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兄妹相見
燕芷和燕昕兩人正敘舊間,門外有人傳報,客人已到。
燕昕當即站了起來,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兄妹倆分離十數載,如今終於重逢,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親妹妹。
“太子哥哥,我陪你一起去。”當燕芷的手觸及他的胳膊,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的顫抖,她仰頭看向他,安慰道:“太子哥哥,你們兄妹倆分別了那麼久,今日終於可以見面,這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兄妹總歸是兄妹,就算分開再久,親情還是在的。你放心,大皇姐一定不會排斥你的。”
低頭看向她純真的面容,燕昕抿脣一笑,星眸點點閃爍:“謝謝你,芷兒。”
燕芷臉上一熱,帶着崇拜的目光看向他,他還是原來的太子哥哥,真好!
酒席間,韓離子和義軍四大將領已率先入席,和新來的燕君、聶風相談甚歡。經過白日一役,各人的臉上皆有些疲憊之色,不過今夜是公子宴請客人,他們不得不作陪。
“久聞楚國戰神聶將軍的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韓離子對於聶風極爲推崇,自他來後,就將他請到上座,親自爲其斟酒。
燕君看在眼裡,心中多少有數,義軍接連吃敗仗,目前正是用人之際。聶風的到來,猶如一塊到嘴的肥肉,他們不想要那是不可能的。
聶風的態度則是淡淡的,不冷不熱,離開了楚國,名利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更爲在乎的是燕君的想法,倘若她想讓他幫助義軍,他二話不說就會答應。
“韓夫子過譽了,昔日的楚國戰神已是昨日黃花,如今世上再沒有楚國戰神,只有區區一平民百姓聶風罷了。”
“唉,聶將軍雄才偉略,正當英雄少年,怎可如此悲觀?楚王昏庸,無視良才,讓將軍一家蒙受了冤屈。如今將軍乃是自由之身,何不另擇明主而侍之,建功立業呢?”
聶風淡淡一笑,轉目望向身邊的燕君,意有所指地說道:“聶風此生再無什麼宏圖大略,只願餘生充當護花使者足矣。”
執杯的手輕輕一顫,燕君沒有擡頭,凝望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她的心也跟着爲之一顫。他的心意,她如何能不明白?只是,她該如何告訴他,她已經成了親,已經無法再給他任何承諾。
韓離子聽得此言,臉上微僵,用異樣的目光望向燕君,很快,他輕輕一笑,露出輕鬆之色。原本他還沒有太大的把握,可是眼下的狀況,卻是讓他更加有信心說服聶風加盟他們義軍了。
其他四名將軍一直用着怪異的目光望向燕君,感覺難以置信,這也怪不得他們,突然之間見到一個與他們公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無法不吃驚。耳邊聽到聶風的回答,他們四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頗爲不贊同。
四大將軍之首的趙應先冷哼了一聲,大着嗓門道:“堂堂七尺男兒,不思保家報國,卻流連於兒女私情。這就是昔日的楚國戰神嗎?我老趙頭一個瞧不起!”
