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卯時正牌,天依舊黑沉着,儘管宿醉未消,可習慣了早起的弘晴卻是就此清醒了過來,朦朦朧朧之際,突然間發現自個兒的懷中摟着個人,不由地便驚呼了一聲。
“啊……”
聽得聲響,倩兒也醒了過來,藉助着已然燒到了盡頭的蠟燭之光,立馬便見弘晴正俯身望着自己,頓時大羞,同樣也是一聲驚呼,慌亂地便閉緊了眼,將頭埋進了被子之中。
暈,那夢竟然是真的,我勒個去的!
昨兒個弘晴確實是喝高了,迷迷糊糊間似乎作了個春夢,至於女主角是誰麼,他卻是想不起來了,只記得自個兒似乎很是瘋狂了一把,這會兒見着自個兒被窩裡的人是倩兒,當即便有些傻了眼,沒旁的,只因弘晴雖是喜歡倩兒的活潑與靈動,不過麼,還真就沒將其佔爲己有之心思,概因就倩兒這等身份,縱使將來跟着進了宮,也難有個好名分,加之這丫頭心氣又高,少不得在後宮的傾軋中吃暗虧,正是出自此等考慮,弘晴纔會在這兩年中爲其指婚了數次,就是想着讓其能有個好歸宿,卻不曾想到了底兒還是酒後出了事,當真令弘晴有些個懊惱不已的。
“倩兒,我……”
雖說不是有心,可事情既是出了,懊喪歸懊喪,弘晴卻也不會不認賬,想了想之後,這便將手伸進了被窩,扳住了倩兒柔弱的雙肩,輕輕地一用力,將其擁進了懷中,而後溫柔地爲其拂去遮住了頭臉的亂髮,儘量柔聲地便要安慰其一番。
“主子,您別說了,都是奴婢自願的,這就是奴婢的本分。”
不等弘晴將話說出,倩兒已是一擡柔夷,輕輕地堵住了弘晴的嘴,眼臉低垂地柔聲說了一句道。
“傻丫頭,說個甚本分,得,你的本分就是讓爺好生疼你,回頭爺就去宗人府,先爲你擡了旗,少不得有個名分,你呢,就等着天天伺候爺好了。”
這一見倩兒那等柔弱羞澀的樣子,弘晴心中的愛憐之意就此大起了,伸手一捏倩兒的小瑤鼻,賊笑兮兮地便調侃了其一句道。
“天天?啊,不要……”
倩兒方纔初經人事,偏偏又遇到弘晴酒後的狂亂,昨兒個可是被弘晴給折騰慘了,這一聽弘晴要其天天這麼伺候着,花容頓時失色,驚呼了一聲,待要坐直起來,卻沒想到弘晴使壞,一翻身,再次將倩兒壓在了身下,使出前世裡看來的那些個歪招,雙手遊動不已間,已是挑逗得倩兒情迷意亂不已,不多會,房中又已是一派的春色無邊……
“啓稟小王爺,弘曆世子來了。”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儘管昨夜喝得有些高了,又瘋狂了半夜,今兒個一早更是激戰了三回,不過麼,弘晴底子好,加之“武夷心經”自有調息之能,自不會對身體有甚不良的影響,反倒是令弘晴精神大好,不過麼,今兒個弘晴卻並未去上書房進學,而是告了個假,先去宗人府爲倩兒報備了一番,而後便迴轉了工部衙門,埋頭於公文間,將前幾日因錢法變革一事耽擱下來的公務好生處理了一番,這一忙之下,便渾然忘了時間,直到李敏行進來稟報之際,方纔從公文堆裡擡起了頭來。
“哦?請罷。”
聽得李敏行的稟報,弘晴這才注意到時間竟已近了午,肚中自不免泛起了餓意,然則弘曆既是來了,卻也不好說不見,這便一揚眉,聲線平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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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李敏行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緊趕着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辦公室,不多會,又已陪着一身朝服的弘曆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小弟見過晴兄。”
這一見到高坐上首文案後頭的弘晴,弘曆立馬緊走了數步,而後又在離文案一丈遠處矜持地站出了腳,很是客氣地行了個禮。
“歷弟來了,坐罷。”
儘管弘曆尚未道及來意,然則弘晴卻是早已料到了其必是爲着後日的朝議之事而來的,雖說沒打算跟其有太多的瓜葛,不過麼,大面子上的情分還是須得講究上一番的,這便笑吟吟地將其讓到了會客的角落。
“打攪晴兄了。”
弘曆的心中顯然有着不小的隱憂,儘管面上的笑容與往常並無甚不同之處,可眼神裡卻明顯帶着幾分的憂慮之色,只是掩飾得很好,令人難以察覺得到罷了。
“歷弟說哪的話,你我兄弟本就是一體的,說甚打攪不打攪的,見外了不是?來人,上茶!”
