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之事,我日月軍於沁水河畔,受暗影軍師陰謀布控,多半將士死於火炮攻擊,剩餘存活將士被他帶入鼎界,抹去過往記憶成爲死士。
往事只堪哀,現今不必多提,但這些年我與日月軍將士們,於鼎界親眼目睹暗影軍團的陰謀,如今想來歷歷在目。
暗影軍師與國主公羽鑫陰謀暗算喪心病狂,只爲有朝一日復興魔族,不惜犧牲無辜將士百姓,與人類殊死對決。
魔尊仍述因暗影軍師用其母親性命威脅,不得不回到魔族爲他所用。但魔尊與魔族原音律宗人,還有很多魔宮中人,皆渴望與人類的和平共處。”
明池說着,不時看向後方十里外依稀可見的魔族大軍。他們整飭有序地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着這裡的談判和命運。
一面和旗迎風,高高飄揚。
“暗影軍師之死是魔尊的謀劃,他一死,魔族內部主張戰亂之人已被瞬間控制。若有需要,那些人可交與人類處置。”明池又說。
“我是人,我不是魔族,我更受魔族控制多年,我的將士被魔族所殺戮,我對魔族的仇恨絕不亞於衆位。”明池正色說道:“但我願做兩族和談的中間人,因我不願見兩族繼續傷害無辜生命,已至生靈塗炭。
日月輪迴,生活依舊,無論人類還是魔族,多的不過都是尋常百姓,爲的只是和平安穩渡過一生。”
衆人靜默,心中久久難平。
“魔族和談的條件是什麼?”明薩問父將。
“條件有二。”
“一爲永息戰亂,人類不得對魔族主張和平之人加以報復。”明池頓了頓又道:“二爲鼎界之地,魔族黃金家族願能駐紮鼎界。”
聽聞第一條衆人皆無異議,和談的目的便是永息戰火。
但第二條要求一出,人們便有了各自心思,慼慼而語。
明薩思慮片刻說:“駐紮鼎界沒什麼不好,但我們也有條件,黃金家族進駐鼎界前,我人類先派重兵前去,搗毀所有地下工事和武器。
且魔族進駐鼎界後,鼎界與菀陵青城隔水相望,我兩邦各派軍隊駐紮邊境,嚴密監視黃金家族舉動。沒有我兩邦准許,他們不得進入任何人類地界。”
對明薩的條件衆人皆無異議。
鼎界本就是魔族暗中統治之地,若魔族不接手,還涉及到哪個人類勢力將去接手整治的問題,也是麻煩。
況且,魔族祖先最初想攻打人類之本意,便是歆羨人類地界的厚土肥沃、天地安泰,如今若還將魔族死死困在魔族境內,恐怕遲早還會滋生麻煩。
明薩明白仍述提出這第二條進駐鼎界的條件之意,如今大戰剛畢,提出與人類完全和平共處,甚至兩族人民互通往來,互爲貿易這都是不現實的。
需要用時間來撫平兩族人們心中對彼此的恐懼和提防,慢慢淡化族與族之間的嫌隙。總有一天,住在鼎界上的黃金家族會與人類各地界互通的。
“如今靈樹雖生,但我們並不知曉,遠古祖輩是如何用靈樹之力,將魔族與人類的通路封鎖成結界的。”護元說着:“既然不能封鎖,便只能妥協。”
明薩應聲頷首。
軍帳中,明薩在衆位人類將領的見證下,書寫與魔族的和談之書,寫明雙方所求所限,而後交與明池老將,送與魔族。
日月軍便理所應當成爲了兩族和談的使者,奔轉於兩軍之間,傳遞消息。
魔族很快便籤好和談之書,回傳與人類。
還押送來一應人等。
公羽鑫、齊士雲、大統領等極力擁護暗影軍師征戰人類之人,還有赤秦和赤煙兩父女,他們與菀陵多有糾葛,也一併交與菀陵處置。
一干人等皆等待隨大軍,押回菀陵皇宮天牢等候處置。
和談商定,魔族將士暫回駐地休整,待向魔族境內移動或向鼎界遷移前,需向人類各邦提前示意。
仍述一聲令下,魔族大軍中軍令旗揮舞。
大軍轉向,仍述也隨大軍轉向。
看着遠處那小如星點的身影,仍述很想喚一句小魔頭,最終話哽在喉中,沒能言語。
……
人類將士安置的營帳外,明薩久立風中,看着魔族將士已然消失的方向。
明烈走上前來喚了聲:“明薩。”
明薩轉身。
“怎麼還不回去?各位將領都在等你。”明烈說。
“等我做什麼?”
“現在你即將繼任菀陵尊主,萬衆矚目,等你商討何時迴歸皇宮,何時爲萬孚尊主入葬,何時處置魔族紈絝之人和菀陵間隙,還要擬定佳期舉行繼任大典。”
明薩聽着,苦笑一聲。
許久,她道:“讓我再站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明烈在她身邊陪着,沒再說話也沒催促,明薩即將成爲菀陵尊主,可父兄和自己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
我從沒想過繼任菀陵尊主,統轄菀陵大地,當初被燕州當做禮物嫁入菀陵皇城,更因想親自解開父兄和日月軍之死的謎團,纔在菀陵皇城中施展才力。
自從認識仍述,命運開始向不同的軌跡延伸,接觸鼎界陰謀,遭遇暗影軍團,誤入魔族……但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與他會走到這一地境。
那一箭射去,與火炮玉石俱焚,竟然傷了老闆娘,雖然明薩無心卻心中痛惜。
或許與仍述的相遇,便是於錯誤的年份,做下不該做的事,認識不該結識的人。那些與他共同經歷的過往,像塵封已久的琴,一時再難奏出精準觸動心絃的音律。
“明薩,你想去見他嗎?”明烈突然發問。
明薩一怔,許久出神。
見他?以什麼身份?
還像年少時那般無法無天,不顧前因後果,只順從心中願望?
縱馬馳騁,追趕魔族大軍確實容易,可即便見到他了又能怎樣呢?
他們都剛剛經歷失去最親之人的痛苦,對他們寄予無限信賴和希望的兩族中人,還沒走出仇恨和戰爭的陰霾,即便兩人相遇,近在咫尺也難擁抱,擁抱之後也盡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