“唉,趙將軍,休得無禮!人各有志,豈能強求?”韓離子輕斥了他一聲,又沉吟道:“只不過,聶將軍一身武藝,不在戰場上馳騁縱橫,實在是有些可惜了。我們公子最看重人才,尤其是像將軍這樣能統帥三軍的大將,倘若聶將軍不棄我義軍勢單力薄,又新敗受因,而加入我義軍。我相信公子一定願意拜聶將軍爲兵馬大元帥,將義軍的所有兵馬全權交至將軍手中,讓將軍一展所長。不知……”
韓離子還沒有說完,聶風打斷了他的話:“韓夫子,在下的立場已經說得很分明,你就不必再多費口舌。你們認爲我聶風英雄氣短也好,窩囊也罷,我都不在乎,我只求無愧於心。”
韓離子還想說什麼,燕君重重地捧了下杯子,冷聲道:“韓夫子,我們今日來只是想見一見你們義軍的首領,其他的事,我們一點興趣也有沒有。另外有一點,我想我要重申一下。如今聶家上下都已經投靠在我天下第一鏢的門下,你當着我的面挖我的牆角,未免有些過分了。明確告訴你吧,聶風他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就算他答應加入你們義軍,那也是不作數的。所以,以後不許你們任何人打他的主意,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強勢的態度和冷硬的話語,讓整桌的人都陷入沉寂中,愣愣地看着她,她方纔的氣勢像極了公子發怒時的神態,他們幾乎分辨不出真假。
聶風則是心中大喜,因爲她的那句“聶風他是我的人”,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即便她至今都還無法接受他,但至少在她的心中,他佔了一席之地。
當燕昕和燕芷來到門外時,剛好聽到她這一席話,燕昕目光閃動,意外的同時,心中有個主意漸漸形成。
“君兒。”
他的聲音剛好在大家處於靜默之時響起,他的聲音不高,卻很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
燕君擡頭,看到門外的人,整個人呆住了,以爲是眼花了,或是產生了幻覺。
她閉上眼,當再次睜開時,眼前的景象依舊不變,她這才確信自己沒有眼花,也沒有產生幻覺,這世上真的存在着這麼一個人,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他是誰?
這個疑問在她腦海中不斷地旋轉。
她忽然明白,爲何在戰場上,燕軍的士兵們會將她誤認作義軍首領,恐怕連她自己都很難分辨真假。他們真的長得太相像了!
“你……你是誰?”她呆呆地站起,走向燕昕,她絕不相信這世上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兩個長相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他們若不是有血緣關係,就是……
太多的驚詫,讓她腦子一陣混亂。
“君兒,不認得哥哥了嗎?也是,你已經長大了,我們兄妹十多年沒見,你一定不記得哥哥了。”燕昕走上前,撫摸着她的頭顱,動作輕柔,眼底卻是激潮澎湃,滿載着興奮和激動。
“哥哥?”燕君眼神閃爍,有些心虛,莫非他真是原來燕君的親哥哥?要不然兩個人怎麼會如此相似?
可是,倘若他真是燕君的哥哥,那麼他就是燕王的其中一子。燕王之子卻成了義軍的首領要推翻燕王的統治,這種說法,怎麼也不通啊!
她沒有躲避他的手,因爲她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思念和關愛,她不忍心拒絕他,不忍心告訴他事實的真相。他的親妹妹,早已香消玉殞,死在了楚國。
下一刻,燕昕將她輕擁入懷,在她耳邊輕語道:“君兒,對不起,哥哥對不起你。這些年你一個人在楚國受苦了,哥哥一直沒有去找你,你一定在怪哥哥吧?”
燕君僵直着身子,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是啊,倘若她是真正的燕君,應該會怪他吧。他是義軍的首領,擁有無數的兵馬,他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任由她一個人在楚國自生自滅,最後還慘死在了楚國,她能不怪他嗎?
“君兒,你說句話好嗎?哥哥不是有意放任你不管不顧,我有自己的苦衷,義軍的存在一直是燕王的眼中釘,我是怕萬一有一日義軍覆滅,會連累到你,所以才遲遲沒有去找你。你雖然被燕王送去了楚國爲質,但至少還留有性命,不致於有性命危險。你若是跟在我的身邊,朝不保夕,我怕沒有能力保護好你。你能體諒哥哥的苦衷,原諒哥哥嗎?”燕昕不見她有任何迴應,開始心急了。
燕君微擰了下眉頭,輕輕一嘆,原來的燕君都已經死了,他再說任何話都失去了意義。她都可以接受燕芷,爲何不能接受他呢?至少他心中對他這個妹妹是帶着歉意的,足以說明他心中對燕君的重視。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感覺有些不對勁,擡頭問道:“你爲什麼要反對燕王,成爲義軍的首領?他不是我們的父王嗎?”
“父王?”燕昕鬆開了她,頗爲詫異地盯着她的臉細瞧,“君兒,你莫非忘了誰纔是我們的父王?你怎麼能認賊作父?”
