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榮功將曲幸兒介紹給鄭瀟的時候, 只說是自己的助理。
鄭瀟眯着眼睛看向曲幸兒。誰都知道這個頭銜不可能是真的,誰都知道能進入這裡面必定也是修真者。布榮功沒有說,必定有他的原因。那麼, 她要不要問呢?
鄭瀟畢竟是鄭瀟, 只一兩秒鐘, 便大方地向着曲幸兒方向伸出右手, “很高興見到你, 我是鄭瀟。”
“我也是。你比電視上看起來還漂亮!”曲幸兒也不忸怩,真心誇讚道。
鄭瀟輕輕一笑,彷彿那些都不值一提, 直接地問道:“曲小姐是XX城人嗎?”
曲幸兒搖搖頭,說:“不是, 我就是本地人。”
鄭瀟微微蹙眉, 喃喃說:“本城, 好像沒聽說他們要到這邊來啊?”
布榮功道:“別猜了,她不是那家的人。”
鄭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她謹慎地聽到了布榮功語氣裡的疏離和冷漠, 知道如果再問下去,就要觸黴頭了。她看着布榮功沒有表情的臉龐,心裡泛着幾絲酸澀和無奈。
她不是不懂的爭取自己幸福的女人,不會被動地等待。她的背景,她的地位, 和她的性格都讓她更堅定要將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她已經做得如此明顯了, 甚至圈子裡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唯獨男主角毫無反應, 沒有給她任何的迴應。就算是拒絕, 好歹也該有個表示吧?
曲幸兒不知道鄭瀟心裡這些。她是真喜歡這姑娘,便很容易敞開心扉和她交流起來。鄭瀟是跟她同年的, 大她兩個月。曲幸兒便試探着與她姐妹相稱,鄭瀟也欣然同意了。
之後鄭瀟也跟曲幸兒聊了很多關於聚會的事情。這個聚會其實是這些修真家族聯合起來,定期舉辦的一個社交交流活動。會由本城的不同修真家族輪流舉辦。包括布家和鄭家在內,有資格舉辦聚會的,一共有五個家族。
聚會上有一些人是拿着請帖來的,這些人的本地背景雖然可能不如五大家族,但是或者是有外地勢力背景,或者是正在迅速崛起,很有潛力的人。
還有一些人,是沒有請帖的。他們必須先經過能力測試,獲得臨時的通行證纔可以進來。
後來鄭瀟甚至跟她交流期八卦來。曲幸兒一邊聽得開心,一邊看了看在旁邊聽着她們說話沒又走開的布榮功。她總覺得從他的臉上看到了隱約的黑線。
但是其實這些八卦對曲幸兒瞭解如今修真情況是非常有用的。所以她不但聽得開心,而且還記住了很多消息。
“等前面無聊的社交結束,會有更私人的聚會。只有五大家族和五家族認可的人才能參加。僅僅有邀請函也不一定能進來。”鄭瀟說道:“布榮功肯定會帶你去,所以一會兒你可以知道更多關於修真的事情。”
鄭瀟的功力還看不出曲幸兒的高深來。她把她當作了背景神秘,想要學習修真的人,很熱情地介紹道。
曲幸兒也不說破,只是順勢問道:“姐姐的靈力似乎有些……不同?”