弘晴爽朗地一笑,擺了擺手,客氣地寒暄了幾句,而後又提高聲調喝令了一嗓子,自有下頭人等緊趕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晴兄,後日一早便是朝議之時,今,百官羣起,反對聲浪高漲,且不知晴兄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弘曆與弘晴打過無數的交道了,自是清楚弘晴有多難纏,自不打算繞甚彎子,一上來便開宗明義地直奔了主題。
“談不上甚見教不見教的,我輩行事但求無愧於心,若是真理在握,雖千萬人,吾往矣!瞻前顧後者,非成大器之相也,歷弟以爲然否?”
明知道弘曆這就是想來求聯手的,可弘晴卻是故作不知,反倒是藉着弘曆的話,慷慨激昂地扯了一大通,好生教訓了其一番。
“晴兄所言甚是,此番朝議雖艱辛,小弟也自不會退縮,然,小弟畢竟年幼學淺,縱使全力爲之,也恐難有周全之時,倘若力不能支,小弟倒是無所謂,就怕工部之名聲受損,於大局實有不利處,晴兄辯才無雙,後日之議,小弟自當以晴兄馬首是瞻。”
弘曆心性堅忍得很,儘管被弘晴訓得心中惱怒不已,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謙和地一笑,一邊款款地自謙着,一邊卻是毫不客氣地便打算給弘晴上個套子。
“歷弟此言差矣,那錢法本章乃是歷弟所上,自當以歷弟爲主,爲兄自不好喧賓奪主,此本分也,卻是違不得,若不然,皇瑪法處卻是不好解釋了的,當然了,真要是形勢使然,爲兄自不會旁觀,歷弟且放寬心好了,以歷弟之大才,必可決勝於朝堂,爲兄對此可是信得過的。”
弘晴又豈是好糊弄的,哪管弘曆如何自謙,打了個哈哈,便將燙手的山芋又塞回到了弘曆的懷中。
“晴兄過譽了,小弟自當竭力而爲之便是了,只是諸官皆以北宋蔡京之事攻訐此番錢法變異,又言降低銅鉛比例,必倒是物價飛漲,恐於民生大不利焉,且不知晴兄對此有甚見教否?”
儘管原本就沒指望弘晴會全力幫襯,可一見其一推三四五地撇清干係,弘曆心中還是不禁滾過一陣惱火,可就算這樣,弘曆也沒甚不悅的表示,謙和地笑了笑,也不再就誰爲主辯一事多加糾纏,而是話鋒一轉,問起了應對之道來。
這混小子,還真是有夠難纏的!
俗話說得好,人要臉則無敵,很顯然,急紅了眼的弘曆就處在這麼種狀態中,可想而知,一旦朝議不順之際,其一準會不管不顧地將弘晴也牽扯進漩渦之中,這可就令弘晴有些頭疼了,沒旁的,只因局勢演化到眼下這個地步,錢法變革勝出與否,對於弘晴來說,差別已不是太大——勝出,固然可將弘曆牽扯進這等難纏的具體事務中去,從而贏得寶貴的時間,即便是敗了,那也無妨,左右經此偌大的風波一鬧,弘曆的聲名已是大損,再想攬權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除非其能在短時間裡立下個天大的功勞,否則的話,那是斷無這等可能性的,當然了,爲安全起見,在弘晴看來,還是讓弘曆慘勝最爲的妥當,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能不幫襯的,弘晴其實是一點都不想幫襯,奈何弘曆已是將不要臉的姿勢擺了出來,還真令弘晴頗有些個氣不打一處來的。
“歷弟須知吏治素來是朝堂第一要務,山河破碎皆始於吏治崩壞,由此而論,但凡能清吏治者,代價雖大,也皆在可接受之範疇,且,今之銅鉛比例調整固然會有物價上漲之虞,卻並不會太過,較之蔡京那一錢當十之法又豈可同日而語,因噎廢食,實不可取哉。”
儘管不怎麼情願,可在這等不算甚難的小問題上,弘晴卻也不好拒絕弘曆的求教,也就只能是耐着性子,爲其講解了一番。
“原來如此,小弟受教了,唔,羣臣又有言曰:打擊販私銅者本就是地方要務之一,實無需另設機構而爲之,不知晴兄對此可有甚解釋否?”
弘晴這麼個解釋自然是好的,不過麼,對於弘曆來說,卻並不以爲奇,沒旁的,只因他早已從鄔思道處聽過了類似的說法,弘曆在意的僅僅只是弘晴的肯言之態度,臉上的笑容頓時便更燦爛了幾分,趁熱打鐵地又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喲呵,還真就上癮了?
這一見弘曆問起來便沒個完了,弘晴可就不幹了,這便端起了茶碗,眉頭一揚,笑着打了個哈哈道:“歷弟這不是爲難爲兄麼,此本章乃是沈侍郎所上,想來他應是最知底細,歷弟有甚疑問,且去與沈侍郎探討便好,爲兄還有些要務待辦,就不陪歷弟了。”“如此甚好,那小弟便先告辭了。”這一見弘晴擺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勢,弘曆臉上的笑容不由地便是一僵,可到了底兒,也沒敢發作出來,只能是就此起了身,交待了句場面話,便即悻悻然地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