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江離進了電梯,歐陽雲江才放下勺子起身對着蘇晚淡淡的說道:“走吧。”蘇晚不解,歐陽雲江也沒有解釋,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咖啡廳。
歐陽雲江沒有注意到,蘇晚也奇蹟般的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喝咖啡的時候,角落裡有兩個人一直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大哥,他們走了。”其中一人壓低了嗓子對着手機說道,“要不要我跟上去?”
“不用了。”沉穩的聲音傳來,一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模樣,“他以爲他讓人纏着我我就不會留後手?他在酒店待了三個小時就沒有和什麼人說話?”
“除了蘇晚,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就連電話也沒打一個。”
“這就奇怪了。”馮傑眉頭緊蹙,歐陽雲江的做法讓他實在看不明白。越是看不明白的東西,越是要小心謹慎——現在是青幫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不容得馮傑有一絲的疏忽。
“阿齊那邊怎麼樣了?”馮傑問道。
向下招了招手,從一側跑上來一人。
阿齊接過手機,恭敬的喊了一聲:“大哥。”
“有沒有什麼發現?”
“有。”阿齊欣喜的說,“我發現他的目光時不時的會看向酒店大門,而在一個男人走進來之後,歐陽雲江就帶着蘇晚離開了。”
“一個男人……”馮傑若有所思的看着江林,江林起身向柳姐敬酒,感激的說:“今天麻煩柳姐了,我江林敬你一杯。”一口飲盡,江林繼續道:“現在天色已晚,我和大哥要回酒店了,有機會一定再來柳姐這兒捧場!”
柳姐也不做作,喝下酒,乾脆的說:“江大哥是個爽快人,我柳瑜就喜歡結交這種朋友。”
走出一醉天下,江林和馮傑就迅速驅車回到酒店。
“知道那人住哪間房嗎?”回到房間,馮傑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楚江離住的房間,阿齊搖搖頭:“他乘電梯離開了大堂,而我沒有跟上,不過既然是在酒店裡總會有機會見到。”
“只有你見過那個人,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拍拍阿齊的肩,如古代帝王臨終託孤一般的說道。阿齊清楚的知道大哥現在的狀況,也明白江初——確切的說是歐陽雲江對青幫的重要性。只是,合作的對象有很多,馮傑爲什麼要在歐陽雲江這一棵樹上吊死就不是他所能夠理解的,在他看來,況晨曦是個更加的合作對象。
“阿齊?”阿齊愣着沒有反應,馮傑試探的喊了一聲。
“啊,大哥怎麼了?”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馮傑有些怒意了,“把歐陽雲江看上的那個男人給我找出來,青幫的生死存亡可就在你身上了!”
“大哥,我不明白。”阿齊決定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雖然青幫暫時陷入了危機,但是我們合作的對象不一定非江初不可啊,縱天不也是我們可以選擇的合作對象嗎?”
