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風瞧着大針已經被曲修凌拔了出來,就把宏兒抱回牀上。
曲修凌從藥箱裡找來祛毒的藥膏,給宏兒的傷口敷上。
葉婉馨紅着眼睛低聲問着,“曲爺爺,這毒針已經拔了出來,宏兒要啥時候才能復原啊?”
曲修凌搖搖頭,“丫頭,這話說的容易,做着難啊,這可不是一般的毒,恐怕沒個仨倆月,宏兒的身子不能復原,就是想快速的醒過來,也要先弄清是啥毒。”
嶽老夫人已經進了裡屋,把葉婉馨的話聽在耳中,她伸出脖子高聲說着,“侯爺,這會老婆子可是誰的臉面也不瞧了,立即把那該死的小賤婢給我弄來,我要親自審她,就不信,她的嘴有多硬!”
狄義卿到了這時候,也不會再顧忌兒媳寧雪晴的感受,他吩咐屋子裡的狄懷,“你去後院把雪鶯那賤婢帶過來!”
狄懷自從得知小少爺腦袋上竟然被人紮了毒針,兩手都握成了拳頭,聽到侯爺的吩咐,立即應了聲,“是侯爺,小的這就去把那心黑的賤婢給帶來!”
葉婉馨瞧着宏兒嘴脣還是蒼白沒有眼色,她的嘴裡像吃了黃連,眉頭緊緊的皺到一起,想着咋能讓宏兒快速的清醒過來。
呆愣好一會子,她忽然想到開始他們都說宏兒有好多次都是嘴吐白沫,手腳抽搐,這病症倒是和前世的癲癇有些相像。
葉婉馨若有所思的把心裡的疑問和判斷都說了出來,
“這又從腦袋裡拔出大針,想必這病症就可以下結論了,必定是大針扎傷了腦部神經,才造成宏兒昏睡,針上有毒發了炎,這纔是癲癇病的誘因。”
曲修凌往藥箱裡收拾這他的金針和藥膏,聽到葉婉馨嘴裡嘀咕個不停。
他好奇的問着,“丫頭,你莫不是想到了醫治宏兒的好法子,快說出來聽聽!”
曲修凌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路,揚起滿是哀愁的小臉,“曲爺爺,我確實想到了宏兒有可能得的是啥病症,不過這病可不一般,那就是羊癲瘋啊,宏兒就是能醫治的差不多,可是也除不了根啊!”
癲癇病在前世醫學那麼發達,也不能治療的除根,可憐那麼乖巧的宏兒竟然遭了這樣的厄運,葉婉馨悔恨源源不絕的從心裡往上翻涌,以爲宏兒進了侯府,他又聰明好學,狄義卿能給他更好的前途。
可是事已至此,就是咬斷牙根,也於事無補,都是自個當初想的太天真,活活坑苦了宏兒。
才找到宏兒的病因,可是宏兒仍然沒清醒,狄義卿的心裡大石還沒去掉,又被葉婉馨的話加重了心裡負擔。
嶽老夫人聽的老眼皮直跳,她遲疑一會子,“馨丫頭,你咋能知道宏兒得的是羊癲瘋?”
葉婉馨把手搭在宏兒的額頭上,擡起臉望着嶽老夫人,苦澀的說着,“老外婆,我是在我外公家裡的一本雜書上瞧到過和宏兒一樣的病症,想着和曲爺爺說說,也能讓他早日把宏兒醫治好。”
嶽老夫人聽自家老頭子說過葉婉馨的外公是個讀書人,聽了葉婉馨的話,也就沒在質疑,輕嘆口氣,“哎,都是我們沒用,讓你也跟着操心受累。”
和他們這樣的人,既沒感情,也沒那閒功夫去培養,相處是最無聊煩悶的,葉婉馨不想和嶽老夫人說沒用的話,輕輕的點點頭,算是迴應了嶽老夫人的話。
她伏下身子,手指併攏,輕輕的給宏兒梳理着頭髮。
“羊癲瘋,丫頭,你說的沒錯,都是這毒針做的祟,羊癲瘋確實連老頭子都沒把握根除,不過倒是能控制了少發作幾回罷了。”曲修凌先是肯定了葉婉馨的推斷,然後又搖頭嘆氣,“哎,可惜了宏兒這個好孩子,竟然被此病纏上,別說有大好前途了,就是身子也被這樣的病症給拖垮了。”
曲修凌眼裡閃起一些無奈,“丫頭,治療羊癲瘋的藥材都是極其普通,只是有兩樣卻是難弄的很。”
葉婉馨雙眼赤紅的盯着曲修凌的眼,“曲爺爺,我就不信還有你老弄不到手的藥材,你先把方子開了,真是有難處,我自個去想法子,萬萬不可耽擱宏兒的身子。”
狄義卿聽到葉婉馨要曲修凌開藥方,徑直走到靠窗的書案上拿來紙筆,客氣的說着,“有老曲神醫了。”
曲修凌接過紙筆,在牀頭的小几上開起藥方。
葉婉馨把臉轉向曲修凌手裡的羊毫,只見曲修凌字寫的極其緩慢,腦袋還不是的晃着,好像是在思索。
龍齒半兩(細研),虎睛一對(微炒)。
見曲修凌先寫的兩樣藥材就很是稀奇,這世間難道真的有龍,她心裡疑惑,然後低聲問着,“曲爺爺,龍齒是啥東西?還有虎睛,難道真是老虎的眼睛?”
