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夜晚讓人沉醉,雖然只有篝火與星光的陪伴,依舊讓二人在湖畔留戀至天明,只是遠方的伊人正在苦苦等候,回到家中紅,便收拾好了行裝,再次踏上了歸程。
江南的深秋,每過一日天氣便冷上三分,距離冬至尚有十餘天,卻已經可以感受到初冬的味道。車隊中的人都添了件衣服,細心的花語還熬了薑湯,預防旅途中因溫差波動感染了風寒。
車隊晃晃悠悠前進,自從長安離開,當到達目的地已經快兩個月,趕路的沉悶讓所有人都分外難受。即便喜歡東遊西逛的怡君,天氣冷下來後,也連馬車都不肯踏出了。
官道旁形形色色的景物,走馬觀花般的從眼前晃過,漸漸的,某些場景開始熟悉起來,到後來連路過的行人,也有幾分似曾相識的味道。
終於要到常州了。趙閒暗暗感嘆,聽着馬車軲轆‘咯吱’輕響,不時將腦袋探出車窗,看看外面熟悉的景色,有時候還頗爲和氣的與往日認識的老鄉打個招呼。只可惜離開一年,當年的城南小霸王變了太多,即便面貌如舊,尋常居民還是不敢確認,對於這種大戶人家的車隊一向敬而遠之,早早的繞開了。
哎!以前名聲太差,現在衣錦還鄉,也沒人搭理啊。趙閒暗暗搖頭,也不在調戲路過的小姑娘。
車廂之中生着暖爐,薰香繚繞,珠簾輕垂,小榻上放置着棋盤。棋局尚未絕出勝負。怡君姑娘卻已斜靠在榻上神遊天外了。彎彎的睫毛輕輕顫動,妖媚的脣角亦帶着幾分輕笑,看樣子做了個好夢。
下棋都能睡着!早知道不讓你一隻贏,輸幾局和我鬥氣就不無聊了!趙閒輕輕笑着,卻沒有叫醒她,拿起旁邊的白色披肩,搭載她的肩膀上,悄悄的出了馬車。
看了看後面幾輛馬車。忽的想去逗逗自己的寶貝閨女,他輕手輕腳的來到柳醉顏的馬車裡,擡眼看去,卻發現她沒在這裡,
車廂中安安靜靜的,小小搖籃中趙大小姐安然熟睡,白嫩嫩的小臉說不出的可愛。而搖籃旁邊。蘇婉雲輕輕靠在牀榻上,散落的髮絲搭在髮髻香肩,漆黑如墨,映襯玉白臉頰,更像的清麗無倫。素顏如雪,纖手不忘放在搖籃之上,睡姿優美。好似沉睡在月宮的窈窕仙女,唯美動人。
怎麼也睡着了?趙閒不禁搖頭苦笑,路途枯燥,確實太折磨人,除了吃和睡,好像沒別的事情了。
剛想離開,眼睛卻從她臉頰上飄過,淡淡的微光照在她的臉頰上,晶瑩剔透,宛若溫玉。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細長的眉毛如同兩片柳葉。脣瓣硃紅,熟睡間勾起一絲絕美的弧度,寧靜淡然,那天生的幾絲冷意,掩不住眉宇間的豔色。
如此美景映入眼中,趙閒心中突然跳了幾下。猶豫稍許,他忽的輕手輕腳的走到牀榻邊。俯下身在那熟睡的美人香脣上偷嚐了一下…
雖不是第一次,感覺依舊讓人心驚肉跳,見近在咫尺的玉人毫無反應,趙閒露出幾絲輕笑。擡起魔爪正想再佔些便宜,方纔觸及薄衫般的衣襟,便見她睫毛微微顫動,好似要醒過來了。
趙閒‘唰’的坐直身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做出沉思的摸樣。蘇婉雲緩緩睜開眼睛,剛醒來帶着幾絲茫然,頃刻後又恢復清明,待看到坐在自己身前的趙閒,她徹底驚醒過來,急急坐起來緊了緊衣領,蹙眉冷聲道:“你在這裡作甚?”
“咦?你醒了?”趙閒輕輕笑着,認真的道:“長夜漫漫無心安睡,想來與蘇姐姐討教棋藝,那想蘇姐姐你睡着了,本想悄悄離開的,沒想到還是吵醒了你……”
“現在是白天!”蘇婉雲臉頰微冷,淡淡瞥了他幾眼。
“哦?是嗎。”趙閒訕訕笑着,意外道:“你不說,我還沒發現了。”
蘇婉雲纔不信他的鬼話,輕哼道:“休要找這些藉口,偷偷摸摸的定然沒安好心,我纔不會再上你這淫賊的當。”
趙閒摸了摸嘴脣,心裡偷偷樂着,輕咳一聲在她旁邊坐下,輕聲道:“婉雲,你上次可是親口答應和我回家的,現在來都來了,冷冰冰的不搭理我,不覺得有些多此一舉嘛?”