鄭瀟並不奇怪她的問題。說實話,她也不知道現在她算是什麼水平,靈力波動非常大,經常會讓人誤會。開始的時候,她還會跟一同修真的朋友解釋。可是後來實在煩了,也就隨別人去看去說了。
“我不單單修煉了鄭家的功法,還得到了一位老先生的指點。”鄭瀟只說到這裡。
但曲幸兒知道,這位老先生必定不是一般人。因爲她說起他的時候,恭敬的語氣和神態是發自內心的,毫不僞裝的。
之後小圈子的聚會,在曲幸兒的堅持下,鄭瀟和布榮功兩個人並沒有跟自己在一起。她只想暗地裡觀察,聽聽他們怎麼說,實在不想成爲焦點。
於是曲幸兒只靜靜地坐在了布榮勳的旁邊。她之前已經問過了,這樣的場合雖然說是修真交流,但布榮勳也是不怎麼說話的。
確切的說,這是修真家族之間的對話。與修真相關,又與修真沒有關係。
在修真沒落,功法幾乎都無跡可尋修煉艱難的現代。單純的修真已經不能再衡量這些家族的高低大小了。修真與世俗勢力的結合,犬牙交錯。
在這樣的場合,布榮勳確實不太適合多說。
聚會開始的時候,是新人的自我介紹。和曲幸兒同樣是新人的還有兩女一男。都是打扮得相當耀眼的人物,而且背景確實了得。相比之下,曲幸兒就遜色暗淡很多了。在大多數人的印象裡,她只不過是抱上了布家的大腿罷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付出了什麼,才能參與到這樣的聚會中……
聚會的氣氛在幾個活躍的男女帶動下,一直非常熱烈,沒有冷場。當然也不是那種鬧騰的感覺,只是話題不斷,讓幾乎所有重要的人都有表現自己的社交機會。
曲幸兒靜靜聽着,也對其中幾個人有了比較深刻的印象。相比之前在外面的走馬觀花,這種觀察更加細緻和具體。而且在這裡,曲幸兒也可以聽他們說一些功法和修真上的事情。根據她目前的經驗,誰有什麼樣的問題,誰是什麼屬性,誰的功法修煉到了瓶頸,誰還有潛力,僅僅聽了十幾分鍾,便已經一清二楚。
她此刻倒是沒有了之前的偏激,只是暗暗將幾個人記了下來,之後最好能多加交流來確定是否合適。如果真是各方面都不錯的話……
“幸兒姐姐,你之前給我和哥哥的功法,可以給我們家裡的人嗎?”布榮勳突然問她,“哥哥不讓我問你,說怕你生氣……但是我覺得,幸兒姐姐不會因爲這點就生氣的……當然,要是你說不可以的話,我們是肯定不會告訴別人的!就是我爸爸媽媽他們也不知道!”
曲幸兒摸摸他的頭,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功法都是要看每個人的不同情況,纔可以修煉。比如你手裡那本,並不是所有火屬性的人都可以修煉的。”
布榮勳有些失望地低下頭。他並不太明白曲幸兒說的話,因爲在此之前,所有的布家人修煉的都是同一套功法。
其實曲幸兒的這種說法,即便是在修真鼎盛的年代,除了典籍豐富的修真宗派,也很少有人會在乎。不同功法確實有不同人使用修煉的差異,但是普通人隨便找到一本已經算不容易,更多時候沒辦法在乎這點差異。雖然不合適的功法,效果不如合適的功法好,但聊勝於無。這也是爲什麼,隨着歲月的流逝,能達到高階位的修真者越來越少的原因之一。
聚會之後幾天,布家兄弟都沒有再聯繫她。曲幸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拒絕布榮勳的那句話傷了他的心,又或者是有其他什麼事情耽擱了。
說實話她是很喜歡這兄弟倆的。雖然和布家交往的開頭並不愉快,但那畢竟只是布榮成一個人的劣行,她不應該遷怒於旁人。
倒是鄭瀟,自從那次聚會以後,就和曲幸兒成爲了好朋友、好姐妹。
兩個人約出去吃飯逛街,曲幸兒也會在家裡招待鄭瀟。當然兩人聊天的時候,說得最多的還是修真的話題。
鄭瀟也認識了嶽三。她對曲幸兒於是越發地好奇起來。她開始想,曲幸兒是不是偷偷從某個修真宗派跑出來的人呢?
嶽三這段時間已經搬出了布家,而是住到了城郊。在那裡布榮功租了兩畝地,交給嶽三來嘗試種植靈草。當然,在詢問了嶽三和曲幸兒的同意之後,他也派了幾個布家人跟着嶽三學習。
鄭瀟知道之後,也想加入進來。曲幸兒想了想便同意了。
雖然交往時間很短,但是鄭瀟給她留下的印象非常好。她對這個姐姐信得過。
而且陸文七交給她的任務,總不能一直停滯不前吧?她覺得自己還是過於小心謹慎了,可是有沒有其他什麼辦法解決問題。
鄭瀟看她心情實在不好,問她也不說出了什麼事,便提出來要帶她見見教自己功法的那位老人。
“可以嗎?!”曲幸兒一直對這位老人很感興趣。後來又聽鄭瀟談起幾次,她更是覺得,自己應該見見他。而且,她有預感,這位老人很可能是以爲有築基的修真者!
