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住手!”
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紅衣女人的長劍,被一枚銅錢擊中,小小銅錢在空中彈起,翻了幾番,又落到了青石磚上,發出幾聲‘叮鈴’脆響。
紅衣女人的長劍,受此一擊也偏移目標,從趙閒的肩上擦過,鋒利的劍刃輕輕一觸,便劃破粗布袍子,露出裡面結實的胳膊,場面險之又險。
一擊落空,紅衣女人眉頭輕蹙,白淨的臉頰上,怒色消的一乾二淨,轉而透着一絲戒備,立刻抽身,退到了一邊。
轉眼望去,遠處的街道樓宇間,飛馳而來一女人,因爲身形太快,毛毛小雪,被暖黃色的貼身長裙帶出老遠,此女一蹦數米,腳不點地,如一個飄渺的仙子,杏眼桃臉,豐臀細腰,身軀成熟火辣,似是熟透了的水蜜桃,看不出多大年紀,不過這美人此時,卻是娥眉倒豎、臉頰鐵青。
趙閒見到來人,總算鬆了口氣,來人正是他的救命恩人花語,花語是常州南城的教書先生,也是唯一的女大夫,在常州很有幾分名氣,更重要的是,武藝深不可測。
花語人如其名,嫺靜端莊氣質親和,這滿城飄雪,可她的出現,總讓人覺得暖和了幾分。
可花語的雙眸,卻盡是殺機,飛速來到趙閒身邊,見趙閒身上無傷,只是衣服破了個口子,臉上才放鬆了些,因爲一路疾奔,額上染了一層香汗,呵氣如蘭的模樣煞是迷人。
花語轉眼盯着紅衣女人,道:“姑娘,小閒縱有不對,可你拔劍傷人,未免過分了吧?”說完,她悄悄往趙閒身邊靠攏了些,臉上帶着一絲不滿,小聲責備道:“小閒,你又闖了什麼禍?”
小閒是花語對趙閒的稱呼,畢竟趙閒當年是個小屁孩,裝得再成熟也沒有,被叫多了,趙閒也習慣了。
花語蛾眉輕蹙,小聲嘀咕的模樣,竟帶着習以爲常的意味,趙閒訕訕一笑,那兩句‘詩’,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便摸摸鼻子,隨意道:“沒什麼,只是和這位姑娘產生了點誤會。”
趙閒有人相助,紅衣女子也消了動手教訓趙閒的念頭,不過,讓她就此放過趙閒,顯然不可能。
她眼珠微微一轉,突然把軟劍收起纏在腰間,走到花語近前,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道:“這位大姐姐,您可得替小女子做主,非是我想要傷他,小女子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在這常州那敢隨隨便便招惹別人,可是這小子不學好,反而學那登徒子…哎~”
紅衣女子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羞憤的看了趙閒一眼,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黑亮的眸子中,竟然蒙上一層淚花。
紅衣女人生得人比花嬌,雖然天寒地凍,臉蛋兒仍然柔軟和光澤,白晰溫潤得如同美玉一般,令她骨子裡嫵媚的容貌,更加扣人心絃,特別是那可憐巴巴的眼睛,十分惹人生憐。
可趙閒,顯然沒被她迷住,嘴角輕輕一抽,暗道不就開了兩句玩笑,至於說的跟先奸後殺似的嗎?這女人也太小氣。
可趙閒那兩句話,確實有調戲的意味,紅衣女子這樣說,趙閒也只能打個哈哈,目光飄向一邊。
花語聞言臉色微微一僵,滿眼都是不相信,正想反駁,卻習慣性的在趙閒身上瞟了一下。
可這一撇,卻讓花語微微呆住,驚覺十幾年過去,當年的小屁孩,已經高出她一個頭,身體結實、面容俊朗,早就長成一個大男人了。
花語似是才察覺到趙閒長大,眼中稍稍恍惚了一陣,頃刻後,又恢復了正常,看了看可憐巴巴的紅衣女子,她臉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忙伸手攙着那紅衣女子,尷尬道:“姑娘,小…趙閒他,可能是無意爲之,還請姑娘見諒。”
紅衣女子擦擦眼角,委屈的和受氣小媳婦似的,眼睛卻偷偷瞟了趙閒一眼,正想繼續演戲,目光卻閃了一下,似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前方街邊的石橋上,出現了一個白衣人,面白如玉,身材消瘦高挑,遠遠注視着這邊,又似是欣賞街邊的雪景,不過持續片刻,那人微微一閃,宛若曇花一現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常州滿城飄雪,風景甚是美麗,像那樣打扮的文人騷客,遍地都是,根本引不起人們的注意。
而那紅衣女子,似是得到了某種信號,臉上的害羞、委屈全部消散,轉而變成一種認真,鬆散的站姿,竟然都規矩了些。
趙閒面對紅衣女子,自然沒有發現橋上之人,只是覺得面前的紅衣女子,神色變得很怪異,似是急着離開。
果然,紅衣女子突然向花語行了一禮,微笑道:“玩笑之言罷了,我並不怪趙閒公子,小女子還有要事,就此告辭。”紅衣女子說完,便快步離開,身形顯得有些倉促,不過幾步,便消失在了行人間。
“喂!喂!”
