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已逝,雨珠漸止。
烏雲被層層剝開,飛檐下的紅櫻綠柳上掛着的水珠,在耀日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幾隻鳥兒自巢中探出頭來,烏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窗內相擁的男女。
哭的就了,葉莎聲音逐漸沙啞,紅紅的眼圈裡是無力的美眸,凝望着前方發呆。
我這作的什麼孽。趙閒暗自搖頭,想了想露出幾絲笑容,貼在她耳邊嘿嘿道:“莎莎,按理來說,我們在佛堂已經喝過交杯酒,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葉莎手輕輕垂下,眸子神色不改,冷淡的不知其心中的想法,唯一的改變,恐怕只是她心中的痛恨和悲傷不是那麼深了。
趙閒眼珠轉了轉,又看了看外面的小花園,眼前一亮道:“花紅柳綠,豔陽如春,如此美景,讓人不禁詩興大發,我來抄首…咳!做首詩給你聽吧!那什麼……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碧柔……”
“夠了!”葉莎自他懷中坐直身子,凝望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聽。”
“好好好!那我就不念了。”趙閒連忙止住話語,拿起桌上剛吃到一般的飯菜,舀了一碗湯來:“你餓不餓,來吃點東西。”
葉莎定定望着他,淚水在眼窩裡打轉,單刀直入的問道:“趙閒,你打算把皇兄怎麼樣?”
“這個…”趙閒伸出的手微微一僵,舔了舔嘴脣,尷尬道:“你哥哥身份非同小可,我也做不了主,只能將他押往長安。不過我可以保證他的安危,不會受到委屈的。”
“你連自己妻子的安危都沒法保證,讓我怎麼相信你的承諾?”葉莎輕輕搖頭說道。
趙閒聞此一言,臉色頓時變了變,想要辯解,卻說不出話來。
葉莎凝望他半晌,才淡淡道:“我要去長安,你把我和皇兄一起押送過去,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趙閒十分爲難,搖搖頭道:“我不能讓你跟着我冒險。”
葉莎笑了幾聲,眼中卻淚光朦朧:“不把我也押往長安,你有什麼理由,讓我相信你能保全皇兄的安全?”
“你現在是的妻子,這個理由還不夠嘛。”趙閒毫不逃避的望着她的眼睛,認真說道。
“妻子?”葉莎緩緩搖頭:“那杯毒酒喝下,我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和你沒有關係。”
趙閒幽幽一嘆,也沒指望現在就冰釋前嫌,當下點點頭道:“那好,咱們從頭再來一次就行了。這次我死皮賴臉的追求你,你一定不要答應的太快,就當對我的懲罰了,怎麼樣?”
趙閒這廝城牆般的臉皮,已經讓葉莎無話可說了,轉眼望向了別處,也不知是答應還是拒絕。
趙閒見此嘿嘿笑道:“默認了就好。你先在這裡歇息,我去叫大夫來。”說罷,不等葉莎反悔,他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穿過垂花門,進如內宅的之間,遠遠便可聽到悅耳琴音,急如勁風緩若流水,其功底相當不俗。
隱隱的還可聽到幾聲女子的聲音:“五子連珠!沈姑娘,我又贏了,你可莫要見怪哦!”聽這熟悉的身影,是安大小姐的。稍許,沈雨咯咯笑聲傳來:“姐姐見外了,這棋當真有趣,小女子真是開了眼界……”
兩個女人在下五子棋?她們怎麼攪到一起的?趙閒緩步上前從窗口看進去,卻見安大小姐的閨房裡,三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坐在其中,風御醫在旁邊扶琴,纖指輕拂,摸樣是美不勝收。
他輕輕咳了一聲,屋裡琴音頓時止住,安大小姐回過頭眼前一亮,忙走出屋子,問道:“趙閒,你來後宅做什麼?是不是又想偷偷溜進來使壞?你這人怎麼這樣?女兒家的清白是大事,萬一沐浴時被你撞見,還不得已死全節啊……”
巴拉巴拉一大堆,趙閒聽的二目圓睜,憤然道:“大小姐,我堂堂江南第一才子,在你眼中就是那種暗中窺伺人沐浴的小人?我上次是無意撞見的,再說你沒轉過身我也看到什麼……”
“什麼!!”安大小姐臉兒頓時紅的發紫,又氣又怒道:“你…你真偷看過?”
“沒有沒有,開個玩笑,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趙閒整理着衣服,做出道貌岸然的表情:“我來這裡了,主要是剛剛詩興大發,做了首好事,你來聽聽: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碧柔…”
“啐!不害臊!”安碧柔羞不可耐,在他腳背上恨踩了一下。
這招果然通殺。趙閒摸了摸鼻子,露出得意的笑容。稍許,他看着屋裡,又問道:“碧柔,你怎麼和沈雨在一起?你們很熟嘛?”
