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無價之寶
看着眼前熊熊燃燒的大火,燕君徹底呆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願相信是聶風的人做的,或是他去而復返所爲,因爲他根本沒有時間,那究竟又是誰幹的呢?
她還沒能想明白一切,而所有的矛頭都已經指向了她。
“報告大將軍,方纔小人見到君教頭曾鬼鬼祟祟地接近火槍營……”
“是的,大將軍,方纔小人逃離火場的時候,也看到了君教頭的背影。”
“大將軍,末將想起來了。方纔出營的那個奸細,末將曾在戰場上見過,他就是楚軍的將領,楚國戰神聶風。”
“……”
燕君身形微晃,眯眼看着眼前的大火,她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場陰謀。這場陰謀不但燒燬了秦軍的秘密武器火槍,也讓她失去了在秦軍立足所賴以倚靠的資本,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成了秦軍的叛徒,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了她。
燕君徐徐轉頭,望向身旁的秦風,他早已注視她許久,他眼裡的懷疑透露了他的心跡。
“聶風,他真是聶風?”秦風的眸色逐漸變得冰冷,“什麼下毒、威脅,那都是你編造的謊言,我說得對不對?”
燕君側頭不語。
秦風繼續說道:“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想看着楚軍消滅秦軍嗎?”
燕君冷笑道:“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她有些氣惱,想不通爲何一件件煩人的事都往她的身上涌,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她轉身離開。
“站住!”秦風在她身後喊住了她,“你燒了火槍,勾結敵軍將領,你以爲你還可以安然脫身嗎?”
燕君停下了腳步,轉頭憤然瞪向他:“我承認是我放走了聶風,但火槍營不是我燒的,你別忘了,從西戎國借火槍可是我提出的建議,我能搬起磚頭砸自己的腳嗎?再說了,我剛纔是和你在一起的,就算要放火,我有那個時間嗎?”
秦風擰眉沉思,他的確不信是她放火燒槍,但他氣,氣她將聶風藏在了牀底,氣她打暈自己,而且還放走了聶風。
“是不是你做的,我自會查清!來人,將她押下去,看守起來!”
“子歸,你真要關我?”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壓制住,燕君沉得透不過氣來,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犧牲她……她冷笑:“你休想關住我,除非我死!”她迅速地從身邊一名士兵手中奪過兵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刀架在了蒙德忠的脖子上。
“不想讓他死的,全部把刀放下!”她冷冽的話語,煞氣十足。
士兵們齊齊將目光投向秦風,等待着他的號令。
秦風斂眉望向燕君,神色有些掙扎,他並非真的想要關押她,只是很多頭緒他想要理清楚。無可否認,怒火衝昏了他的頭腦,他只要一想到聶風當時就藏在她的帳中,他就怒火難平。
還未等秦風發話,蒙德忠慷慨激昂地說道:“你們不必管我,殺了她,她是楚軍的奸細,絕不能讓她逃離軍營。”
“蒙將軍!”士兵們爲難地看着他,他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於非命呢?
燕君勾脣冷笑,這老傢伙簡直就是老頑固,誰是誰非都沒有分清楚就想着送死。以爲這樣就是英雄就義,卻不知是被人當槍使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奸細了?真不知你這幾十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忠奸不分,是非不明,我都說了我是燕國人,我一個燕國人跑去當楚國的奸細?到底是我腦袋裡裝草了,還是你腦袋裡裝草了?還有,我爲什麼要燒火槍?可別忘了,沒有了火槍,我這個教頭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你們這些古人到底什麼思維?人云亦云,有些事即使眼睛看到也未必是真。”
蒙德忠漲紅着臉,氣惱道:“你休要狡辯,有人見到你放火燒營,你如何解釋?”
燕君繼續挾持着他,轉頭環掃了一圈,喝問道:“方纔是誰說見到我放火了?有種的,就站出來當面對質。”
士兵們相互對望,許久,終於有一名士兵站了出來道:“是我,我看到了。”
燕君看他神色堅定,倒不像是故意誣陷,她擰了下眉頭,問道:“那你可看清我的正臉?我當時穿的又是什麼衣裳?”
士兵猶豫了下,搖頭道:“我沒有看清你的正臉,但是你的背影我認得,還有就是你穿的是……”他仔細看了眼燕君身上的衣裳,心思更加動搖了,低低地說道:“你當時穿的不是這身衣裳,是你平時訓練士兵時穿的便裝。”
燕君冷笑:“哈,那就對了,這裡大部分的人都可以作證,我一直都穿着這件衣裳,試問我哪裡有時間去換了衣裳放火後,再換回衣裳?我再問你,那是不是你看到我放火後,就馬上有人喊起火了?這中間隔了多久?”
士兵的回話愈加猶豫:“我看到你點了火後,就立即叫人救火了,中間沒隔多久。”
燕君環掃了一圈,看着每個人臉上各異的神態,她嗤笑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方纔我一直和大將軍待在營帳裡,根本不可能去放火。定是有人故意穿上我的衣裳縱火燒營,再將罪名嫁禍於我,你們現在還相信是我縱火的嗎?”
