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兮躺在傾玥宮的龍牀上,一直心神不寧;因爲魔心的緣故她能很清楚地回想起當初皇甫桀刺殺母親沙夫人和婢女月桔時的場景,夜兮不敢在傾玥宮逗留,她害怕地從寢宮跑出去,憑着僅存的記憶朝着天寒宮跑去。
整個王宮上下,她似乎只想起這一塊地方,天寒宮如今物是人非,再也不是記憶中天寒地凍的情況;因爲邶寒山的結界被破,所以天寒宮也恢復了正常的氣溫,雪地融化後萬物甦醒,茵茵綠地上有小野花的點綴,顯得更加富有生機;夜兮走在梅樹下,撫摸着每一株梅樹,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卻因爲這些梅花而變得絢麗多姿,她想,這裡一定有美好的記憶,否則心不會引導她而來。
冰湖上面結着的冰塊也融化了,現如今冰湖再也不是真正的冰湖,是一條靜靜的小湖;夜兮坐在岸邊,洗了個臉,她看到投影在湖中的自己,突然湖中映着不一樣的場景。
眼前一幕幕都是浮現了當初和皇甫桀在梅園的點點滴滴,他教她習武練劍,她爲他繡了梅花絲絹,原來他沒有說謊,她的記憶裡應該有這個男人,並且是刻苦銘心的記憶。
“夜兮。”皇甫桀返回寢宮才知道夜兮不見了,但是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寒宮的梅園。
夜兮從地上爬起來,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冷冷地問:“真的是你殺了我母親,還有我身邊的婢女?”
“你想起來了?”
“該想起來的我想起來了。”夜兮厲聲質問:“我們既然是仇人,你爲何一次次又要救我?”
“我們不是仇人。”皇甫桀長吁一口氣,緩緩地道:“沙夫人突然要殺我,出於自衛我才錯手殺了她;不過我知道沙夫人爲何要殺我,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百年前,我被魔皇控制,爲了得到龍脈,我不惜殘害你的族羣,甚至將你們龍族的人全部滅絕;後來太虛真人出現,將我體內的魔氣驅除一半,並且將我打入人界,忍受轉世的折磨。”
“你是他們口中說的邪王?”
皇甫桀點了點頭,踱步說道:“沒錯,我是邪王,卻不甘敗於戰神之下,得到這把殘礱劍之後野心勃勃的邪王想要取代戰神;邪王知道殘礱劍是一把亦正亦邪的劍,如若有龍脈之魂作爲殘礱劍的魂根,就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於是我千方百計地討好當時的龍族公主,因爲公主是開啓龍脈的唯一一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公主就是瑾公主?”夜兮冷靜地說:“你接近她是爲了利用她。”
“公主果然愛上了邪王。”皇甫桀沒有否定,繼續說道:“只可惜這個時候的邪王被魔皇利用,導致他喪心病狂,居然一夜之間滅了龍族。”
“是你,滅了龍族。”夜兮閉上眼,噙着淚說道:“母親給我的錦囊裡面寫着,我也是龍族的一份子。”
“魔皇說,沒有龍脈,只要給殘礱不斷地吸食龍族人的血,殘礱照樣威力無窮。”皇甫桀抱着頭,痛苦地呻吟:“可是他沒有說,殘礱不但能吸食人血,還能吸食魔氣,殘礱的魔氣越深,我體內的
惡念也越多,殺戮再也無法停止。”
夜兮忿忿地說:“你怎麼能相信魔皇的話。”
“可是太晚了,我把心的一半屬於良知的部分交給了魔皇。”皇甫桀苦澀地說道:“就算我轉世做了皇甫桀,做了天堯國的國君,可依然陰晴不定,隨時隨地會失去理智殺害身邊無辜的人。”
“王上,你……”
“直到我遇到一個人。”皇甫桀衝過去拉着夜兮的手臂,深情款款地說:“直到那個女孩的出現,我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良知,我現在才覺得我是個正常的人,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夜兮含淚苦笑:“既然是前世的事情,王上又何必再爲難自己。”
“不,最不能原諒的是,我失去理智的時候傷害了夜兮。”皇甫桀擁着夜兮,哽咽地說:“是你用生命把我喚回,我差一點就真的失去了你。”
夜兮閉上眼靠着皇甫桀的肩頭,她的腦海裡浮現當日皇甫桀舉着劍準備殺了屈侯弒的樣子,他的醋意點燃了他的憤怒,又是失去理智的王,卻逼着夜兮用自己的血喚醒他的良知;當利劍穿過自己的身體時,夜兮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是每一件事情都跟皇甫桀有關,他在記憶的深處,會毫不設防地拉扯最深的刺痛。
擁吻分開之後,夜兮對皇甫桀提議還是讓自己住在天寒宮的宜漣小築,似乎在這裡纔是自己的歸宿,不會出現焦慮的心情;皇甫桀一開始還不同意,但是他太寵愛夜兮,不得已才答應,但是他有條件,那就是自己隨時隨地都能進來探望夜兮,夜兮沒有理由拒見。