認賊作父?
燕君這下更加疑惑了,難道她弄錯了嗎?燕王不是燕君的父親?
燕昕雙峰擰起,沉痛地說道:“如今的燕王,貪戀美色,荒淫無度,他根本就不是人。當年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親王,因貪戀我們母后的美色,所以才起兵謀反,殺害了我們的父王,將我們的母后佔爲己有。”
“當時,我們都才十歲,宮變發生之時,父王的手下拼死將我護送出宮,九死一生之下,我才躲過了官兵的追查,活了下來。而你,還有母后,則被囚禁在了宮中。”
“聽聞那賊子想要將母后佔爲己有,逼迫她就範,母后不願,懸樑自盡於宮中。而你,在燕國戰敗後,被他送往楚國爲質。”
“君兒,燕王是我們的仇人,殺父殺母的仇人!如今哥哥手中已有了些兵力,只要我們兄妹攜手,就一定能夠推翻燕王的朝廷,爲父王和母后報仇!”
聽着他慷慨激昂的陳述,燕君心中卻沒有太大的起伏,那是他的仇,他的恨,與她無關!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其中會有如此多的曲折。燕君竟然不是燕王的親生女兒,難怪他可以輕易地將她送往楚國,然後不管不問。
想來燕君的命運真是多揉,即便她沒有死在楚國,有朝一日回到燕國,恐怕也沒有什麼好下場。可是,這些又與她何干呢?她不是真正的燕君,更不想牽扯到無止無盡的爭鬥中去……
兄妹倆站在一起,只差了半個個頭的身高,燕昕低頭觀察着她的反應,她表現得太過平靜,讓他心中不安,他扶着燕君的肩頭道:“君兒,你今日在戰場上的表現,哥哥看得一清二楚,哥哥相信你絕對有能力幫助哥哥一起對付燕王。父王和母后都死得很慘,他們生前是很疼愛你的,難道你真的不想爲他們報仇嗎?”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在城中了吧?當初爲何不與我相認,而如今卻要與我相認?”燕君的脣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帶着嘲諷的味道,她能感覺到他的親情,可是也感覺到了他想利用她的用心。
別人這樣做,她只會不屑一顧,而他既然是燕君的親哥哥,卻還存着這樣的心思,她不得不感覺到寒心。
燕昕的臉色一僵,不知如何作答。
韓離子從後面走上前,爲其辯解道:“公主,你誤會公子了。的確,公子早已知道你就在城中,可是義軍的起義在即,勝負難料,他怕連累到你,所以纔沒有與你相認。義軍入城後,公子特別下令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公主,得知公主大婚,就特意囑咐金媒婆用心爲你操辦婚事。公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想保護你,公主切不可誤解了公子的用心啊。”
“大婚?什麼大婚?”聶風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詞彙,緊張地盯着燕君瞧,心中忐忑。
燕君愣了下,一直想跟聶風解釋的話,卻不想從韓離子的口中說了出來。正好,她就趁這個時機,跟他好好地說清楚。
“聶大哥,我已經和……”
燕昕眼神閃動,及時地打斷了她的話,身子一晃,站在了燕君的跟前,阻斷了聶風的視線,道:“君兒,我們兄妹今日能夠重逢,哥哥有很多話想單獨和你談。我們到別處去,坐下來慢慢談好嗎?”
燕君還想說什麼,卻被他半推半曳地請出了房間。
“君彥!”聶風有些不放心,想要跟去,卻讓韓離子攔了下來。
“聶將軍,他們兄妹二人許久沒有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談,就別去打擾他們了。”韓離子自覺自己方纔失言,便配合着公子將人攔下,他深信公子如此做,定然有他的用意。
聶風不放心地朝着門外看了許久,這才忐忑地重新入座。
“韓夫子,你方纔提到公主大婚,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聶將軍一定是聽錯了,老夫方纔並沒有說什麼公主大婚。聶將軍還是多吃點酒菜,公子和公主恐怕會聊得久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呢。”韓離子有意避開了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