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況晨曦會回來,所以況晨曦出現的時候,楚江離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本想向況晨曦道歉,但是況晨曦的所作所爲卻讓他陷入了左右爲難的境地。
天色已晚,況晨曦正在廚房做飯,楚江離坐在沙發上仰頭望着天花板。
對於況晨曦,自己是抱着怎樣的情感,時至今日楚江離依舊沒有弄明白。他貪戀況晨曦在身邊的感覺,可是畢竟況晨曦對自己心懷愛慕,如果一直讓況晨曦留在身邊,說不定那樣的事情又會發生。更主要的是,他擔心長此以往自己的心真的會陷落——也許自己的心早已陷入況晨曦的溫柔,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況晨曦端着兩碟菜笑呵呵的走了過來,見楚江離望着天花板,他笑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楚江離視線落到況晨曦身上掃了兩下,況晨曦心臟一緊,不知道楚江離是何用意
。楚江離疲倦的說:“我在想你。”
“想我?”況晨曦有些欣喜,“我人就在你面前,還用得着想?”說話間,他的頭湊了過來,和楚江離的臉的距離不到五釐米。
突然放大的臉把楚江離嚇了一跳,他伸出一隻手指頂在況晨曦的額頭上把況晨曦的頭推開了。定了定神,楚江離道:“我在想,我該怎麼對待你。”
“你走之後,我想了很多的東西。”既然已經開了頭,楚江離打算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訴況晨曦:“我覺得我應該向你道歉。”
“道歉?”況晨曦不解的問,“爲什麼要向我道歉?”
“你向我……表白那天。”楚江離幾乎是咬着牙說出“表白”二字,況晨曦無所謂的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本來嘛,我是同性戀你不是,我們本就不是同路人。這條路不好走,強行拉你上來你以後或許會恨死我。所以,對於你我只能盡我所能的照顧你。倘若某一天你愛上我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就去美國結婚。”說到結婚,楚江離看見況晨曦眼中出現了嚮往的色彩。
“你那天一定很傷心吧,可是第二天你就走了,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楚江離誠摯的看着況晨曦,況晨曦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表白被拒絕很正常,你不需要道歉。況且,該道歉的是我——我那天的表白似乎讓你陷入了痛苦。”
“想起來很多……已經遺忘的東西。”楚江離失神的說,“況晨曦,你走吧。”
沒料到楚江離還是要趕自己走,況晨曦慌忙的說:“鍋裡還煮着湯,我想應該好了,這樣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楚江離掃了一眼茶几,茶几上放着兩個還冒着熱氣的菜:白灼蝦、尖椒雞。
況晨曦在廚房裡一邊盛湯一邊說:“這可是我回家特地向廚子學的,據說很滋補。這幾天我不在,你都瘦了好幾圈兒,你說這樣我怎麼放心離開?”彷彿是情人之間的抱怨,況晨曦有意無意的總是讓楚江離感到莫名的幸福
。
但是,這種幸福是很短暫的,短暫到楚江離都來不及記憶就灰飛煙滅了。
況晨曦端着湯走了出來,見桌上的菜都沒有動,他關切的問:“怎麼了,是不是不合胃口?你想吃什麼,我立刻去弄。”
楚江離搖搖頭。況晨曦低頭看着楚江離,楚江離眼中複雜的情緒一覽無餘。況晨曦坐在楚江離身旁,垂着頭說:“我還真是犯賤。明明知道你討厭我,我還是硬着頭皮到你家。楚江離,愛一個人的感覺你是無法體會的,爲了自己所愛的人,我可以做一切能做的事。縱使你討厭我,縱使你不可能愛上我,我需要的只是一個你讓我愛你的機會。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你真會被我感動呢?”
“況晨曦……”看着況晨曦眼角閃爍的晶瑩,楚江離又一次的手足無措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在你走後,想着有可能再也無法與你相見,我就十分的慌張,我給你打過電話,但得到的答覆是冰冷的‘已關機’。當時我在想,我在你心中也如同那張卡,離開了,就丟棄了。一瞬間,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我身體裡竄來竄去。我討厭那種感覺,像是被人揹叛了,但你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關聯,又何來背叛一說?”
“楚江離……”況晨曦想出言安慰楚江離,但是楚江離打斷了他的話:“你說讓我記住你愛過我,但又要我忘記你是個男人。當時我覺得十分的可笑,也覺得十分的悲哀。甚至於,有一點同情你,但又像是在同情我自己。”
“你討厭同性戀,如果一直記着有個男人愛着自己,你會寢食難安吧。”況晨曦解釋道。
楚江離反問:“倘若如你所說,我覺得我還應該完完全全的忘記你。”
似乎是被楚江離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況晨曦慌忙拿起筷子往楚江離碗裡夾菜:“吃吧,不然都涼了。”
楚江離用筷子阻止了況晨曦的動作,他嚴肅的說:“況晨曦,有些事,今天必須要說清楚。”
放下筷子,況晨曦平靜的說:“好。”
楚江離深呼吸兩次,讓自己稍微靜下來一點,他才道:“你說我,也許我是喜歡你的。可是,說句很可笑的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你是怎樣的情感。說是朋友間的友誼,可又比朋友更親近;說是愛情,可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你帶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讓我覺得很舒服。你說,你喜歡待在我身邊的感覺,待在我身邊你會覺得輕鬆;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所以,楚江離,你可以試着接受我啊!”況晨曦抓住楚江離話中的重點,向楚江離提出請求。
楚江離擺擺手低沉的說:“你不知道我的過去,我不知道你的一切,彼此都不瞭解,談什麼在一起?”
況晨曦依舊不死心的說:“如果你原意讓我知道你的過去,我就能夠知道;如果你希望知道我的一切,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你願意嗎?你希望嗎?楚江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況晨曦掰過楚江離的身子,讓楚江離正視自己的眼睛。
“我……”楚江離看着況晨曦充滿期盼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短暫的沉默,況晨曦的心也沉在了這死寂之中,與窗外的喧囂格格不入。
“我心裡有一個結。”良久,楚江離嘆息一般的說,“所以,很多的東西我都沒法思考。”
“那,你能告訴我你心裡的結嗎?”況晨曦想窺探楚江離的內心,他迫切的希望得到對自己有用的訊息……
可……一想到這裡,況晨曦心裡抽了一下。楚江離沒有發現況晨曦臉色微變,況晨曦卻知道自己已經有所改變。
楚江離倒在沙發上,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飄渺的聲音從他脣間傳出:“這個結困擾了我十年。十年前帶着恐懼、恨意離開他,但是時至今日依然會想起他,依然記得他的好與壞,依然回味着在他身邊的感覺。”
“他是你喜歡的人?”況晨曦聲音有些顫抖,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但心在叫囂着:楚江離是我的,楚江離是我的!
“你在我身邊,讓我想起了他。”楚江離絲毫不覺自己正在將況晨曦的剖開,“心裡對他的恨也掩蓋不了他對我的好。他不是我喜歡的人,我很明白我對他是依賴,十五年養成的依賴。我膽小,遇事容易慌張。以前有他在,我可以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只能學着從容、淡定,到後來就習慣用表面的從容、淡定來掩蓋內心的緊張慌亂。”可是,況晨曦,我的面具在你面前自動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