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葛半仙的話,安大小姐頗爲在意,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本就相信姻緣天命,自然將此事放在了心上。
急急來的道觀外的楓樹林旁,她正想與趙閒說起此事,那想還未近身,便看到怡君羞答答的偎依在趙閒身旁,將一副畫卷寶貝似得收在了懷中。
“不知羞的丫頭!”安大小姐俏臉頓時薄怒,上前輕聲訓道:“光天化日之下,與男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聽到背後傳來聲音,趙閒頓時喜上眉梢,怪不得怡君突然如此嬌羞,原來是大小姐過來故意讓她吃醋,這姐倆的關係,還真是合不來。
回過身來,便見安大小姐亭亭立在眼前,玉面朱脣、青絲高盤,柳眉輕蹙成熟氣質展露無遺,尚待字閨中的她,竟有了幾分持家女主人的風範。
趙閒心中驚奇,便上下打量多看了幾眼。那想怡君俏臉薄怒,在他後腰輕掐了下,又看向安大小姐,巧笑連連嘲弄道:“呦!我不知羞?也不知是那位大小姐,天天晚上躲在閨房之中,花癡般的吟那些詩句,什麼‘自落凡塵欺冷霜,只把西風深淺嘗。莫贊此君多錚骨,從來傲雪第一香。難道世間只有趙閒公子,才能作出這般驚豔絕倫的詩句?’咦~這個小調調,我都臉紅了!”
怡君掩脣咯咯輕笑,曾經姐妹倆的閨房東西廂正對着,大小姐的口氣她學的分外形象。連趙閒的忍俊不禁,怕大小姐生氣,忙在她後背上輕拍了下。
“你!!”被揭了曾經的閨房秘事,安碧柔臉色頓時紅的發紫,卻又沒法反駁。
見趙閒偷笑,她平時的沉穩再也保持不住,跺了跺腳哼道:“有什麼好笑的?你們便欺負死我好了!”她背過身去,臉上帶着幾絲委屈。自小重節守禮的她,那受得了這般嘲弄。
怡君少有的在大小姐面前佔了上風,嬌豔如花反倒笑的更燦爛了。趙閒暗暗搖頭,只得自己來當和事老,上前笑嘻嘻的道:“沒想到大小姐這麼喜歡我拙作,以後有機會多給你寫幾幅字,裝裱起來送你房間去好好欣賞。我今天剛回來,明日怕又要離開,早些回府聚聚纔是正事。碧柔你還幫我把那幫小子請去了迎雪樓。這倒也省去了不少時間。”
怡君美眸微微一亮,喜滋滋的問道:“好郎君,你明天要去那裡?”
“杭州!”趙閒將柳煙兒的病情說了一變。
怡君大美人聞言。忽的挺了挺豪邁的酥胸。毛遂自薦的道:“帶我也去吧!姐姐我是專業的,護衛你的安全定然沒有問題。”
“又不要是去旅遊,你就在家裡呆着,那都不許去。”趙閒趕忙擺手,先不說怡君好娘子的武藝,即便待着幾百個保鏢。真遇上了賢王也只是杯水車薪,沒有絲毫用處,身邊還有柳煙兒這般病怏怏的嬌小姐,硬拼是想都不要想了。
安碧柔聞言心中微動,似有似無的打量趙閒幾眼。忽然覺得這倒是個機會,她開口道:“來了常州數月。卻從未曾去杭州打理過那邊的商鋪,既然你要帶煙兒姑娘去杭州,不如隱入商隊之中與我一同前去,這也避免了很多麻煩!”
咦!我怎麼沒想到!怡君頓時醒悟,忘了還可以藉着去打理生意的理由去杭州,她急忙道:“那邊的小店,交給妹妹我便是,姐姐你日理萬機事物繁重,怎可輕易離開。”
安碧柔那能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性子保守的她又不好挑明,吃了悶醋心中頗爲不悅。
她還想在說些什麼,趙閒連忙打住道:“好了!又不是去渡蜜月,我帶四德去便可以,你們就別爭的。”
雖然不知渡蜜月是什麼意思,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安大小姐也明白了幾分,臉兒發紅了嗔了他幾眼,倒真的不再爭辯了。
話已至此,安碧柔又想起那個道士所言,她勾了勾耳畔的髮絲,輕聲道:“趙閒,你去道觀裡參拜幾番再走,驅邪辟兇…”
尚未說完,趙閒就哭笑不得的搖頭,無奈道:“我的大小姐,你年紀輕輕怎麼這般迷信,姻緣天命這些虛無縹緲,即便有也是上天註定的,在神仙面前拜拜便能如願抱的美人歸,還要媒婆做什麼?”
