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薩已經被那刺客完全制服,劍鋒已經劃破了她的衣口之時,從門外剎時殺進一人。
只見那人雙手掌風凜冽,掌力收隱,他趁那刺客沒來得及反應之際,已經一掌擊於他的後胸。那刺客手中一軟,手中的劍便鬆了半截,明薩也從那危急之間躲避開來。
玉兒剛剛都來不及擋在明薩身前,此刻她忙扶住明薩將她護在身後。
兩人擡眼看去,瞬間那刺客已經和那義士交戰在一起,那刺客的劍法如雷電般聲音大作,而那義士的掌力也潛脈暗通,嶺斷雲連,爐火純青。
那掌風所到之處,房內的桌架皆開裂縫。掌劍相交,迸發出金石之聲。
那刺客十招之內便被逼得步步後退,那假靈珠也被打落在地,他自知不是對手,忙尋得義士掌力移行換位之際,身影一竄,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明府的屋檐上。連他的“靈珠”也不顧帶走,看來也不是什麼忠義死士。
再看那救明薩於生死須臾的義士,身形威武,舉止儒雅,面如玉冠,不是別人,正是半月未見的稷候顧庭。
顧庭幾個箭步衝過來,欲要將明薩扶起,明薩有一刻的愣怔,不敢相信顧庭是真的來給自己貴人之助了。
“明薩,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顧庭語氣急促。
wWW◆ tt kan◆ C O 明薩站起身來,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穿過窗子朝殿門外看去,見似有幾位將士立於門外,再無他人。她心中啞笑,莫不是自己還期望着仍述也來了嗎。
小小燕州,怎會勞煩菀陵派遣兩位侯爺前來出使。
“郡主與那賊人過了幾十招,不知道有沒有事。”玉兒見明薩也不應話,着急的答道,這幾天她見多了明薩的古怪,有時昏厥有時瘋狂還有時發愣不說話,便以爲她此刻又魔怔了。
“明薩,明薩?”顧庭留意着明薩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她的氣色叫到。
“哦,我沒事。”明薩這才晃過神來,對兩個着急擔心的人說到。“顧庭,你怎麼來了?”
“我奉尊主之命來燕州探視你們,謝天謝地還好我趕得及,剛那賊人是爲青城靈珠而來?”顧庭見明薩氣息平穩,懸着的心放了一半。
“想來應該是,謝謝你,顧庭。”顧庭先問起那個刺客來,明薩纔想起應當對顧庭道謝,要不是他及時現身,現在自己已經在陰曹地府了,還如何爲父兄的冤魂復仇?
“不用跟我客氣。”顧庭說着,將那假靈珠撿起,交給明薩,然後示意玉兒將明薩扶回房內,他又轉頭去對殿門外的幾個將士交代了些什麼,纔跟着走了進來。
玉兒見那滿月一般的俊秀男子跟進了房門,看着明薩的眼神中又盡是關懷和擔心,心下便知曉了些什麼,於是退下留給他們二人獨自說話的空間。
“明薩,你還好嗎?”顧庭站在明薩的牀榻前,糾結了片刻想要問些什麼,或者安慰些什麼,可是關心則亂,竟挑揀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我有什麼不好的,對比起我父兄,我母親,我弟弟……”明薩知道顧庭這是在關切,但還是說出了這句似乎有些哀怨的話,看來她也未將顧庭當做外人。
“你弟弟?”顧庭說到:“我在主宮時聽說令弟被封了內城軍副統領,他有何不妥嗎?”
明薩眼中現出一絲苦笑,說到:“你有所不知,他得封賞之後便直接被軟禁在主宮內,我自回來也就只見了他一面。”
“這是爲何?”顧庭聲音裡有些氣憤,如此不堪人道的事情也竟然做得出。
“爲了要挾我,”明薩擡頭看向顧庭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接着說到:“燕州要將我送去給你們的尊主。”
看到顧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明薩心下黯然,早就料想到了他的反應,相信他們都清楚菀陵尊主不喜歡各國邦送來的禮物一樣的女人。
此刻顧庭有些悵然若失,若說明薩和仍述相互之間的情愫,自己嫉妒或是傷楚,但總歸不會認爲明薩是不幸的,而嫁去異國嫁與一個不瞭解不喜歡的人,顧庭爲明薩感到深深的遺憾和惋惜。
他彷彿能看到明薩如果嫁過去,會是如何的淒涼度日。
“若你無意去菀陵,我可以將你弟弟救出,然後助你們遠走他鄉。”顧庭腦中思慮了片刻,毅然決然的說出了這個決定。
明薩心下有一刻難以撫平的感動。
作爲菀陵出使燕州的大使,顧庭願意將他自己的前途做賭注,來幫一個僅僅三面之緣的異國女子,他的篤定,他的熱心,他的俠義,竟是如此令人動容。
感動過後,明薩對着顧庭婉然一笑,這個笑容是對他的感謝,也是對他擔憂的化解,顧庭見她突然笑如花綻,心中擔心她是否已有了自己不願看到的答案。
果不其然,明薩安然的說到:“謝謝你,顧庭,不過,我已經決定了,我會嫁去菀陵。”
“爲何?”顧庭有些怨憤,他未說出口的話是,只要你說一句不想嫁,我定會全力助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爲燕州萬民,二爲家族復仇。”明薩堅定的說:“我去看了日月軍覆滅的戰場,我定會爲此事討回公道。你該明白我心中所慮。”
明薩認爲日月軍的覆滅是青城藉助靈樹威力所致,剛好菀陵也是同樣的推斷,所以顧庭自然明白明薩心中的考慮。
如今只有菀陵是這片土地上最有可能跟青城一決高下的勢力,明薩投奔菀陵尋找機會,等看到菀陵將青城打敗的那一天,也就是明薩爲家族報仇雪恨之日。
想着這些,顧庭將身體側了過去,有些不忍再正對明薩那張倔強的臉。
他不願明薩看出他一絲心緒,這個堅強揹負家族罹難的小女子,如今她身陷父兄家族恩仇之中,自己又何必再多給她平添煩亂?
在菀陵的時候,第一次於亭中撫琴見到她,小脣秀靨,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着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英氣逼人,毫不避諱,侃侃而談。
第二次上元節,與她同遊菀陵盛景,繁花燈月與她美面相映,似芙蓉着露,清麗可愛。她是那樣的爽朗率直,不以妖豔取勝,卻擁有金玉之質,實乃女中仙品。
顧庭這樣回想着,眼中竟泛紅起來。
如此美麗的回憶,與她此刻陡然穩健的語氣,故作堅強的笑容相襯,怎能不令人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