鄭瀟看着她開心驚喜的樣子,笑着點點頭。她就喜歡曲幸兒這種毫不掩飾,直來直去的性子。即便有難言之隱,也會直接告訴別人,而不是欺騙別人。
在鄭瀟成長的環境中,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見了。
一個週二的下午,曲幸兒和鄭瀟向城裡的一片鬧市區方向駛去。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古樸的四合院門口。
“就是這裡了。”
兩人下了車,鄭瀟沒有敲門,而是徑直帶着她推開門向裡面走去。
“多格爺爺很隨和,不用拘束的。他就是有點忘性大!”鄭瀟俏皮地介紹着這位老人。話音還沒落,就聽屋裡面傳來了洪亮的聲音:“鄭家小女娃娃又說我什麼呢?”
“多格爺爺!”鄭瀟有些撒嬌的語氣讓老人很高興。
曲幸兒看到這位多格老人,其實是有些意外的。鄭瀟來之前說多格爺爺年紀大了怎麼怎麼樣,但是現在一見面,感覺根本年紀不大。相比蒼老得不似真人的大荒蕪的木長老,甚至是根基被毀的嶽三都差很遠。他精神非常好,臉頰紅潤,頭髮雖然都白了,但頗有些鶴髮童顏的感覺。
“多格爺爺好。”曲幸兒趕忙微微鞠躬,向這位老人問好。
而多格卻看着曲幸兒愣了一下,隨機又問鄭瀟,“這位是?”
鄭瀟介紹道:“這是我新認的妹妹,叫曲幸兒,人長得漂亮,性格也非常好。她也是修真的,這兩天心情特別不好,所以帶她來見見爺爺,讓爺爺開導一下她!她可是想見多格爺爺很久了呢!”
“還不是你,把我的事情到處去說。”多格話裡雖然是埋怨,但語氣上卻帶着寵溺。他和鄭瀟雖然沒有任何親血關係,但他卻很疼愛這個小姑娘,把她當親生的一樣。
說完這些,他又對曲幸兒說道:“來,進屋吧。”
鄭瀟拉着曲幸兒,兩人跟在多格老人的身後往裡走。曲幸兒心裡正忍不住沸騰。她沒有猜錯,這位多格老人,竟然真的是有築基的修真者!而且他已經達到了形塑期,和曲幸兒一樣!
她再次用靈識瀏覽起陸文七給她留下的名單,卻沒有在上面找到多格老人的名字。
難道多格是假名?
而且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修真者,陸文七爲什麼沒有特別告訴她?難道陸文七也不知道多格的存在?
一個個問題在曲幸兒的腦海中閃過。她壓抑住自己的衝動,跟在老人後面,看着他不緊不慢地進了屋子,然後給倒了三杯茶端過來。
“不是什麼好茶,但至少能讓人平靜。”多格說道。
曲幸兒嗅着那茶葉的清香,確實覺得平靜了不少。
“小姑娘,鄭家女娃說,你有心事?”
曲幸兒點頭,“有些事情,比較麻煩。”
“不能說?”
“不能。”
“唔,其實呀,這人一輩子,無論是遇見什麼事,都在乎一心。”多格幽幽說道,“不管你是修真者,還是普通人。是國人,還是外國人。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是樂觀的還是悲觀的……都只跟自己的這裡有關。”
他指了指左邊胸口,心臟的位置。
曲幸兒不太明白,於是靜靜地看着他。
多格又舉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說道:“你還太年輕,做事難免急躁。其實有的時候,不妨靜下心來,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就靜靜地……然後你會發現很多問題的答案其實你一早就知道。那些你最鍥而不捨的追求的,似乎遠在天邊的東西,其實根本就住在你心底。”
曲幸兒一愣,覺得這番話似乎太飄渺,但又似乎真的有道理。她沉思者,沒有迴應,也忘了周圍的人。
就在心底嗎?她問自己。
該怎麼爲陸文七留下的功法選擇繼承人;是否要讓自己的家人修真;是要真正的從明面上推廣修真,還是暗地裡進行;還有,陸文七所說的麻煩,是否真的會波及如今的地球?
她從多格那裡回來之後,便把自己管在家裡。
曲幸兒給父母打電話報平安之後,開始了她修真生涯中的第一次閉關。
這一閉關,就是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