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聶風突至
當燕君見到那一百名被挑選出來的士兵後,實在提不起什麼訓練的興致,這些人多是些紈絝子弟,沒什麼能耐,只貪圖享樂,受不了苦。而事實上,她也沒打算真的爲秦軍訓練出一支勇猛的火槍隊來,要知道培養一個強大的敵人,便是對自己最大的危害。她不得不考慮日後可能遇到的狀況,她終究是要離開秦國的。
給士兵們大概演示了一遍持槍的操作後,燕君便獨自坐在一邊,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沒再搭理他們,讓他們自己練習。
昨日聽了秦風的分析,楚軍如今應該已在離軍營不到三十里地處駐紮,兩軍之間相隔了一道山谷,山谷**有兩條路。無論秦軍攻向楚軍,還是楚軍攻向秦軍,無疑地都必須繞過山谷,而這山谷則成了兩軍必爭之地,也是險地。
楚軍究竟會從哪條路攻來,還是兵分兩路?但有一點她很確定,秦風應該早就在山谷兩旁設下了埋伏,內心裡她也希望秦軍能大敗楚軍,從而打破楚國獨大的局面,但同時,她不希望在戰場上與聶風相遇,因爲她不想與他成爲敵人。然而楚熙嘉則不同,對他,她可以毫無顧慮地痛下殺手。此次趙熙嘉作爲楚軍的監軍出戰秦國,以他太子的身份,絕對不會甘於聽從聶風的指揮,他們在戰場上相遇的可能性很大,她也想趁此機會好好跟他算算舊賬。
沉思間,身後有腳步聲臨近,燕君回首,不期然地見到了不想見到之人,眉頭輕蹙,厭惡感頓生。
“你就是這樣訓練士兵的?真是讓人大失所望。我想這些人也不用上戰場了,上去就等於送死,還不如早早地還家。”趙倩茹倨傲地揚着下巴,帶着嘲諷之色,在她身後不遠處站立着四名貼身侍衛,也不知是不是她預感到自己有危險,身後的侍衛緊隨在側。
燕君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打着身上的塵土道:“那還不得感謝王妃你的好意,爲我挑選了這麼多有錢的士兵?若是比富,恐怕整個軍營裡也找不出比這些人更有錢的士兵了。”
趙倩茹冷哼道:“別以爲王爺包庇你,你就可以目中無人,洋洋得意。現在軍營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個貪財之人,你以後想要在軍營裡立足,恐怕也難了。我勸你以後離王爺遠點,倘若讓別人知道你不僅貪財,還是個喜歡勾引別人夫君的賤女人,我看誰還肯聽你號令?”
燕君禁不住搖頭道:“趙倩茹,知不知道你很可悲?你明知道他不愛你,爲何還要嫁給他?是,我是曾經愛過他,也想和他長相廝守,可是他既然已經成了親,我也不會再糾纏於他。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可能愛上有婦之夫的。”
“就算是這樣,可他心裡一直裝着你,你爲什麼不離他遠點,離我們遠點?只有你走了,他見不到你,他纔有可能看到我的存在,才能慢慢愛上我……”趙倩茹的聲音弱了下去,帶着無限的感傷,這樣的她,讓燕君生出同情。她也想離開,想遠離他們,誰願意糾纏在一段沒完沒了的感情糾結中?可是她身不由己。
看着這樣的趙倩茹,她也沒心情跟她鬥了。
“我話已至此,你愛信不信,總之往後不要再招惹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我的原則。”
撇下趙倩茹,燕君重新回到了操練場中,對着士兵們一個個挑錯糾正。雖然不想將他們調教成一個個的神槍手,但好歹也不能讓其他人看了笑話。
這一操練就是一整個下午,冬日的天黑得較早,燕君在伙房隨意拿了些食物當作晚餐充飢後,就命人準備了熱水,打算洗洗就睡。
燕君斜靠在木桶的邊緣,雙目微閉,臉頰被熱氣蒸騰得紅撲撲的。一身雪白的肌膚好似錦緞般光滑柔膩,在柔和的燭火下,有着陶瓷般的美感。烏黑的長髮一半輕飄在水上,另一半蜿蜒在她雪白的背脊上,像是一條條烏黑的小蛇,顯得別樣誘人。她所在的木桶足夠容下三四人,聽士兵說是秦風特意命人打造給她送來的,想不到他在這方面也如此細心。只是一想到他的別樣用心,她的心情就莫名地低落,他一邊口口聲聲說愛她,而另一邊又設局利用她,他究竟將她置於何地?倘若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她寧願不要!
帳外月色朦朧,隱有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在帳外徘徊,那是巡邏的士兵經過。
燕君浸泡在熱水中,閉目休憩,消除白日裡的疲憊。她一動不動地閉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濃密的睫毛不時地輕輕抖動,纔看得出她是仍然醒着的。
“砰——”,一連串輕微的聲音從帳外傳來,聲音極爲輕微,一般人無法察覺,也就是燕君長期鍛煉出來的耳力才能注意到。聽這聲音像是有人倒地,可是她又聽不到其他的腳步聲,究竟是她幻聽,還是來人真的能做到走路無聲?
