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尋雁再一愣,“民女已經醒了,不需躺着。”
“那就再躺五日?!”歐陽英睿的眸光掃過來,有些清冷,“再爭便再加!”
“民女哪有那麼嬌弱?”莫尋雁覺得有點頭疼,這個腹黑妖孽一旦霸道起來,完全是個霸王。
“是,你身子很好,才失去一個孩子沒多久,便又割腕放出半碗血。剛剛昏倒的也不是你……”
歐陽英睿冷冷地加重了語氣,也不知是惱她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還是氣她有意隱瞞,說出的話也未加思索。
那日莫雲洛抱着一身血污的她從宗人府走出來,一步步走出宮門,一地蜿蜒的血漬,那場景像揮之不去的夢魘,反覆出現在他的眼前。她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
莫尋雁瞬間沉默,眼眸一暗,側過身去。
歐陽英睿手裡的調羹僵在那裡,方纔明白自己剛纔說了什麼,心中不免有些懊惱。爲何要提孩子?不管她是否知曉那是誰的孩子,那是她心中的痛,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再喝點。”沉默片刻,歐陽英睿伸手去拉莫尋雁,“你失血過多,喝點蔘湯可以補補氣血。”
“不喝了。”莫尋雁沒有轉身,聲音倒很平靜,卻透着幾分疏離,“謝謝世子。”
“那爺去傳膳,你想吃什麼?”歐陽英睿只覺得心底像被一根銀針刺了刺,有一絲絲疼淡淡漫開。
“民女暫時不餓,想再睡會兒。”莫尋雁還是沒轉身,“那藥涼了後便可以給南風公子喝下了。民女在裡面加了點別的東西,可以確保他假死的時候內體和被打壞的骨頭不繼續壞死。”
“但如今天氣炎熱,他受傷的皮膚肯定會潰爛,切莫驚慌,屍身在這樣的天氣不壞反倒容易讓人懷疑。屆時右相可以藉此要求入土爲安,將他要回去。”
“好,爺等下就差人送去右相府,這事逸王府不宜出面。”歐陽英睿站起身來,“你歇着吧,睡好了再用膳。”
一陣腳步響起,歐陽英睿走了出去,不多時,華池就親自將藥悄悄送去了右相府。
莫尋雁不知躺了多久,醒來後發現歐陽英睿依然守在自己的牀頭。
“醒了?餓麼?”歐陽英睿將她扶起來靠在牀頭,喊了一聲,華池送了膳食進來。
“爺可是餓壞了,一起吃吧。”不等莫尋雁開口,歐陽英睿開始喂她,自己不時也吃上一口。
“今夜過後,這京城之中就沒有南風無塵了。”放下碗,歐陽英睿低嘆一聲,“這一局,爺輸了。明知道是雲梨落在搗鬼,可爺就是找不出對無塵有利的證據。爺愧對無塵!”
“世子不必自責,三年的時間足夠抹掉一切線索。雲府三年前就開始佈局,那時你並不在京城,怎能事無鉅細,面面俱到?”莫尋雁低聲安慰。
“萬幸的是你讓無塵有了活下去的機會,只要活着,便比什麼都強。”歐陽英睿說着,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下,“謝謝你,丫頭!”
莫尋雁本能地伸手要擋開他,歐陽英睿輕輕握住她的柔荑,看着她的手腕,“以後再別做這樣的傻事了。”
第二日,南風無塵暴斃獄中的消息不脛而走,坊間議論紛紛。
有人說,南風無塵死得怨,這案子一看就是冤案,那麼溫潤如玉的一個翩翩公子,怎麼會做出貪污枉法的事來?
有人說,南風無塵是畏罪自殺,知道自己免不了一死,爲避免牽連右相府,乾脆咬舌自盡。
衛汐雪被衛雁鳴接出監號的時候,看到獄中所停放的南風無塵的“屍身”,她當場就暈了。
接連三日,衛汐雪沒有醒過來。
消息傳到逸王府,莫尋雁急得不行,想去衛將軍府探望,歐陽英睿卻命華池華藏將她看住,又用逸王爺將她留住,生生讓她在牀榻上躺足了五日,才讓她下牀。
“走吧,爺陪你去衛將軍府。”歐陽英睿這幾日也清減了不少,眼圈下透着一層青色,南風無塵的“屍身”至今還在京兆府獄中,不少地方已經腐爛長蛆了。
兩人乘坐同一輛馬車,莫尋雁從身上摸出各種藥遞給歐陽英睿,去腐生肌膏、固骨丹等等,只等右相要回了南風無塵,這些藥就會派上用場。
兩人剛進衛將軍府,便聽得後院傳來陣陣尖叫,原來剛剛甦醒的衛汐雪竟提着長劍要殺衛汐沫。那衛汐沫被她追得滿園子亂跑,最後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莫尋雁慌忙跑過去,一把將衛汐雪抱住,衛汐雪手中長劍落地,撲進莫尋雁懷裡泣不成聲。
看着這個短短數日就已經哀毀骨立、沒了人形的女子,莫尋雁心疼地不知該說什麼。
歐陽英睿早就給她說過,爲免被人看穿,南風無塵假死的事情,暫時不能告訴衛汐雪,所以,此刻抱着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衛汐雪,莫尋雁除了輕拍她的後背,陪着她流淚,竟是什麼也做不了。
誰能想到,幾日前,這個女子還在憧憬着大婚,還在繡着自己的嫁衣,如今,卻是這般淒涼。
“衛汐雪,無塵之所以心悅你,是因爲你比很多女子活得率性,他欣賞你的恣意瀟灑,也欣賞你如男兒般的獨立堅強。如今,他定是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如何繼續這精彩的人生,將屬於他的那一份精彩也一併活出來!”
