近,隔着不遠,是呼延瑜的五萬人馬。
“咣咣咣~~”
碉堡上方有銅鑼炸響。
糧隊也於原地,套走騾子,緊急收縮佈陣。
戰馬的價格南北差異很大,平均起來,一匹公馬在五萬錢左右,母馬還要貴些,而馬騾的價格比馬價高兩成,六千輛車,一萬兩千頭騾子,最少值七億錢,這是一筆鉅款。
“殺!”
屈支六與呼延瑜幾乎同時揮手,步騎一窩蜂的衝了過去。
在黑夜中,分層次,按布就班的攻打沒有意義,首先是看不清,其次碉堡攻防一體,隨時隨地都能開炮放箭,一批批的攻打,反而傷亡更大。
步卒的目標是碉堡,騎兵則是直衝糧車。
霎時間,蹄聲隆隆,喊殺聲大作。
管商回頭看了看車輛,便沉聲道:“依託車陣,弓弩手準備!”
軍卒死死盯着陣外。
蹄聲越來越接近,城頭開炮了,面對密集陣形,自然打散彈,前方哭叫聲不斷,隨即碉堡開始放箭,除了射擊孔射出一支支的弩箭,碉堡頂端還有弓箭手。
因着十萬人馬來攻,鋪開的截面很大,至少有近兩百座的碉堡在開火,雖然單個碉堡的火力不強,無非就是每一面的幾個射擊孔和堡頂的數十弓箭手,以及隔好久才能打一發的鋼炮,可是如此之多的碉堡一同開火,無時不刻都有成千上萬的箭矢射來,偏偏你還射不到他。
只能捱打。
慕容昭倒吸了口涼氣道:“以往某還想,明王修築如此之多的堡寨,真不如築一道城牆,但如今看來,這密集的堡寨比城牆好使啊。”
賀蘭藹頭點點頭道:“不錯,如明王修築城牆,我軍攻上去倒是一勞永逸,而堡寨攻破了一座兩座並無大用,卻偏偏不得不攻,明王此人,確是名不虛傳啊。”
宇文逸豆歸臉沉了下來,沒有說話,今晚來的是他的直屬部下,沒有一個是宇文乞得龜的人馬,這也沒辦法,宇文乞得龜前幾次賣力賣命,損失慘重,又成功獲得了石虎的好感,分派任務下來,咬着牙也得接。
明軍開始從堡頂向下拋灑火彈,一燒一片,早有準備的趙軍騎士把泥沙包扔下滅火,但仍有火頭燃燒着,照亮了前方的戰場。
看着一具具的身影突然就倒在地上,宇文逸豆歸的心口直抽,畢竟他是宇文別部大人,所謂別部,雖同姓宇文,但與宇文乞得龜的關係,恐怕只能歸結於幾百年前是一家,就好象兩人同姓李,一個住河北,一個住河南,能說這兩人有什麼關係麼?
“好!我軍攻打堡寨了!”
屈支六猛叫了聲好。
就看到飛梯被架上去,有軍卒往上攀爬,可是靠着地面的一個豁口中,卻是伸出了一根巨錘,猛擊在了飛梯底端。
“轟!”的一聲,因有人的重量壓在上面,梯腳直接被錘斷,幾名軍卒如下餃子般摔了下來。
“孃的!”
屈支六又忍不住大罵。
這真是看不出來啊,小小的堡寨,攻防兼備,犀利無比,比城牆好用,至少從城牆底部,伸不出一支大鐵錘把飛梯錘斷。
衆人頭疼之極。
其實這種帶地堡的碉堡,擱現代很容易對付,開這麼大的口子,一顆手榴彈扔進去,轟的一下全完玩,可那時沒這條件。
“咚咚咚~~”
有士卒操起破城錐,去砸那牆,可是料想中的皸裂與泥塊碎碎磚嘩嘩下落沒有出現,牆壁只浮現出了一道淺淺的白印子。
“轟!”
又一具飛梯被錘倒!
隨即碉堡頂端幾隻火球扔了下來,火光熊熊,火海中慘叫連聲!
衆人面面相覷,心底一股寒氣漸漸滋生。
“將軍,騎兵衝過去了!”
一名將領突的大叫,畢竟碉堡的火力雖猛,但密度不足,不足以作爲面覆蓋打擊整個騎兵羣,而且騎兵也邊策馬邊向上拋射,壓制住了相當的火力。
衆將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哪怕摧毀不了堡寨,把糧搶來也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