夜兮只覺得皇甫桀像個小孩子那樣,可是她的確很心疼他,不忍心拒絕見他;甚至夜兮又恢復了聽腳步的本領,還在外面的皇甫桀每走一步,都能讓房內的夜兮心跳加速。
夜兮喜歡等待皇甫桀下朝後匆忙趕來與自己會面時的感覺,像是久違的情人之間,好不容易相守,分分鐘都在期待着,生怕下一秒就必須分離;皇甫桀也喜歡往寒山梅林跑,不出幾日就傳遍了整個王宮,至於王妃的住處,還是那樣的安靜,靜得出奇,靜得詭異。
“王上……”夜兮又聽到腳步聲,雖然有點輕,可她以爲是皇甫桀故意而爲之,於是開門衝出去;不料她的興奮只在臉上停留一秒鐘時間,當看到來者真的不是皇甫桀,而是王妃的時候,她又顯得十分尷尬,無所適從。
夜兮煮茶招待王妃,瑾公主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看着宜漣小築的破舊,不禁嘆息說道:“沒想到王上居然讓夜兮姑娘住在這樣的地方。”
“王妃娘娘,是夜兮自己要求住進來的。”夜兮爲王上解釋道:“其實夜兮並不是喜歡住在宮殿裡面,雖然宮殿很大,可是空蕩蕩的,讓夜兮覺着害怕。”
“空蕩蕩的宮殿……”瑾公主心忖,還以爲夜兮是在暗諷自己。
夜兮沒有瑾公主心思那麼深,也就忘了給自己辯解一下,她煮好茶,給瑾公主遞過去,瑾公主並沒有馬上接下這盞茶,反而凝睇着夜兮,淡淡地問:“你想不想做王
妃?”
“啊……”夜兮嚇得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出來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忍着痛,蹙眉看着瑾公主,搖頭說道:“王妃娘娘,您說什麼?夜兮不是很明白。”
“如果你要,我可以把王妃這個頭銜讓給你。”瑾公主突然抓住夜兮的手,瞪大雙眼地說:“但是你能不能把王上讓給我?”
夜兮擔心茶水燙到瑾公主,於是她一個勁兒地往回縮,不料瑾公主得寸進尺地往前傾,直到夜兮退無後路,瑾公主又伸手打翻了夜兮的茶杯,滾燙的茶水幾乎全部倒在了夜兮的手臂上,痛得夜兮倒吸一口冷氣。
瑾公主看到夜兮燙紅了的手臂,冷笑一聲問道:“痛不痛?”
夜兮錯愕地點了點頭,可是沒等她回話,瑾公主又搶先一步問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心裡有多痛?”
夜兮仰起頭注視着瑾公主那張猙獰的臉,原來來者非善,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我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他,可是你……你爲什麼要出現?”瑾公主抓起夜兮的手臂,故意在她受傷的地方揉搓,繼而咬牙切齒地罵道:“夜兮啊夜兮,你不是死了嗎?爲什麼要活過來,既然重生了,又何必再回到王上身邊?”
“王妃娘娘,你……”夜兮忍着痛想抽回手,可是瑾公主的力氣之大,完全讓夜兮毫無施展的空間。
就在此時,夜兮的魔心嗅到瑾公主身上的味道,誘發了魔心的甦醒;瑾公主咄咄逼人,讓夜兮無法招架,可夜兮不是以往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突然雙眼一亮,閃出一道紅黑色的光芒,隨後夜兮貪婪地看着瑾公主,不,這時候的夜兮不是她了,而是被魔心控制的軀殼。
……
“老奴叩見王上。”素姑大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請安;她偷瞄一眼面無表情的皇甫桀,看到對方也正在盯着自己,於是又心虛地埋着頭。
“雖然霍大人已經下葬,可是這件事情還是令本王很痛心。”皇甫桀轉過身,背對着素姑大人說道:“我要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刺客殺了霍大人。”
“回稟王上,這刺客武功高強,還懂得法術,依老奴之見,恐怕是黑旭派的人前來傷害王妃娘娘。”素姑大人煞有其事地說:“他們異常頑固,一次不成,還兩次潛入王宮,可是老奴保護娘娘不周,在第一次讓霍大人遇害,第二次也讓娘娘受傷,還望王上降罪。”
皇甫桀側目瞪着素姑大人,冷厲地問:“既然刺客是衝着王妃娘娘而來,那爲何霍大人的家人也無辜遭人追殺?”
素姑大人大吃一驚,裝作驚恐地問道:“王上,您說霍大人的家人也……怎麼會這樣?霍大人出事之後,老奴的確去府上慰問,可詢問之下才知道霍夫人早已經帶着孩兒離開了將軍府,本以爲只是去家鄉探親,也就沒有多問多查,豈料道他們也……唉,都是老奴的錯,老奴怎麼會如此疏忽啊。”
皇甫桀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轉身對着素姑大人質問:“你真的不知道霍夫人慘遭追殺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