士兵們面面相覷,她說的的確有理,就連蒙德忠也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但又隨即搖頭道:“就算不是你放的火,但你放走了敵軍主將,此事又如何說?”
燕君頓了頓,仰天大笑道:“是,是我放走了聶風,那又如何?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最多我離開軍營,但你們想要關我,休想!誰也不能操控我燕君的命運!”她轉頭望向秦風,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回過頭,她倏地使出一記手刀打暈了蒙德忠,挾持着他往軍營外的方向疾奔。說實話,拖着一個不斷掙扎的蒙德忠,她還真沒有把握安然脫身,然而此刻,她手中的蒙德忠簡直就像是木偶一般被她拖着行走。
秦風意識到她要離開,心裡一沉,連忙下令道:“把她給我圍起來!”
燕君加快了步伐,待士兵們逼近時,霍地將手中的人質推了出去,她疾步往營門外快奔了幾步。
眼見着臨近營門,忽然聽得營門外響起一片隆隆的馬蹄聲,聽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似有一小隊人馬奔襲而來。
燕君心覺不妙,前有兵馬,後有追兵,看來她還是難以逃脫了。
“報——燕國使臣,翼王到訪!”
隨着傳令兵的傳報聲,情勢急行逆轉。
燕國使臣,那就是自己人了,不管如何,她總還是燕國皇族,諒秦風也不敢當着燕國使臣的面關押她。她停下了腳步,今日她燕君也作一回狐假虎威之事,沾一沾燕國皇族的光。
燕君昂首回眸,對上秦風複雜的眸子,她挑釁地挑了挑眉梢。秦風領會了她的心思,苦笑了聲,事實上他方纔就已經後悔了,見她要不顧一切地離開軍營,離開他,他就後悔了。或許他不該如此逼迫她,依她的個性,越是逼迫她,她就逃得越遠,他果然打錯了算盤。
趙倩茹不知何時,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衝她冷笑道:“燕君,別以爲燕國使臣來了,你就能逃過一劫。別忘了,這裡可是秦國的地界,秦國的軍營,不是你們燕國人可以隨意亂來的。”
燕君眯眼打量着她,方纔衆人在質問她時,並沒有瞧見趙倩茹的蹤影,莫非又是她在從中作祟陷害她?可她爲何要燒了火槍?恐怕不止是想要逼走她,還有其他目的……思索間,身後一聲馬兒的長嘶伴隨着一個雄渾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誰敢動我燕國太子?我看你們纔是找死!”
傲然狂妄的話語掃過全場,讓所有的人都聞之一震。
好囂張的口氣!
不過卻正中燕君的下懷,只是這聲音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燕君回首,望向營門方向,一身耀眼的紅衣,迎風瑟瑟,衣袖風鼓,在黑夜之中尤其地醒目。來人頭頂銀冠,仙姿玉容,倜儻無雙,一雙灼灼的雙目正注視着燕君的方向,散發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燕君兩眼倏地放大,竹林中那驚豔的一瞥,卻仍不及此刻的震撼,他究竟有多少面孔,多少身份?無論如何,在此刻見到他,她是欣喜而雀躍的,他的到來彷彿一支強心劑,讓她整個人都安定下來。
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南宮神野執着馬鞭走至燕君的身邊,神態自然地挽上她的肩頭,額頭輕抵她的,親暱地問候道:“小君兒,受委屈了。”
短短的一句話,讓燕君心中流過一絲酸楚。
的確,自從到了秦軍的軍營後,她接二連三地遭人誣陷,這口氣她已忍了太久。
扁着小嘴擡頭望向南宮神野,此刻她真的好希望有他這樣一個大哥哥,能在她身邊保護她,在她受了委屈之時,爲她出氣。美眸之中蘊着溼意,一半的感觸,一半的委屈。
南宮神野完美的脣瓣輕扯,撫了幾下她的頭,將她按入自己的懷中,用鮮紅的斗篷遮蓋住她的身體,抵禦寒風。
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清香,燕君沒有躲避,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個溫暖的港灣躲避風雪,而他就能給她這般強烈的感覺。或許跟從前的燕君所遺留下來的記憶有關,或許跟南宮神野本人有關。
難得見她如此安靜,南宮神野欣慰地一笑,舉目望向秦風等人的方向,目光也在霎那間變得凌厲霸道:“這就是你們秦軍的待客之道嗎?一邊邀請我們燕軍一同合作對敵,一邊卻在迫害我國的太子,你們合作的誠意究竟在哪裡?”
燕君在他懷中一愣,原來他就是燕國派來跟秦軍合作抗擊楚軍的使臣,慢着,方纔傳令官報的是翼王,難道他就是燕國的翼王?赤主,翼王,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秦風緊盯着南宮神野和燕君兩人親暱的舉止,雙瞳不斷收縮,一團團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燒爆發,彷彿要吃人一般。
“你就是燕國的翼王,南宮世家的當家人,南宮神野?”
