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經過連夜奔波終於來到百里之外的紹興。天色尚早,幾輛馬車前後相繼,行往墨竹大師位於城郊的祖宅,趙閒連夜都坐在車中,陪伴心神不寧的柳煙兒。
“大人,吃點東西吧!”風御醫同在車中,將小櫃裡的點心盒取出,送到趙閒面前。
趙閒從渾渾噩噩間驚醒,轉頭看了一眼,柳煙兒雙目緊閉,已經在軟榻上安然熟睡了過去,俏臉稍顯蒼白,?卻帶着幾絲平靜的微笑。
他接過食盒,坐在風憐雪身邊問道:“連夜未睡,又是照顧我又是照顧煙兒姑娘,你不困嗎?”
“妾身還撐得住。”風憐雪微微頷首,半年來貼身照顧煙兒妹妹,她早就習慣了熬夜的生活。現在柳煙兒治癒有望,她心中自以歡喜居多,將睏意也驅散了,只想等着到了墨竹大師族中在歇息。
話音剛落,趙閒雙手便環住她的香肩腰肌,將她拉入懷中靠着,輕聲訓道:“撐什麼撐,沒有個好的精神狀態,怎麼去照顧你的煙兒妹妹。”
臉頰上升起淡淡微紅,風御醫貼在火熱胸襟上,只覺火熱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弄的她心尖兒微顫,方纔還有的幾絲睏意,此時徹底沒了。不過相公的話還是要聽的,初爲人婦的她,心中對趙閒依舊又敬又畏,百依百順的閉上美眸,溫柔道:“妾身聽話便是,煙兒妹妹有大人如此上心的照顧,倒也不用妾身去插手了。”
聽這話怎麼有些在吃醋的味道?趙閒心中暗笑,看着眼下恬靜的小臉,色從心起低頭在紅脣上輕咬了一口。正想品嚐其中甜蜜,忽然聽到周圍發出“咳…”的聲音,冷冷淡淡似是個女子。
風御醫“唔!”的倏然驚醒。還倒是柳煙兒,忙推開趙閒看去,卻見她仍然閉着眼睛。眸間不由升起疑惑之色。
趙閒聞聲心中微喜。擡頭看向車頂,輕聲問道:“蘇姐姐。你回來了?”
冷冷清清,沒有絲毫迴應,趙閒只得起身出了馬車,擡頭往車頂看去,空蕩蕩的那有蘇姐姐的身形。他正待疑惑,忽然感覺腰間微疼,被人狠狠擰了下。
“啊!”趙閒回過頭來。卻見蘇姐姐斜靠在車轅上,臉上冷冷淡淡沒有絲毫表情,眸間的怨色卻是清晰可見。迎着清冷晨風,幾絲露珠掛在她的髮髻耳邊。晶瑩剔透閃着璀璨微光,素色白裙垂在車轅下,纖長的身形曲線曼妙,便如凌空而至的九天仙女,美豔絕倫不食人間煙火。
趙閒喜從心生。笑嘻嘻的坐在她身邊:“路上累不累啊?怎麼一副心情不好的摸樣,又生我氣了?”
蘇婉雲輕拂白袖,淡淡望了他一眼:“本來不累的,那想回來便見到你這小賊風流快活好不自在,突然就覺得有些累了。”
即便是冷冰冰的蘇姐姐。吃起醋來仍然讓人招架不知啊。趙閒搖頭苦笑,吃醋的女人可惹不起,他唯有嘿嘿道:“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來我讓你靠着!”
“不用!”蘇婉雲臉皮兒甚薄,可不敢就這樣往他懷裡鑽。下意識的緊了緊衣領,她轉而岔開話題道:“武田信昌的人頭,?還有你說的消息,我已經以賢王使臣的身份送到了東瀛先行軍隊之中。他們果然很憤怒,從言語間打聽到,來者是東瀛的皇子武田信義,也就是武田信昌的兄長,集舉國之力擁兵十萬,來此可不像是助賢王復國的。”
擁兵十萬?趙閒眉頭緊蹙,昨日凌仙攜墨竹大師前來是,他知曉賢王依舊抱着結盟的心思,讓麾下將領按兵不動,親自來紹興一帶迎接東瀛的軍隊,若是不提前準備提防,賢王引接來的可能就是刀槍劍戟了。
他思索片刻,便搖頭道:“東瀛狼子野心不能坐視不理,讓那十萬倭人進入江南,恐怕連常州金陵都會變成屍山火海,我得去讓賢王提前準備着。”
“你瘋了?”蘇婉雲聞言大急,方纔的醋意此時也壓了下來,急急拉住準備下馬的趙閒,說道:“你現在去尋找賢王,不是自尋死路嘛?他正在發愁如何向東瀛解釋武田信昌的死因,你去不正好給了他解口?”
看着她焦急的小臉,趙閒摸摸鼻子,嘿嘿道:“蘇姐姐,捨不得我死啊?”
