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仲七軍還派出哨兵斥候,苦苦尋找其餘幾路納四軍蹤影時。不出班鳴所料,納四軍兩個繞到仲七軍背後的小隊,已經悄然襲擊成功。
在正午的平河岸邊,殲滅大半仲七軍縱隊,繼而向附近山中縱深推進。
在其他小隊還沒反應過來時,納四軍分隊,又將仲七軍的斥候隊兵馬,打了個措手不及。
班鳴接到具體戰報後,查探地圖。
判斷其餘納四軍小隊前進方向,遂派出其他隊伍,快馬急追,想進行側翼攻擊。卻不知爲何,當追擊隊趕到時,發現納四軍像生了翅膀,突然飛入半空,找不見人影。
再過半天,主將班鳴又收到軍報,納四軍的主軍隊伍,出現在了北方秋城。而等班鳴率領增援隊伍,趕到秋城附近後,只見到留守在那裡的,一隊仲七軍將士的屍身。
而納四軍的兵馬,竟半個影子都見不到。
嗚呼哀哉!
仲七軍從來沒被人這樣耍過,這纔是真正的團團轉。
不管他們是警惕,存疑,還是相信情報,納四軍總能以新一種花樣出現,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
法器宗大地,百姓們聽說音律宗蠻獸軍的暴行,對他們的屠城殺戮感到不恥。
所以,只要有法器宗軍隊出現,他們都願意爲軍隊,提供音律宗軍隊的消息,哪怕被威脅生命,也不會膽怯。
在戰爭的血淚面前,法器宗大地,空前團結一致。
平凡的魔族百姓,甚至願意爲了大義,向音律宗軍隊提供虛假情報。
納四軍的勝利,有一部分功勞,要歸功於法器宗大地上,英勇不凡的魔族父老。因爲有他們相助,仍述自認爲這游擊戰,打得十分有把握。
……
一路輾轉向東轉北,納四軍主軍,離漠野平原北境越來越近了。
“你在想什麼?”明薩見仍述有些出神,走到他身邊問詢。
“心中有些煩悶。”
“仲七軍氣數已盡,在爲班鳴擔心?”
“不全是。”
明薩不解,擡頭看向仍述的雙眼,等待他的答案。
“也是對音律宗的惋惜。”仍述緩緩道:“從經過埠城開始,見到音律宗的蠻獸軍,屠殺無辜百姓那一刻,我就知道,音律宗這個名字會成爲過去。”
明薩亦聞之嘆息。
與人不仁,天必不仁!
也許仲羣因爲失去唯一的兒子仲聰,在魔宮中,又受到不公待遇,一時間心智大亂。或許他只是想要發泄,想稍微報復一次便收手。
卻不知,這等慘絕人寰的事,一旦做出,便無法抹去。
他命令蠻獸屠殺的,是他的族人,他的同胞。
從他的魔掌,伸向同胞那一刻起,人心盡失,天意偏離,他的攘戰,只能是垂死掙扎。
明薩同樣感到惋惜,比惋惜更重的,是對魔族未來的擔憂。
音律宗一向主張與人類互不干擾。一旦主和的音律宗倒臺,法器宗在魔宮的支持下,必然獨大一方。
魔族,勢必要向人類宣戰了。
何時來戰,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
而一旦開戰,無論哪一方佔有優勢。菀陵,青城,西域,魔族,無辜的善良的人們,可會付出血的代價?
……
“消息確定了?”
坐在大帳中的連營老將軍,睜大他泛着精光的雙眼,不敢相信這信報的真實。
班鳴不是渾噩的青年戰將,在音律宗仲家軍中,他算是佼佼者。
但他率領的仲七軍,卻一路跟隨納四軍,連納四軍的主軍影子都沒看到過,就讓納四軍逐一擊破,現在已經不敢貿然出擊,對分隊圍攻更是警惕非常。
仲七軍的兵力強大,卻被納四軍幾次設下埋伏和圈套,將精英先鋒打的抱頭鼠竄。
現在班鳴不敢冒進,只令全軍擰成一股,抱團前進,怕極了納四軍的突然襲擊。
而納四軍卻看準了這個時機,知道身後追兵不敢放膽挑釁,他們幾次齊心協力急行軍,再加上當地百姓的掩護,以及他們對地形的絕佳掌握,將班鳴的仲七軍遠遠甩開。
納四軍行蹤飄忽不定,班鳴現在已經不能探知,納四軍主力的具體所在。
班鳴在戰報中,言辭抑鬱,請求責罰。
連營能夠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恥辱,更是音律宗仲家軍的恥辱!
那個被國師從人類遣回來的小子,居然可以在不熟悉的地界,將兩萬軍隊,如臂使指,揮灑自如,完美無瑕?
被一個剛回族地的小子,耍的如此狼狽,連營有些憤怒了。
他將戰報放在案上,頭也不擡,眼皮耷拉着,對左右道:“傳赫晉將軍令,我要用他的蠻獸軍。”
“是!”
聽聞這個決策,坐在最後角落裡的幕僚,發出一聲質疑,似有顧慮。
他沒有說話,連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自顧解釋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這個藍風,此時不除,日後恐怕是塊厲害的絆腳石。”
幕僚雖有顧慮,但拂拂鬍鬚,再沒說話。
赫晉將軍的蠻獸軍,在仲家軍中,兵數並不是最多。但這蠻獸軍卻是速度最快,攻擊最暴烈的。
之前埠城及鄰近幾個城池的屠城,便是赫晉將軍,率領他親自馴出的蠻獸軍,親手而爲。
連營此舉,便是對納四軍和主將藍風,動了殺心。雖然,連營本人,對赫晉的殘暴爲人,不敢恭維。
若非赫晉殘暴不仁,陽奉陰違,故意曲解仲宗主旨意。音律宗,怎會對同族痛下殺手?做下屠城慘事?
若是平常,赫晉此舉,是滅族之大罪!
但此刻,兩宗征戰,赫晉此人,留之有用。音律宗,仲家軍,便只能替他背下這屠城慘事的黑鍋。
如今關鍵時刻,唯有赫晉的殘暴,能用最快的方式,解決一切。連營心想。他看到了藍風的鋒芒,就要用最原始,最有力的方式,將它壓滅。
而這邊的納四軍,卻並不知道巨大的危險,正在向他們挺進。
所有納四軍將士們,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不僅是因爲成功甩掉了身後的尾巴,還將仲七軍給好生挫敗了一把。還因爲,在甩掉仲七軍的第三天,行軍途中,納四軍的斥候隊,發現了納一軍的殘部。
最初,遠遠見到一支兩千餘人的部隊,沒有戰旗,沒有陣型,只排成長蛇一般,在向北進發。
斥候隊以爲是仲七軍的某一股分隊,又要企圖偷襲納四軍。剛派人回去通報主將藍風,再離的近些,纔將這些軍士看清,原來是納一軍的隊伍。
原本意氣風發的納一軍,此刻落魄非常。
納四軍與納一軍殘部匯合,主將藍風,下令將兩隊合併,一同向北方聖京前進。
納一軍的殘部將士,終於可以在茫然和頹廢之後,找到一個堅強自信的倚靠。
再不是潰軍散勇,他們還想作戰,他們還想爲死去的戰友報仇,想將喪失掉的尊嚴,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