怡君自小便做的刀口舔血的買賣,向來不敬神佛鬼道,聞言也是笑眯眯的道:“我的好姐姐,要保閒郎平安,給他配把好刀劍便是,他這不着調的摸樣去燒香拜佛,還不把佛老爺氣出病來…呀!”忽的感覺臀尖被人掐了下,她面色爆紅,忙嗔了若無其事趙閒一眼,不敢在笑話他了。
“我…”見趙閒笑話自己迷信神佛,安大小姐張了張嘴,也覺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尋道士算命的事情說出來,還不讓他笑話死。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爲保安全起見,倒不如偷偷將黃金放在車上,反正也沒有損失的。
思念至此,安大小姐輕輕哼了聲:“不去也罷!我們打道回府吧。”
不出片刻,三人便乘車往常州城行去,安大小姐氣消了些,心中處處爲趙閒着想,明裡仍然對他不理不睬,弄得趙閒好生鬱悶。
常州知府衙門外繁華的街道上,熙熙融融走動着不少行人。秋風瑟瑟,學子們卻沒有減消興致,摺扇輕搖在閣樓行廊之間盡顯那風流才子的派頭。
長街盡頭,緩緩行來一輛馬車,與尋常馬車不同的是沒有車頂,便於欣賞街邊風景。面容清秀的小白胖子立與其上,黑色熊皮大衣毛髮鋥亮,雖然已入深秋。他額頭浮起幾顆熱汗。
馬車上還有一位文弱書生,白淨的臉上盡是陶醉,看着街上的路過幾個貌美小姐,忙輕咳幾聲,朗聲道:“大江波涌千層浪,梅花怒放十里香。小生拋磚引玉,凌兄可有佳作啊?”果不其然,引來幾個女子側目以往。他更是自得的挑了挑眉毛。
小胖子自然不能甘拜下風,搖頭晃腦的道:“湖光山色迷人眼,卻見城南小霸王!好詩、好詩!”
好個屁啊!這都什麼玩意兒?幾個讀書人瞠目結舌,這小胖子的臉皮也太厚了些吧!
小胖子,自然就是凌仙的弟弟凌月了,他可不會介意凡人的眼光,緊了緊熊皮大衣,輕嘆道:“閒哥可算是回來了!半年未歸,我還以爲他要休了黃天霸。若是那般,我這凌月這輩子可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或許覺得這句話太慫,他又忙道:“其實。我凌月頂天立地的男兒。豈會怕那黃家小丫頭?常言道好男不跟女鬥,我要收拾她,一根小拇指就能讓她跪下叫爺爺……”
忽的,書生小白眼前微亮,急急說到:“黃老大,你怎麼來了?”
“切!”凌月小胖子輕蔑的望向天空。搖頭嘆道:“人都會變的,我凌月早非以前那個好欺負的孩子,黃天霸的名字豈會把我嚇着?別說名字,即便她本人站到我面前,我也不不給她半分好臉色…”
“是嗎?”黃天天騎着大紅馬立在街邊。玉臂環胸,俏臉不喜不怒。頗有興趣的打量着車上長高一大截的死胖子。
“哎呦呦~!”凌月一個哆嗦,雙腿發軟蹲在馬車上,捏腆着笑臉道:“我的姑奶奶!你來的可真巧啊!我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可算把您老人家盼回來了,一天不被你收拾,我皮癢啊!你要扇左臉還是右臉?還是兩邊一起吧,別跟我客氣……”
黃天天滿臉錯愕,與趙閒經歷外面的生生死死愛恨離別,她早已不是那個四處欺負人的刁蠻小姑娘。當年以爲自己要嫁給這個死胖子,把他欺負的很慘,沒想到餘威尚在,現在還把他嚇成這般。
被他勾起往事,天天姑娘頗爲不好意思,擺了擺手輕輕笑道:“伸能成龍,屈能成蟲,你與你那混蛋哥哥,到真是一個摸子刻出來的。本姑娘今天沒心情收拾你,起來吧!”