蘇婉雲聞言頓時氣悶,酥胸急劇起伏劃過優美的弧線,她凝望趙閒的雙眸,沉默良久,終冷冰冰的道:“柳師妹和怡君都嫁給了你,婉兒剛剛滿月,你如此不珍惜自己,我勸阻一下也不行啊?”
這番欲蓋擬彰的藉口,弄得趙閒心中暗笑,拉住她的小手輕輕揉捏,嘻嘻笑道:“放心好了,我像是那種不珍惜生命的人嘛?我還想着這次會常州,舉辦一個超大規模的婚禮,把你們一起娶回家了!到洞房的時候,你和怡君、柳姐一起…”
“啐!”蘇婉雲頓時面紅耳赤,委身與趙閒的心思都還沒打定,突然聽見要和柳師妹、好徒兒一起大被同眠,她臉上滿是窘迫,氣急的推了趙閒一把:“你去死好了!這輩子都休想!”
“那就下輩子嘛!”趙閒嘿嘿笑着道:“下下輩子也行啊,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蘇婉雲心中微顫,偏過頭去輕輕哼了聲,只是其中冷意漸漸消逝。趁着她冒充冰塊的機會,趙閒忽的探過身去在她臉頰上輕咬了口,跳下馬車擺擺手道:“等着我!我會很快回來的。”
這個混蛋!蘇婉雲摸了摸臉頰,羞嗔的瞪了他一眼,眸間多了幾絲嗔怪的意味,點點紅暈浮上臉頰,表情依舊冷冰冰的,看着反而多了幾絲別樣的唯美…
賢王也是昨天出發,只是車馬衆多行進速度較慢,太陽露頭纔到達紹興地界。
車架之中,賢王愁眉滿面,坐下全是昔日大梁高官,他輕輕擡手,向內侍詢問道:“派去東瀛軍中的信使,可有了迴應?”
內侍輕輕搖頭:“王爺,昨日派出的信使,快馬加鞭因當已經到了海邊,至今沒有迴應,怕是……”
賢王眉頭緊蹙,手指敲着桌面,淡淡哼道:“刺殺武田信昌,定然是早有預謀,現如今東瀛怕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讓本王如何去解釋?”
寬大的車架內,沈凌山與徐銘皆在,連凌仙沈雨等一衆謀士也在其中,各自交頭接耳,卻無人上前進言。
凌仙早知賢王優柔寡斷沒有主見,如今他答應趙閒破壞結盟一事,自當做些什麼,於是開口道:“王爺!以微臣之見,攜軍來大梁的是東瀛大皇子武田信義,他唯一的皇位競爭者便是王子武田信昌。現如今武田信昌蹊蹺死在王爺府上,既加重了東瀛一的籌碼,又讓武田信義免去日後武爭權奪勢之憂,在聯想到我們的信使尚未送去消息,東瀛便提前知曉此事,您說會不會……”
凌仙話說了一半,其意卻完全表達了出來。在場諸人皆是譁然,皇家無情,皇子相殘的事情歷代時有發生,更別說未教化開的東瀛蠻夷了。徐銘心繫江南萬千百姓,終是在開口道:“王爺,若真是東瀛所爲,其意定在江南而非助大梁復國,如今之計,當調集兵馬集結與紹興提前提防,免得刀劍相向之際,無力抵抗啊!”
賢王躊躇良久,搖了搖頭擔憂道:“本王只有各地投奔而來的兵馬七萬餘人,若東瀛真的意在江南,抵抗也不過拖延兩人,吾等還有救兵不成?還是本王親自前往武田信義皇子面前,能結盟自然最好。”
抵抗不了就不抵抗了嗎?徐銘頓時錯愕,在場幾位有份量的武將,也大都互相望了幾眼,無人帶頭,也只好順着賢王的心思來了。
稍許,衆人散去,沈雨坐在自己的馬車中,隨着賢王軍隊緩緩前行。
趙閒不告而別,弄得她好生鬱悶。二人尚未表明關係,卻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她身爲女子怎能沒有別的心思。
看着道路旁逐漸凋零的楓葉,她神色恍惚,不經意間又想起紅楓樹下那荒唐的一夜。健碩身軀的火熱氣息猶在周身徘徊,身子好似也由內而外酥酥麻麻的,緊咬着下脣,連心尖兒也微微顫了起來…
忽的,一道強光襲來,眸子被晃了下。她倏然驚醒,繼而臉頰緋紅暗‘啐’了自己一口:我再亂想些什麼?讓他知道還得了!
剛想將車簾放下,她忽的皺起眉頭,太陽在東面,怎麼會晃到眼睛?她本能的向光源看去,卻見站在路邊觀望的行人中,有個頭戴斗笠的英武男子,手拿一面小銅鏡,往她的這邊折射光芒。
他怎麼在這裡?沈雨沒想到他會如此聯繫自己,心中微奇,臉上到以喜色居多,不過想到方纔的胡思亂想的事情,臉兒也越發紅了。輕咳一聲恢復往日的鎮靜,左右瞧去見無人注意這裡,便輕飄飄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