曲修凌垂着腦袋,手沒停頓,嘴卻給葉婉馨解釋着,“丫頭,龍齒並非是龍的牙齒,只是藥材商從捨命番禺那邊深山老林裡採集的象牙和犀牛角,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藥材,不是你花大價錢就能買到手的。”
“還有你說的虎睛,真的是老虎的眼睛,這幾味藥材都是治療宏兒病症的最主要的藥材,都是缺一不可啊。”
狄義卿聽罷曲修凌的解釋,心思一動,他想起自個年輕時去番禺倒是偶然得了一支犀牛角,因沒啥用處,一直放在府裡的庫房之中。纔有些欣喜,就又皺緊眉頭,那可是好多年的物件,不知是否能用。
“曲神醫,我的庫房裡還有一支犀牛角,就是年數太久不知你說的犀牛角可分新鮮陳舊的?”
曲修凌興奮的老眼都紅了,他把手中羊毫放下,“哎呀,你竟然有這稀罕東西,當然能用,趕快派人拿來讓老頭子瞅瞅!”
狄義卿打發人去庫房找犀牛角。
葉婉馨見難弄的龍齒已經解決,又開始犯愁那老虎的眼睛,她穿過來也一年有餘,狼和黑熊都見過,就是從沒聽說哪裡有老虎出沒。
曲修凌把寫好的藥方遞給了狄義卿,“狄老頭,你瞧瞧,這就是那藥方子,龍齒你有了,可是那虎睛可是要新鮮的,還真是讓人大費心思,咱這京城方圓千里可沒老虎啊。”
狄義卿仔細瞧着藥方,那前面的兩樣他也聽說了,這藥方子寫的很是詳細,赤茯苓半兩,鐵精3分,人蔘半兩(去蘆頭),川大黃2兩(銼碎,微炒),獨活1兩,遠志(去心)半兩,細辛半兩,鬼箭羽半兩,天麻3分(炮裂,去皮臍),露蜂房半兩(微炒),桂心3分,鉤藤皮半兩,蚱蟬7枚(微炒)。
中白魚三七枚,川升麻半兩,石膏1兩(細研),上件藥,搗羅爲末,研藥令勻,煉蜜和搗五七百杵,丸如桐子大,不計時候,以荊芥湯下20丸。
瞧着連配置方法都一目瞭然,狄義卿知道曲修凌並未藏私,心下感動之餘,也犯愁那虎睛該從何處入手。
“曲爺爺,從哪裡能找到老虎啊?”葉婉馨心急如焚的問着,只要得知哪裡能找到老虎,她立即就帶人去捉,大不了多帶一些人。
言風接上了話,“姑娘,我老家那裡有老虎,在老家的時候跟着叔伯上山也抓過幾回老虎,就在長白山黑河那一片,不過距這裡可是很遠的,就是騎快馬也要好些日子。”
言風說的地方葉婉馨自然明白,就是前世的東北那裡,她嘆口氣,“言風,我明白,咱遠水不解近渴。”
葉婉馨瞧眼宏兒,又把目光瞅向曲修凌,“曲爺爺,這麼多的藥材,少了老虎眼沒大事吧,要不你先把能湊齊的藥材熬上,先讓宏兒喝着,我們再去弄那老虎眼睛。”
言風也忙不迭的點頭,“曲老神醫,你就聽我們姑娘的話吧,先讓小少爺喝着藥,我們趕的快些,倆月就能回來,不最多一個半月!”
瞥眼心急的葉婉馨和言風這毛頭小子,曲修凌用很少有的嚴峻表情說着,“不行,這可不是吃飯,少幾樣食材能湊合,那可是治病的藥啊,就是簡單的一個藥引子沒湊齊全,那藥都熬不得啊。”
見她的法子行不通,葉婉馨又按捺不住急躁的性子,尖着嗓子,“這不行那不行的,宏兒的身子哪裡能等到老虎眼啊!”
