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人說話,車廂裡安靜之極,葉莎靜聽外面滴滴嗒嗒的雨聲,便似自己的心跳一般劇烈。
馬車踏水疾行,匆匆朝城外駛去,過了小半個時辰,巧兒探頭往外張望了一眼,回頭叫道:“小姐,公子,國子監到了。”
趙閒一骨碌跳下馬來,濛濛的雨絲灑在臉上,讓人神情清爽,遠處靄靄的青山掩映在薄薄的雨霧裡,便像一個戴上了面紗的仙子,分外的誘人。
春雨中的一大片建築羣,隱與山林之間,猶如仙人居處一般,處處透着文雅,門前一尊孔子像,足足有四米多高,看起來甚是氣派。
葉莎下了馬車,小丫鬟撐着油紙傘,二人站的離他遠遠。煙雨濛濛中,遠處的青山綠水都顯得那麼的縹緲虛無不可觸摸,葉莎輕聲一嘆,緩緩吟道:“落幕消逝已去,情愁暗傷獨憐;不問花開幾時,但隨細雨漂浮。”
“好詩,好詩。”趙閒隨手拍了拍,然後道:“這便是國子監?花語她在哪裡?”
“就是這裡了。”葉莎的一聲輕笑,髮髻雲鬢邊沾染着點點的雨珠,俏麗的臉頰滿是歡喜的笑容,鮮紅的櫻脣微微翹起,似是一個懷春的少女。
趙閒心裡感動,望着她微微一笑:“葉莎小姐,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葉莎臉色發紅,小聲道:“你這個人好色無恥,讓人討厭的很,對這位花語小姐的感情卻出乎我的意料,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幫你的,否則理都不會理你。”
“我與花語之間的感情,超乎你的想像。”趙閒笑了笑:“我與她相處十餘年,在這個世界上論起最瞭解我的人,非她莫屬。她是個賢惠的女子,知我懂我,把我看做生命的全部,你要是我,你會怎麼辦?”
趙閒將自己與花語的過去溫馨的點點滴滴講了一番,葉莎聽得不勝唏噓,嘆道:“這位花語小姐,知你愛你,疼你護你,難怪你這般記掛她。若換成是我,就算爲她失掉了性命也值得。”
趙閒搖頭一笑:“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一直守望者她,直到她的生命結束,由你自己承擔起所有相思的悲傷與痛苦。爲了自己所愛的人付出生命,是一種很自私的行爲,因爲你死了,便不會知道世上還有個活着的人,爲你生不如死。”
葉莎連男子都很少接觸,這番話不禁聽得癡了,淚珠在眼眶中打轉,深深望着他,輕聲道:“我不信,若你深愛之人先死,你還能活的下去麼?換成是我,我絕不苟活人世。”
殉情之事古來有之,趙閒卻不提倡這個,對此只能搖頭笑了笑。
“也不知道被這登徒子,騙去了多少可憐女子。”葉莎臉色緋紅,嘴脣喃喃幾下,突然好奇道:“趙閒,除了花語小姐,你可還喜歡過其他女子麼?”
其他女子?趙閒微微一愣,接着便打了個哈哈說道:“我這個人很專一的,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那屬於我的一缸。”
“我纔不信。”葉莎掩脣一笑:“你一定還喜歡過別的女子,比如跟着你去棲霞寺的那個小姑娘,還有安家的二小姐,上次在金陵我就絕對她眼熟,沒想到真的是她,我看的出來,你鍾情的女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們真的很幸運。”
“那是自然。”趙閒甩了甩飄逸的長髮,大言不慚道:“趙某上得了廳堂,下得了茅房,鬥得過才子,打得過流氓,這等絕世好男人,嫁給我自然是幸運。”
“臭美。”葉莎輕輕哼了一聲。
趙閒正與葉莎交談之時,一個小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竟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小書童,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喂,”那小書童發話了:“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趙閒忙上前嘻嘻笑道:“小弟弟……算了就這樣稱呼吧,小弟弟,能不能向你打聽一個人?你長得這麼帥氣,又這麼聰明,相信你一定知道的。”
“打聽誰啊?”小書童頗爲自得的捋正帽子。
靠,屁大點小孩還耍帥,趙閒手心裡溢滿了汗珠,故作輕鬆問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認識一個叫花語的姐姐,是不是?”
小書童神色一喜:“你怎麼認識我的先生?”