聽到凌仙,凌月眉頭微蹙,小聲問道:“黃老大,不知家兄現在何處?孃親對他甚是想念,按理說早該回來了纔是。”
趙閒與凌仙兩人的恩怨,天天姑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道同而志不合。凌仙與蘇婉雲柳姐姐是師姐師弟的關係,可又曾經與趙閒聯手弒師,兩邊恩怨極深,稱不上朋友,卻也算不上敵人。
對於這個自小認識的傢伙,黃天天確實注意過,只是凌仙在嶽季恆跪下後就失蹤了,她也只能爲難道:“本姑娘怎麼知道他去了那裡,反正沒死就對了。”
正說話間,忽的聽到連串馬蹄聲自背後傳來,衆人聞聲回頭望去,卻見趙閒驅馬飛馳而來。
剛剛把安大小姐和怡君送回了府裡,趙閒便馬不停蹄的往迎雪樓趕來,會會曾經的舊友。哪想到半路就遇見了天天和那兩個奇葩。
離開這麼久,凌家小胖子倒是一點沒變。他心中暗笑,走到馬車旁道:“凌月,小白,好久不見,甚是想念!你們看到一刀沒有?”
婚事在城南已經人盡皆知,周圍都是自小玩到大的人,天天姑娘性格雖然火爆,此時不禁也羞澀起來。
她往趙閒身邊靠了些,臉色微紅的道:“一刀正在樓上喝酒,很快就會下來了吧!”
凌月和小白嘖嘖稱奇,城南兩大魔頭齊聚,換做以前非掀半條街不可,現在氣氛卻這麼融洽,特別是黃天天小姐嬌羞的摸樣,讓他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堂堂黃老大,原來害羞起來這般好看。凌月眨巴眨巴小眼睛,短時間內還接受不了。
正在說笑間,果然見迎雪樓的門口躥出個身形高挑的年輕人,青衣白麪頭佩方巾,較之以前到真多了幾分人樣。
“閒哥!”胡一刀跑步來到馬前,滿臉激動的道:“你可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我嚇死?若不是安大嫂子說你平平安安,我都要去找你了。現在好了,我們常州四大才子,總算齊了。”
常州四大才子?四大凱子還差不多,路過行人聞言,搖頭嗤笑不已。
這小子!趙閒跳下馬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你,這麼大人了,找到媳婦沒有啊?”
“當然了!”胡一刀三角眼裡閃爍着喜悅,連連點頭道:“安大小姐給我說了門親事,書香門第的女子,又乖巧又懂事,簡直合到我心坎裡去了。”
趙閒聞言頗爲意外,旋即便釋然了,碧柔心思縝密活絡,能做這些不奇怪。碧柔啊碧柔!你暗地裡對我這麼好,是想感動死我啊!
見胡一刀喜滋滋的摸樣,他打趣道:“大小姐對你很照顧嘛!你沒闖禍惹她生氣吧?”
“我怎麼會讓安大小姐失望!”胡一刀樂呵呵的拍拍胸口:“她對我的照顧可不止這些。先走不當兵了,我本想是跑跑船,安大小姐知道後,就幫我把船幫盤下來了,這把我激動的。閒哥,你可以好好待安大小姐,當然天天姐也不能冷落了!”
趙閒聞言微微蹙眉,奇怪道:“我記得船幫是李虎的地盤,他怎麼撒手了?”
胡一刀不屑的擺擺手:“李虎那個小癟三,當年是拐下攀子陰你,現在聽你回來了,哪裡敢繼續在常州混,把船幫盤給我們就沒了蹤影,大概是遠走高飛了吧。”
趙閒思索片刻,並未覺得有可疑的地方,於是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與他們進入了迎雪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