燕君聽着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此刻正瀕臨爆發的邊緣,他這是什麼眼神?她又不是他什麼人,他憑什麼如此瞪視她?
相較於秦風的盛怒,南宮神野閒適地輕笑道:“正是在下,閣下一定就是端王了。試問閣下憑什麼對我燕國太子無禮?還有你這位咄咄逼人的王妃,最好小心你的口舌,我國的太子在我們燕國人的眼中乃是無價之寶,可不是你一個區區王妃可以侮辱的。”一抹精光自他眼底劃過,逼人的煞氣在空中波動,直襲趙倩茹的方向。
趙倩茹身形一個不穩,差點栽倒在地,她驚愕地望向南宮神野,此人到底有多強大,竟然厲害到這種程度?只靠着眼神和精神波動,就能給人無形的壓迫,就在方纔,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意念在控制着她的心神,讓她心有餘悸。
秦風也似感覺到了他的意念攻襲,逐漸謹慎起來,換了語調道:“方纔只是一場誤會,我又怎麼會傷害君兒呢?我愛惜她、保護她還來不及。”
燕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真是無恥!
“阿神哥哥,我們走!他們秦國的軍隊最厲害的本事就是誣陷人,我看也不用跟楚軍作戰了,直接派幾個人去楚軍的大營,給楚軍制造些麻煩就能攪得楚軍天翻地覆,他們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幫忙,我們燕軍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的好。”
南宮神野低頭一笑,輕颳了下她的鼻尖,說道:“小君兒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人家不歡迎我們,我們何必留下來自討沒趣?”
“端王爺,那我們先行告辭。我們燕軍會駐守在山谷左側二十里地外,靜候秦軍大勝楚軍的好消息!”南宮神野始終帶着笑,只是面對燕君時是寵溺的笑容,而面對秦風時則是挑釁的笑容。他挽着燕君的肩頭,二話不說往他的坐騎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後,又突然回首說道:“對了,來的路上不小心截獲了王妃的一封書信。真是不好意思,在下的好奇心太過濃重,不小心看了一眼,還請王妃不要見怪則個。”
他揮了揮手,身後立即有人雙手將一隻信鴿奉上。
那帥氣的姿態,狡黠的話語,讓燕君眼睛大亮,直有崇拜之感。想不到這南宮神野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再回頭觀察趙倩茹的神色,比碳木還黑,這下好,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她和那隻綁有書信的信鴿。尤其是秦風,取下了信鴿腿上的字條瀏覽了一番後,臉色比趙倩茹更黑。這一來,倒是更有夫妻相了。
南宮神野似乎還不過癮,繼續添油加醋道:“大家也別爲難端王妃,她是楚國公主,此次楚軍的將領中除了聶風,還有她的親哥哥。他們兄妹倆的感情之好,衆所周知,兄妹之間傳遞家信也是尋常之事,大家就不必深究了。”
燕君嗤笑出聲,他可真是個極品,嘴上說不必深究,可劫信之人還不是他嗎?甚至還好心將趙倩茹的楚國公主身份再次重申了一遍,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要致趙倩茹於死地。
南宮神野低頭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逗得她再次嗤笑,也配合着他說道:“也是,端王妃不容易啊,爲了幫助他的兄長打勝仗,不遺餘力地想方設法燒燬了火槍,使得秦國再沒有任何可以威脅楚國的武器,真是用心良苦。各位將軍,你們以後還是小心一點,晚上睡覺都睜着一隻眼。說不定哪一天你們的營帳也着了火,被人活活燒死,那就太不值了。”
“阿神哥哥,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免得也被人燒了,體無完膚。”
“好,我們走!”
南宮神野扶着她上了馬,自己也隨後翻身而上,坐在了她的身後,朝着秦風揮手道:“端王爺,等你們秦軍處理完內部之事,我們再談合作事宜。記住,沒有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們燕軍可不會輕易與秦軍合作。時間緊迫,相信端王爺自有分寸。”
燕君也跟着冷笑道:“我倒是更想看看秦軍和楚軍究竟哪一方更加厲害些,畢竟對方可是楚國戰神,百戰百勝,攻無不克,不知道我們的端王爺能否頂得住對方的攻擊?我們再決定要不要幫忙,也不遲。或許人家端王爺有的是破敵的本事,還嫌我們來得礙眼呢。”
秦風緊攥着手中的紙條,已不想去理會趙倩茹,他此刻的心神全落在了燕君身上,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和南宮神野的關係不一般,他更加不能就此放他們離開。
“君兒,你可是答應我,要留下來助我擊敗楚軍的。”
“我沒說不幫你啊,或許等到你們秦軍只剩下一兵一卒之時,我若心情好,忘記了這幾日被你冤枉的委屈,到時候我一定發兵助你。”燕君陰冷地扯笑,朝着南宮神野道,“阿神哥哥,我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