果然在這裡,趙閒頭腦中轟的一聲爆炸開來,眼眶漸漸的溼潤,不由自主的捏住葉莎的手狠狠搖了幾下。
葉莎痛的臉色白裡透紅,但見了他激動的神態,似乎也被他心情所感染,便自咬牙忍了下來。
趙閒聲音中帶着微微顫抖道:“我認識她,我當然認識她,小學弟,花語在哪裡,你能不能告訴我?”得知這個書童是花語的學生,他忙不迭的將稱呼也改了過來。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小書童一臉戒備的道:“想見我先生的人多了,連徐師兄都見不着她,你一看就不是好人,我纔不讓你去打擾她。”
“徐師兄是誰?”趙閒心中一驚,冷着臉道:“長得有我帥麼?長得有我高嗎?長大有我壯嗎?”
小書童不屑看他一眼,笑着道:“徐師兄是當朝丞相徐銘的兒子,文采武藝都是天下無雙,號稱天下第一才子,人生的貌似潘安,風流倜儻,連雁翎師兄都對他禮讓三分,先生來了之後他一見傾心,屢遭拒絕卻癡心不改,這等才子哪是你所能比擬的。”
“呸!”想追我家花語?趙閒聽得勃然大怒,一口放肆的唾沫吐在地上,拍拍胸口:“他還能和爺比?爺掏出來嚇死他信不信,這個徐師兄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處,我去會會他!文鬥武攻隨他挑,不打得他找不着娘,我就不是趙閒。”
小書童切了一聲:“吹牛!徐師兄文采天下第一,你怎能與他相比?”
趙閒不屑道:“小弟弟,我可是江南第一風流才子,才貌雙絕的人中龍鳳,那個徐師兄算個錘子。”
小書童不屑道:“說你是天下第一厚臉皮,我倒相信!”
葉莎在一旁哭笑不得:“趙閒,你和一個小孩子爭什麼?我帶你進去。”
趙閒霎時間反應過來,是啊,我和他個小屁孩爭什麼?趙閒老臉一紅,不和小書童瞎扯了,跟着葉莎進來國子監的大門。
隨着葉莎七拐八拐,慢慢來的建築羣的深處,這是一處小小的院落,唯有一個小小的拱門出入,幾株大樹自園子裡探出頭來,剛剛吐出幾點翠綠的嫩芽。
葉莎猶豫了一下,緩緩道:“花語小姐就在你們,你進去吧,你們夫妻團聚,我不該打擾的。”
趙閒心中怦怦急跳,往前踏了幾步,卻又停下身,轉過身來笑道:“你還是跟我一起進去吧,我介紹花語給你認識。”
葉莎搖搖頭,幽幽道:“你們夫妻團聚,我去做什麼?”
趙閒抱拳感謝了一聲,不再多言,急匆匆的向裡行去。
葉莎呆呆望着他的背影,春風吹動她的長裙輕舞飛揚,由心及身,嘴脣囁嚅幾下,“鴛鴦蝴蝶雖然有意,奈何三千亂世紅塵…”自她口裡吐出,微不可聞,轉瞬即隨風消散,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眸子裡多了幾分複雜。
趙閒進了園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園的花盆,似是又回到了常州小院裡,他緩緩而行,腳步直踏園子深處。
方走了幾步,擡頭一望,頓時如遭雷電,旋即大喜。
一個身形玲瓏浮凸的女子,靜靜坐在園子中央,映襯着落英繽紛分外動人。
趙閒怕是幻覺,不可置信的擦擦眼睛,然後擡眼看去:
“咦?人了?”
趙閒看到空蕩蕩的院子,不禁大驚失色,怎麼真擦沒了?又沒搞錯啊?
他急匆匆跑進院裡,左右尋找卻不見了花語的身影,只有掉落在地上的書本,隨風輕輕翻了幾頁,上面無一字,只有一個男子從小到大的一幅幅畫像。
“花語?小花?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
趙閒又氣又急,轉着圈看了看四周的院牆,大聲道:“你爲什麼躲在我?我跑了幾千里路來尋你,你難道不想見我?”
“你爲什麼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趙閒撕心裂肺的嚎道,那情真意切的摸樣簡直感天動地。
“你跟安夫人是怎麼回事?”花語輕飄飄的出現在他面前,帶着羞惱瞪了他一眼。如雲的秀髮微微飛舞,細膩不帶絲毫瑕疵的肌膚吹彈可破,細細的柳眉,似是三月的春水,鮮紅的小口脣如絳點,潔白如玉的臉頰上,無限的愁怨。
“額……”趙閒撕心裂肺的摸樣微微一僵,旋即紅了一聲,低下頭訕訕道:“好吧,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噗!”花語到底忍不下心生氣,被趙閒尷尬的模樣逗的笑了一聲,心中的想念此時才徹底爆發出來,咬咬下脣走到他身前,眸子再也移不開他的臉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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