他們仨的話,讓屋子裡的人都面沉如水,特別是嶽老夫人,在心裡不知把雪鶯那賤婢罵了多少遍。
曲修凌見葉婉馨動了怒,他只好咬牙應下,“丫頭,你是要活生生的把你曲爺爺給逼死啊,老頭子就先給宏兒配些一般的藥湯喝着,你要儘快的去找那老虎眼睛。”
曲修凌又仔細的給葉婉馨交代着,“還有,你切記,倘若真的逮到老虎,最好給它留一口氣,那虎睛可是要新鮮的,帶回來我還要用鮮羊血浸泡一夜,才能炮製啊。”
聽了曲修凌叮囑的話,葉婉馨心裡又是一緊,翻眼瞧着他,“曲爺爺,你以爲那老虎是兔子野雞,我們能抓個活的,這不是難爲人嗎。”
“老頭子可不管別的,反正細節要點也和你說了,那都是爲了配出好的藥材,你可別想着是老頭子故意爲難。”曲修凌嘟着嘴。
葉婉馨站起身子,“言風,你帶回就去收拾一下行囊包裹,這事刻不容緩,明兒一早咱就和狄懷伯去往黑河!”
狄義卿聽到葉婉馨真的要去黑河那個蠻夷之地去捉老虎,就攔阻着,“馨丫頭,你還是別去了,我派狄懷多帶些人,定會把老虎捉回來。”
自家閨女的嫡親孫兒已經命懸一線,這丫頭要是再有個好歹,他們老兩口哪裡還有臉去見地下的女兒啊。嶽老夫人也急切的勸阻着,“是呀,馨丫頭,你可是個女子,咋能去做那些事情,還是聽你老外公的吧。”瞧着嶽老夫人擔憂的眼神,葉婉馨軟和了板着的小臉,溫和的笑笑,“沒事的,言風和狄懷伯的功夫都是很好的,那老虎它再厲害,畢竟還是畜生,它精明不過人的,你老就放心吧。”
“馨丫頭,你話是這樣說,我哪裡會放心啊,宏兒已經這樣了,要是你再有個啥閃失的,你老外婆哪裡還有老臉活着啊。”嶽老夫人用手抹着着臉上的淚水,悽然的說着。
曲修凌想到自個陷入了七鳳山,這丫頭硬是和徐敬守、聶清源隻身進入救了他,心裡很是佩服她的勇氣和膽量,就樂呵呵的勸慰着嶽老夫人,“老夫人,快別哭天抹淚的,你不知道這丫頭的能耐,她可是福大命大的人,會沒事的,只要他們帶回老虎,老頭子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宏兒。”
狄義卿心裡雖然不認可葉婉馨的決定,可是既然曲修凌也說沒事,這丫頭的倔強脾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勸說得,只好沉默下來。
瞧着大局已定,嶽老夫人也無話可說。
素娟帶着府裡的小姐妹素環採摘了好多的茉莉和山茶花,她還吩咐府裡的根子捧着幾個大瓷花瓶。
懷裡抱着一大捧的茉莉,她興高采烈的進了屋子,“小小姐,茉莉和山茶奴婢都採回來了!”
“你瞧瞧放哪兒合……”見屋子裡的人都是滿臉的惱怒和憤然,素娟沒說完的話被噎在嗓子眼裡,她訕訕的把疑惑的目光瞅向一旁地上跪着的素鳳。
既然已經找到了病症,至於咋處置害宏兒的人,那就是狄義卿他們老兩口的事情,葉婉馨收拾了沒藥用的難受心緒。
壓下心裡的苦痛和悲憤,她朝呆愣的素娟招招手,“你先去弄些鹽巴過來,每個花瓶裡都少放些鹽巴,然後放些清水,再把花都插進花瓶裡。”
素娟快速的瞄了眼黑着老臉的侯爺和老夫人,依然興奮的說着,“好,小小姐,奴婢這就去小廚房找鹽巴!”
喜歡自由自在的葉婉馨,望着素娟輕快的背影離開,感覺屋子裡的壓抑氣氛讓她心口喘不過來氣,瞧着宏兒仍然在昏睡,她嘆口氣,“你們在屋子裡守着宏兒,我想出去透口氣。”
歡兒想到葉婉馨對侯府不熟悉,就體貼的走到她身旁,“小小姐,讓奴婢陪你在侯府裡轉轉吧。”
這滿屋子的人,還沒歡兒讓她瞅着舒服,她瞟了眼狄義卿兩口子,簡短的應了聲,“行。”
主僕二人前後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