趙閒叫了幾聲,那女人卻沒有迴應,他不禁莫名其妙,這女人上來追殺他一次就跑了,連名字都不留一個,瘋瘋癲癲的,好生奇怪。
花語疑惑的看了看那女子,眸子裡也閃過許些疑惑,隨即便搖了搖頭,不在細想。
見趙閒往着那背影‘留戀不已’,花語不禁搖頭,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髮,輕聲斥道:“你居然又出來胡鬧,這次還欺負人家女子,誠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趙閒尷尬的笑了笑,他本來只是逗逗那女人,連她的手都沒碰到,誰知這女人一言不合,就抽刀砍人。花語責備起來,趙閒無奈解釋道:“我可沒欺負她,開個玩笑而已,那知道她脾氣那麼大。”
趙閒攙扶着花語的胳膊,防止她踩到青石板的積雪滑到,雖然多此一舉,但能名正言順的挽着花語,他還是挺樂意的。
花語那趙閒也沒辦法,輕輕一笑也不在詢問。
“喲~趙大錘,又被你姐姐逮住了?”
趙閒和花語行至桂花巷外不遠處,一個嘲笑聲,突然傳了過來,他擡頭一看,街邊酒樓的窗戶上,卻見一個半大少女,探出身體望着街面。
此女嘴裡叼着根小竹籤,眉毛彎彎,皮膚白嫩,身材發育的不錯,可惜渾身的透着流氓味道讓人不舒服。
趙閒臉色瞬間垮了下來,這丫頭叫黃天天,烏蒙巷的老大,震遠鏢局的少當家,因爲趙閒送她外號‘黃天霸’,和趙閒從小打架打到大,標準的死對頭,生性刁蠻,除了長得像女孩,其他都像個男孩子,一點也沒有江南女子的溫柔氣質,她爹可是一直愁她會被婆家趕出來。
趙閒甩了甩飄逸的長髮,擡頭故作囂張的道:“黃天霸,這可是爺的地盤,誰讓你進來的?”
趙閒心中幾十歲的人,天天和這死丫頭打架,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但南城除了這死丫頭,還沒人敢惹他,趙閒一天到晚除了打鐵無事可做,沒事陪這小丫頭打一架,也挺有意思的。
“切~”黃天天把竹籤吐到一邊,眨巴着大眼睛,做了個鬼臉,道:“老孃已經是南街的捕頭,這一片以後是我的地盤,你那涼快那呆着去。”
或許是受趙閒老自稱‘爺’的印象,黃天天和他爭執,不想落了下風,便一直自稱‘老孃’,不過十六歲的丫頭,這自稱實在有些滑稽。
周圍商鋪見兩個魔頭罵起來了,都放鬆下手中事物,從門口探出腦袋頗有興趣的觀望着,他們看着這兩小孩長大,天天這樣打架都習慣了,若兩人遇見不打架,才真出問題。
捕頭?趙閒微微一奇,沒想到黃天天一個女人,也能聘上捕頭,看來這時代還挺開,怪不得隨便調戲的女人,都能被追殺半條街。
見那死丫頭得意,趙閒揚了揚沙包大的拳頭,道:“捕頭了不起啊!要不咱們來練練?”
“誰怕誰啊!”黃天天吐吐小舌頭,一臉挑釁的道:“今天下午,凌府大門口,誰不來誰小狗!”
“好好好!誰不來誰小狗。”還真是個丫頭片子,趙閒暗自搖頭,提起布袋,拉着看笑話的花語,離開了這地方。
趙閒和黃天天爭吵,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以至於誰也沒發現,南街一個巷口,站了幾個身着麻袍的中年男人,這些人各個身體精壯,表情被凍的有些僵硬,穿着厚厚的麻布袍子,袖中高高鼓起,顯然藏有硬物。
幾人在牆角鬼鬼祟祟,眼神一直在趙閒和花語身上轉悠,眸子裡透着一股陰狠,其中有一名身材如瘦猴兒般,臉色鐵青目光怨毒的年輕人,正是剛纔受辱的書生——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