歐陽英睿站在兩人身旁,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衛汐沫,“爺不希望無塵在黃泉路上擔驚受怕,更不希望他後悔自己愛錯了人。”
短短數語,果然讓衛汐雪停止了哭泣,莫尋雁緊緊擁着她,輕聲說道,“汐雪,南風公子會一直看着你!”
歐陽英睿牽着莫尋雁離開的時候,衛汐沫的眼光像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在莫尋雁身後。
兩日後,右相終於領回了南風無塵的“屍身”,一切處理好之後,歐陽英睿去莫府接了莫尋雁和莫俊明前去右相府祭拜。
剛走進靈堂,就見衛汐雪全身披麻戴孝地跪在那裡,衛汐沫陪在她身旁。
看見莫尋雁,衛汐雪起身走過來,當衆給了莫尋雁一耳光,“【見人】!”
靈堂裡一下就安靜了,衆人的目光全都投了過來。
今日來祭拜的都是右相一黨的人,但三個皇子也在。如今見衛汐雪出手打莫尋雁,所有人都呆住了,就連右相南風墨玉也始料未及。
莫尋雁捂着迅速腫起來的半邊臉,莫名其妙地看着衛汐雪,不懂爲何她看向自己的眼光如此地冷,帶着刻骨的仇恨。
“衛小姐,你幹嘛?”莫俊明也愣了,想不到也不會去想,衛汐雪走過來是要打莫尋雁,他反應過來後當即將妹妹護在懷裡,低頭看她臉上那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心疼不已。
“幹嘛?我在打這個【見人】,你沒看到?”衛汐雪冷笑一聲,再次揮手,對着莫尋雁另一邊臉打去。
“衛汐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歐陽英睿的臉當即沉了下來,一把將衛汐雪的手抓住。
“世子,我當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衛汐雪用力掙脫自己的手,冷冷地指着莫尋雁,“【見人】,你居然還有臉到無塵的靈前來,你不怕他變作鬼也不放過你?”
“衛汐雪,你瘋了?!”歐陽英睿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無法容忍衛汐雪這般當衆辱罵莫尋雁。
“我是瘋了,我瘋了纔會把這個【見人】當朋友,瘋了纔會告訴她無塵和我將別院取名叫風雪雅筑。我在汐沫面前都不曾提過那別院,我只告訴了她,而她,她都做了什麼?”
衛汐雪指着莫尋雁,眼裡淬滿了恨,寫滿了悔,“太子殿下都不要你了,你還巴巴地去討好。假意說送還皇上賞賜的頭面首飾,結果在木匣中放上告密的信函,說無塵爲了討我歡心,不惜重金爲我購買別院。”
“虧我把你當作朋友,什麼都對你說,你卻在背後這般對我。因爲你向太子示好,導致密函落到太子側妃手中,她徑直交給左相,左相逼京兆府府尹派人前往別院搜查,找出無塵有罪的證據。”
說到這裡,衛汐雪已經悲憤到了極點,“我和無塵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般害我們?那些銀票是你放的麼?你到底是誰的奸細?”
“莫尋雁,你這個【見人】,若不是你,太子側妃也不會逼着我將姐姐騙去別院,害得我們姐妹失和。是你,是你害死了無塵哥哥!”衛汐沫也在此時跳出來,將呆在原地的莫尋雁狠狠一推,“你滾,不要在這裡假惺惺地裝好人!”
“夠了!”歐陽英睿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衛汐沫的手,“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
靈堂裡的人臉色全變了,饒是南風墨玉知道兒子假死,知道藥是莫尋雁制的,此時也難免不生懷疑,哪怕那銀票不是莫尋雁放的,可那將官差引去的密函真的與她沒有關係麼?
如果衛汐雪真的只在莫尋雁面前提過那別院,不是莫尋雁告密,又是誰呢?
“太子哥哥,請你告訴世子,汐沫有沒有說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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