“少胡說!”蘇婉雲臉兒微紅,偏過頭略顯尷尬的道:“你故意拿佔我便宜的事情逼我,我才迫不得已的答應下來,我心裡都恨不得活剝了你這個死淫賊。只是爲了師妹和怡君着想,纔給你好臉色……你莫要胡思亂想,等過些日子,我便離開了。”
趙閒得寸進尺,聞言不禁苦着臉道:“你怎麼可以離開?你是婉兒的姨娘,走了拋下我們父女,讓我們以後怎麼辦?你要是敢偷偷摸摸離開,我就抱着婉兒到處找你,說你拋夫棄女,放着餵奶的孩子不管不顧,走到哪裡我追到哪裡。”
“你!!”蘇婉雲頓時柳眉倒豎,又氣又憤的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般無恥?隨你說去吧!我蘇婉雲清清白白,又豈會畏懼這些閒言碎語?我纔不會學怡君那傻妮子着你的道。”
是嗎?趙閒見她沒有動手的跡象,便厚重臉皮道:“蘇姐姐,男女授受不親,那一晚,你已經毀了我堂堂男兒的清白,怎麼起不負責任的心思了?”
“啐!”蘇婉雲心中羞怒難當,只聽過男人始亂終棄,那有女子毀男兒清白的道理?她氣急道:“明明是你趁我不備欺負人,要負責任,也該是你纔對!”
“好啊!”趙閒喜出望外,忽的拉起她的小手,嘿嘿道:“我負責任就是了!男人嘛,要又擔當,親了姐姐你。就要照顧你一輩子,這我懂得!”
“你,你……”渾然不覺間,竟然被他帶進了這個圈子裡,蘇婉雲氣的嬌軀輕顫,想要抽出手,卻被他握的緊緊的。只好偏過頭去哼道:“你出去!我不想與你說話了。”
“路上這麼無聊,我又能去哪裡了?”趙閒用掌心暖着她的小手。輕嘆道:“既然你避之不談我們的終身大事,單相思的我也只好繼續無恥下去了。待會我就像柳大老婆坦白,讓她來勸你!”
“小賊!你莫要逼我。”蘇婉雲被他的話弄得分外懊惱,忽的抽出手打了他肩膀一下,氣急道:“怡君和柳師妹,是因爲秘衛的命令,爲了掩護身份才裝作母女。你娶她們倆自然可以。但我是怡君的親師父,也是你的半個師父,禮教倫常豈能隨意敗壞,我不能對不起怡君,所以你不要在提那些事情了!”
搞了半天,你是擔心這個啊!趙閒望着她窘迫的表情,忽的伸手在她盈盈一握的酥胸上抓了把。壞壞道:“這就算敗壞禮教倫常了吧?同樣的事情,我們可不止一次兩次,你見過有人找我們麻煩嘛?”感受手中十足的彈性,趙閒嚥了口唾沫,真是爽道天上去了,調戲起性格冰冷的蘇姐姐,別有一番風味啊!
蘇婉雲“啊!”的驚呼一聲,怕把趙大小姐驚醒又連忙掩住嘴脣。她‘唰’的佔了起來,掩着酥胸美眸幾乎噴火,自旁邊的桌上抽出秋水寶劍。指着趙閒道:“死淫賊!我,我跟你拼了!”說着,她就擡手欲刺,恰恰從趙閒的耳畔削過,斬斷了幾根髮絲。
趙閒整天被她殺來殺去,對這一招都快免疫了。便宜佔到,他立刻很沒骨氣的舉起雙手,輕笑道:“有話好好說!動刀動槍的多傷和氣。大不了我以後不摸你胸了嘛!”
“別的地方也不行!啐…”蘇婉雲都氣糊塗了,二話不說冷冷接了一句,可馬上就臉蛋兒緋紅,羞的她跺了跺腳。哼道:“你臉皮怎麼如此的厚?我真是服你了。”她忍無可忍,只得在背對着趙閒在搖籃旁邊坐下,悶聲不發一言。
把蘇姐姐弄的語無倫次,趙閒心情大好,還想繼續得寸進尺,忽的看到車隊外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車馬越來越多,趕集的鄉民和商客,充忙了整條道路。
遠遠的,古樸滄桑的城牆巍峨厚重,常州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掛在城門上頭,在風霜中留下了無數歲月的痕跡。
“錘子哥!”外面傳來幾聲輕喚,只見小夢跳下馬車,離家近一年的她小臉上全是興奮,看着日思夜想的故鄉,眼中都泛起了朦朧淚花。她對着趙閒道:“錘子哥!我想孃親了,回家看看!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小夢自幼孝順懂事,離開這麼久怎麼能不回去報個平安了。趙閒輕輕笑着道:“我與你一起去吧!媳婦第一次回孃家,我這做相公的若不陪着,豈不是太過分了。”
“啊!”小夢睜大了眼睛,其間全是驚喜的神色。不過馬上,她就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看着陸續從馬車上下來透氣的幾位姐姐,羞澀道:“不用了吧!錘子哥你事情很多,爲我耽擱的話……”
黃天天自後面牽出一匹馬來,將她扭捏推辭,禁不住嬉笑道:“別害羞了,又沒人吃你醋,你若不願意,我可帶着他回家了。”
“我,我……”小夢羞怯怯的瞄了趙閒一眼,終點了點頭,急匆匆的往城西走去。趙閒也不遲疑,輕輕笑着,下了馬車往她追了過去。