聽到阿齊的話,馮傑冷哼了一聲,他看着阿齊,目光中的帶着審問,阿齊慌亂的躲避着馮傑的目光。馮傑繞着阿齊踱着步子,軟底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但是馮傑每走一步就如同一顆釘子在往阿齊身上釘。猛的一閉眼,阿齊咬牙道:“縱天的人和我接觸過,但是我沒有許諾他們什麼。”
馮傑走到阿齊身側,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阿齊臉上。
阿齊馮傑扇翻在地,他揉着臉站起來,垂着頭不語。馮傑一字一頓的說道:“縱天的控制權最終會落在林振還是況晨曦的手中,我們還不清楚,若是貿然行事,只會給青幫帶來滅頂之災。我之所以會選擇江初,除了地理優勢和江初的實力以外,我更看重江初的頭腦,那個對敵人決不留情的歐陽雲江。”
說完這,他又語重心長的對阿齊說:“如果不是你從小就在我身邊,我一定會懷疑你是縱天安插在青幫的奸細。”
“大哥……”
“現在,不容得我犯絲毫的錯誤。”說完,馮傑轉身進了臥室,江林緊隨其後。
阿齊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吩咐了守在房間裡的兄弟幾句,他就出了門。
“如果不是你從小就在我身邊,我一定會懷疑你是縱天安插在青幫的奸細。”
這句話在阿齊腦海裡循環播放,最後也不過化作一聲嘆息:大哥,我從小就跟在你身邊,我是最瞭解你的人,而你同樣是最瞭解我的人。
回到房間,楚江離首先就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讓一身的疲憊被“嘩嘩”流淌着的水帶走。
發展,總是伴隨着毀滅。楚江離兒時的樂園,早已不知所蹤,一些他努力想要尋找的東西也無跡可尋。唯一能夠找到的,就是路邊攤的燒餅。只是,賣燒餅的人已經變了;只是,不知道現在的燒餅還是不是曾經的味道。
狠狠的咬了一口已經發涼的燒餅,楚江離嘆息道:“果然不是熟悉的味道。”把燒餅扔進垃圾桶,躺在牀上,撫摸着垂在胸前的項鍊。
這是一條很普通的項鍊,吊墜是一枚硬幣。這枚硬幣一直被楚江離貼身放着,因爲某一次的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他還哭了好久。後來這枚硬幣回到了他的手中,雖然回到手裡時,硬幣被掛在一條銀鏈子上。
十年前,離開的時候,楚江離本想把這條項鍊還給他的主人,思慮再三,他還是帶走了——這樣纔會找回一些已經看不見的美好。
“在酒店偶然遇到的人,竟然真的是你。”楚江離心有餘悸的自問着,“我,是不是應該早早的離開這裡啊。真是的,這麼多的酒店,怎麼就偏偏選了這家。”煩悶的問着自己問題。
有一個矛盾一直存在在楚江離的心中,他自己知道,可是他無法解釋。
親吻了一下帶着體溫的硬幣,拉上被子,楚江離沉沉的睡去。
但是,今夜註定有人要失眠。
坐在酒店大堂找尋楚江離的阿齊,以及坐在雲初大廈二十層江初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歐陽雲江。
坐在電腦面前,歐陽雲江的反覆的瞟着顯示屏上的一個文件。這個文件,蘇晚記得歐陽雲江幾乎從未打開過,甚至於讓這個文件夾獨佔一個盤。
蘇晚好奇過裡面是什麼東西,歐陽雲江也沒對文件加密,加上這檯筆記本電腦蘇晚也可以輕易的使用,蘇晚想要知道里面是什麼也不是一件難事。只是——只是,這是歐陽雲江的秘密,不屬於他蘇晚知道的秘密。
深吸了一口氣,歐陽雲江點了下回車,文件夾打開了。
蘇晚就站在歐陽雲江旁邊,歐陽雲江顯然也不忌諱他的存在。
“是我弟弟。”歐陽雲江淡淡的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憐惜和懊悔。點開的文件夾,裡面居然只放了兩樣東西——一張照片,一段視頻。
“這是我和弟弟唯一的合照。”手指撫上屏幕,指尖在少年的臉頰上婆娑着,“這還是當初他纏着我照的。自從被義父收養,我每天都過着打打殺殺的生活,我不想給他帶去麻煩,所以我儘可能的不要留下一些我和他有關係的證據的存在。但是,我很慶幸當初心軟了,不然……不然我想他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蘇晚想問,那段視頻是什麼,但是顯然歐陽雲江不想讓他知曉。關掉窗口,關掉筆記本。歐陽雲江疲憊不堪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辦公室:“我累了,好想好想一直睡下去。”
蘇晚裝作什麼都不明白,他低聲道:“雲哥,好好休息吧。”
走出休息室,“咔嗒”一聲,門關上了。
歐陽雲江接手江初的時候,江初並不叫江初,那時候的江初完完全全是一黑幫組織。現在的江初卻是黑道白道通吃的。這一轉變,正是從歐陽雲江當權開始。
江初剛起步的時候,比現在可要艱難得多。但是無論多晚,歐陽雲江都會回家,他說小初還在家裡等我。
可那個時候,小初已經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