她的心絃頓時繃緊,按說在軍營當中不敢有人亂來,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敵視她而惡作劇。她轉頭看向堆放在牀頭的衣衫,距離木桶至少有五步之遙,她必須先出了木桶纔有可能夠到它們。
就在她起身單腳邁出木桶的瞬間,帳簾晃動,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將她硬生生地怔在原處。
他一身黑色的錦袍,不是夜行衣,倒像是平常穿的便服,衣領和袖口處鑲着幾縷金絲,繪畫出流線型的線條,簡單大方。英氣的五官,高貴不失親切,俊美的容顏好似誤落凡塵的神祗,那一雙在夜間格外明亮的黑瞳此刻正在逐漸地放大,裡面寫有詫異,寫有驚喜,更有星星點點的火苗呈燎原之勢,不斷蔓延。
而此刻燕君,光裸的上身全部暴露在空氣中,一隻腳正橫跨在木桶外,滴滴嗒嗒的水珠順着頭髮、脖頸不斷地向下流淌,隱沒在被青絲遮蓋一部分的若隱若現的**間,在昏暗的燭火照射下,充滿着極致的誘惑。
她從對方逐漸轉黯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原本已略顯紅潤的雙頰,此刻一直灼燒到了耳後根。
“撲通”一聲,她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入了木桶中。
若是可以,她真想一頭撞死在木桶裡。
千不該萬不該,她爲何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洗澡?
千不該萬不該,他爲何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營帳中?
千不該萬不該,爲何還偏偏讓他看到了這麼尷尬的一幕?
燕君口中猛灌了幾口自己的洗澡水,嗆得不行,都沒臉從水裡出去了。一隻大手忽然伸進了浴桶,捉住她白璧無瑕的手臂,將她從水中撈了起來,關切的話語在耳邊響起:“你沒事吧?”
燕君咳了幾聲,臉色漲紅。對上他也有些尷尬漲紅的臉,她迅速低頭看向自己的身子,窘意更深,猛地鑽入水中,只餘下下巴以上露出水面,結結巴巴道:“沒、沒事,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聶風不好意思地側轉了身,眼神飄忽不定,就連呼吸也變得紊亂不堪。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而且還發現了她一個重大的秘密,她竟然真的是名女子!
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澎湃,腦海裡還不斷地浮現她美好誘人的身體,這簡直就是種致命的折磨。從來的鎮定自若,從來的處亂不驚,從來的肅殺冷絕,都在此刻化爲無形。
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顫顫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燕君深吸了幾口氣,好不容易穩下心神,這纔開始思索,他是楚軍的主將,此刻卻意外地出現在了秦軍的大營中。無疑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來刺探軍情。他好大的膽子,身爲主將,竟然親自前來探營,那她該怎麼辦?要不要告發他,將他拿下?
可是內心裡,她是崇敬他、欣賞他,同時也感激他的,她不想出賣他,更不想將他交給秦風處置,因爲那樣他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能不能先把牀上的衣服遞給我?”還是先穿上衣服再說,這樣跟他坦誠相見地說話,她彆扭得很,渾身不自在,而且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要燒起來了,那都是羞的。
她自問從來不是那般羞澀保守之人,然而在他面前,她卻格外得在意,就如同第一次初見時,在城門口有人誣陷她是刺客,她就極力地想跟他當面澄清,不想讓他有任何誤會。儘管他的雙手沾染鮮血,無數的鬼魂死於他的手下,然而在她的心中,他就像是天神一般聖潔,容不得任何人的褻瀆,哪怕是她自己,也是一樣。
聶風也逐漸鎮定了心神,側目瞥見了堆放在牀頭的衣衫,他邁步向牀頭走去,走至半路時,帳外突然響起了一片騷亂,也讓他頓住了腳步。
“來人啊,有奸細!”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在帳外跑動,燕君的心絃繃得更緊,轉頭望向聶風,正好對上他回視的目光,難道他的行蹤這麼快就被人發現了?按理說,他的武功高強,應該不會輕易被人發現纔是。
對了,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曾跟秦風建議過實行明哨暗哨和每隔一定時間就更改口號、清點人數的交叉巡邏方法,這樣才能使得軍營的防守嚴密,萬無一失。看來,軍營的防守的確是萬無一失了,可是卻害了聶風,現在該怎麼辦?
更讓她大受刺激的是,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此刻正朝着她的營帳方向走來,秦風關切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君兒,你沒事吧?軍營裡可能進了奸細,你快出來跟我待在一起,我怕你單獨一人會有危險。”
聽着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要掀簾進帳,燕君幾乎是吼出聲的,阻止他道:“別進來!我在洗澡!”