“你還敢說?!”安大小姐露出幾絲羞憤,狠狠瞪了趙閒幾眼:“你篡了大梁的天下也罷,竟然還敢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在皇宮裡,你把人家禍害的不成人形,我自然要替你補償人家。沈雨好歹是大家閨秀,京都有名的才女,受了這等打擊,玩意想不開你不是造大孽了。”
在宮裡被禍害的不成人形?那是我好伐!趙閒眨了眨眼睛,他後背現在還疼着,心裡非常不平衡,擺了擺手手道:“嶽季恆的話你也信?這些事以後慢慢和你解釋,我和沈雨清清白白沒啥牽扯,你放心好了。”
“是嗎?!”安大小姐面色不善的瞪了他幾眼,現在不相信,自顧自的扭頭去了外院。
趙閒暗自搖頭,突然又想起了真事,連忙把風御醫叫出來,讓她去照看葉莎。
待人都走了,沈雨才姍姍從屋裡走出,來的內院的花叢旁,似笑非笑的道:“趙大公子,你這才華,好像一點沒變啊!勾搭女孩子的功夫,恐怕無人能及了!”
“過獎過獎。”趙閒走過去,微笑道:“沈雨姑娘,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別說這些沒用的。”沈雨美眸婉轉,凝望着他:“我不殺你,是因爲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從北齊的陷阱裡鑽出來。”
她輕輕一嘆,微笑的:“其實我心底,非常想就這樣殺了你一了百了。建始帝是我名義上的丈夫,我爹位極人臣權蓋三公,我卻傻乎乎的相信了你的鬼話,把我擁有的一切都抹殺了。現在看着我親手幫你打下來的天下就要拱手送人,我心有不甘,若你真的委曲求全將這大梁的一切都獻給了北齊,即便他們會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沈雨說的是實話,她只不過是個女人,天下歸誰都一樣,但身爲深藏幕後的謀士,她完全無法忍受自己盡心盡力幫趙閒得到的東西,就這樣成爲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趙閒輕輕搖頭,他不想提這些事情,上前岔開話題道:“對了,提起令尊,我還想問問沈老前輩現在如何?那些不懂事的大頭兵沒虧待他吧?”
“家父武藝出神入化,豈會被幾個雜兵難住。”沈雨莞爾一笑:“爹爹並不知道我與你合作的事情,你最好也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我害怕孃親傷心。還有,我爹在大軍入京之時,就和我失去了聯繫,正常情況應該是去雲遊四海,不過這只是正常情況。若他聽說我被你糟蹋,還強行擄進安府,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她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花容亂顫說不出的動人。蛇蠍美人,這個詞形容沈雨恐怕一點都不爲過,若被她清純的表象欺騙,遲早會像趙閒以前那樣被打個半死。
“什麼?!”趙閒大驚失色,想到在常州,沈凌山驚天一劍差點滅了柳姐,他都心有餘悸。這老傢伙的實力估計接近半神了,被他知道我強行禍害她閨女,要來暗殺我誰擋的住啊?
趙閒急道:“喂!沈雨小姐,我們是盟友,你怎麼可以這樣坑我?”
“是你坑我在先,咱們彼此彼此。”沈雨咯咯輕笑,眉目間說不出的歡樂。
趙閒擡擡手,無奈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你編造我禍害你的傳聞也罷。我頂多損失點名譽,可你你不和令尊解釋清楚,他要是來殺我,整個京都不見得有人能擋住啊!”
沈雨輕輕搖頭,挺了挺酥胸道:“我爹武藝出神入化,要暗殺某人確實無人能擋。不過只要我在你身邊,他定然會先露面問清楚再動手,也就是說能擋住我爹的人,只有我了。”
趙閒心中一喜,正想讓她貼身保護自己去長安,突然又反應了過來,狐疑道:“沈雨小姐,你不會是想找個藉口隨我去長安,故意這麼說的吧?”
“你愛信不信,反正死的又不是我。”沈雨輕輕笑道:“贏了沒彩頭,輸了立刻就死,看你敢不敢賭了。”
趙閒還真不敢賭,當下也不在和她絮叨,心中牽掛葉莎的安危,便轉身往外院走去。剛剛行處幾步,他又覺得不安全,回身道:“算了,還是你跟我一起吧!令尊實在太有威懾力了。”
沈雨笑容越發燦爛,這才緩步跟隨着趙閒的步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