待趙閒下來馬車,蘇婉雲才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繼而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素手輕揚,摸了摸依舊帶着稍許溼潤的嘴脣,她臉蛋兒紅如胭脂,好似明媚的白蓮一般。
方纔還不覺得,現在安靜下來,只覺心砰砰的跳着,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咬咬下脣,看向搖籃裡的趙婉兒,忽的輕聲嗔道:“你那無恥的爹爹,臉皮比城牆還厚,你性子可萬萬摸樣隨了他纔是。”
抱怨了幾句,她卻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當着他的面毫無辦法,背後斥責有什麼用?她臉色越發奇怪了,只覺坐立不安,滿腦子都是方纔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
南街還是如往常一樣沒變。位於桂花巷口的老槐樹下,滿臉皺紋的老張依舊在賣着自己的混沌,同時伸着脖子和編草鞋的禿子李討論着近期常州發生的瑣事,衆客人聽到是津津有味。最讓人樂道的,自然還是桂花巷的驕傲趙閒的事蹟,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能不多聊聊嘛。
街口那間趙大錘鐵匠鋪。已然成了南街的著名風景區,不少聽過傳聞的人,都特地跑來沾沾仙氣。曾經的常州首富凌府,現如今卻沒落了很多,作爲秘衛的暗樁,他們隨着秘衛的崩塌獲得徹底的自由,可是沒有了北齊的支持。漕運的生意也大打折扣,名望大不如前了。
而在凌府的對面,卻出現一座極爲龐大的府邸,青石路面旁圍牆高聳,朱漆的大門上方,燙着兩個金色大字‘趙府’。安府的僕人衆多,以後還有一大家子人。那間小院根本住不下,這宅院自然安大小姐盤下來的。
“大小姐,少爺回來了!”
隨着清脆兒興奮的驚呼聲,位於城南的趙府內頓時沸騰起來,丫鬟僕從相繼轉告,眨眼睛就來的了門外,等待着他們的到來!
紫月小妹妹難掩心中的激動,急匆匆來的內宅,在東廂房外道:“大小姐!少爺他回來了,我們去接他吧!”
“真的?!”東廂房中異口同聲響起兩聲嬌呼。卻又聽說戛然而止。
房間內,葉莎和安碧柔對坐在小桌前,桌上擺着筆墨紙硯,似是在討論書畫。聞聽外面的嬌呼,兩人皆是驚喜過望,剛發出聲音,卻又臉兒發紅,同時瞥了對方一眼。
饒是安碧柔沉穩的性子。此時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思念了。水綠連裙,柳眉秀眸,酥胸高高挺起,柳腰盈盈不足一握。修長的雙腿將身段襯托的無限婀娜。她撥了撥耳邊的髮絲,款款有禮的道:“葉姑娘好似很激動,不如隨我一起去接他們吧!”
葉莎心中百轉千回,攥緊了小手,卻慢慢低下了頭,不只是答應還是拒絕。素顏如雪,身桌白色男裝,卻難掩她傾城之豔色。
猶豫半晌,她才搖搖頭,微笑道:“安大小姐,你去接他便行了,我去不去都一樣。若他有心,終會來看我的,若是無心,去了也是給他添麻煩…”
哎!見她如此,安碧柔暗自搖頭,發出輕聲長嘆。她眨了眨眼睛,忽的點頭道:“是啊!何必衆星捧月的接他,因當是他急不可耐的來找我們纔對,我陪你一起在這裡等着吧。你猜猜,趙閒是先來找你我,還是先找蕭湘兒了?”
蕭湘兒自然就是頗有個性的蕭皇后了,或許是覺得叫她姐姐顯的年紀大,住在這宅子裡時,她便要求安碧柔叫她乳名了,久而久之,關係越來越熟,便叫習慣了。
“嗯?!”葉莎咬咬下脣,稍加權衡,便微微搖頭道:“我猜不出來!”
“我猜,肯定是你我,因爲沒義氣的蕭姐姐,已經主動去找他的小郎君了。”安碧柔莞爾一笑,眼中說不出的歡樂。葉莎聞言,也禁不住笑了兩聲,看向窗外,眼中閃過幾絲思念。
紫月聽到她們不願去迎接,小臉上露出幾絲無奈,進屋幽幽道:“其實!少爺他還沒進城,就下馬車和小夢夫人回孃家了。”
安碧柔聞言愣了一愣,旋即輕輕笑道:“那我就更不能去接他了!不過他既然沒在車隊中,我就可以去接怡君那沒心沒肺的妮子,快半年沒見她,真是有些懷念啊!”
看了看放在窗臺上的花盆,她眼底還是閃過絲絲醋意,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紫月頓時歡喜起來,急忙上前道:“是啊!我也好想夫人,葉小姐,我們一起去吧!”
葉莎緩緩搖頭,並沒有說話。看着窗外,目送她們離開,露出長長的輕嘆。靜靜坐了片刻,她眼中忽的露出幾絲複雜,偷偷往外看了幾眼,還是忍不住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