同一時間,燕君回頭朝聶風使了個眼色,朝着牀底下比劃,暗示他躲到牀底下去。她可不能保證秦風會不會突然闖進來,還是及早做好準備,比較保險些。
聶風俊朗的眉目輕蹙了下,有些猶豫,也是他堂堂一個大將軍,楚國戰神,卻讓他去鑽牀底,的確有些說不過去。此刻的他恐怕寧可與秦風廝殺拼鬥,也不肯受這屈辱吧?
然而事情卻總是不期然地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秦風在聽聞她正在洗澡的霎那,腹中一緊,腦海中竟開始浮想聯翩。他默默地揮了揮手,屏退左右,掀起簾帳,大步走了進去。
燕君大吃一驚,在心中暗罵秦風這個色胚子,明知道她在洗澡,他竟然還一聲不吭地進來。餘光處瞄向方纔聶風所站的位置,早已空無一人,唯有那牀下的惟簾輕輕飄動,只有細看才能察覺。
迎上秦風灼灼的目光直直地盯視着她,燕君心中怒火直往臉上竄,瞪着他臭罵道:“該死的,沒聽到我跟你說在洗澡嗎?還不快出去?”
秦風腳下的步子不停,依舊一步步地走近她,俊朗的面容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直至走近木桶前,他低頭俯視着她水下的風景,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聽到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需不需要一個幫你擦背的人,我很願意效勞。”
“媽的,你無恥!”燕君想也不想,脫口大罵。忽而想起牀底下還有個聶風在,她又有些懊惱,不該在他面前失態的。
“你快給我滾出去!不是有奸細嗎,你還不快去抓人?”她蜷縮着身子蹲坐在浴桶中,雙手雙腳勉強遮住緊要的地方,現在的她感覺很無力,只能眼睜睜地被這色胚子佔便宜。
秦風蹲坐在了木桶外,目光火熱地繼續盯着她全身上下打量,戲謔的語調說道:“軍營裡裡外外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你的安全,所以我應該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他探手入水中,扒拉了幾下,搖頭嘆道:“水都快涼了,還是讓我幫你儘快洗完出來吧。”戲謔的語調依舊不變。
燕君雙脣打顫,那是被氣的,他竟然趁人之危,無恥到這種地步。她霍地衝出了水面,順道朝着他的臉上猛潑了幾道水柱,以最快的速度奔至牀頭,取來衣衫遮身。
“秦風,你好樣的,我今天算是徹底認識你了!你個色胚!無恥至極!”
秦風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水珠,抿了抿脣線,無所謂聳肩道:“君兒,幹嘛說得這麼難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哪裡無恥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迷人嗎?”他火熱的眼神繼續大膽放肆地在她全身上下游移,簇簇的火苗在他眼底升起,就連他的說話聲也變得暗啞。
燕君頓覺不妙,餘光處往牀底下瞄了一眼,今天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秦風,你趕緊給我滾出去,不要讓我恨你!”
秦風不但沒退,反而更進了一步,想要上前抱她。燕君擡腳朝他踢去,這一踢,整隻大腿都暴露在了空氣中,她又羞又惱,簡直要抓狂。
這一分神間,秦風趁勢捉住了她的腳踝,送到脣邊輕啄了下,勾脣讚道:“真香!君兒,給我吧,我想要你。”
燕君氣得發狂,彈身躍起,在空中劃出一個迴旋踢,迫使秦風不得不鬆開了手,倒退幾步。
“啊——”
燕君一邊吆喝着一邊拳腳猛攻,她也顧不得身上有沒有遮掩,整個人徹底被他激怒,全力攻擊。
秦風左閃右避,連連後退,但也不覺吃力。事實上,若論武功,他在燕君之上。只是怕傷到她,所以他不敢貿然出手。
“君兒,你別激動,你知道我是對你真心的。”
“你給我滾!”
又是連續幾記連環腿和勾拳,一下比一下兇猛,直將秦風逼至牀邊,後背抵住牀柱。
秦風兩眼微眯,突然身形晃動,冒着被她擊上一拳的危險,他攬手將她拉向自己的身前,身子向側一倒,兩人齊齊栽倒在了牀上。
牀底下的聶風拳頭猛然攥緊,渾身的煞氣也在此刻爆發,就連上面的兩人也感受到他體內散發出來的氣息波動。
“誰?!”
秦風警覺地坐起,想要看看牀底下藏的究竟是什麼人。卻也是那一剎那的分神,給了燕君可趁之機,她掄起一記手刀,敲在了他的後頸,將他敲暈了過去。
看着他無力地倒下,燕君這才長舒了口氣,聽着牀底下的人似乎要爬出來,她連忙阻止道:“等一下,先讓我穿好衣裳。”
燕君手忙腳亂地穿着衣裳,因爲太過緊張和慌亂,愣是比往常多用了一倍的時間纔將衣物穿戴整齊。
“好、好了,你可以出來了。”她清了清嗓子,很是懊惱,今天怎麼就這麼背,幹嘛突來興致要洗澡呢?結果讓兩個男人撞見,一個純粹無意,一個卻是故意調戲。
天哪,老天是不是在故意耍她?她無語問蒼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