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葉屠蘇已經翻過了半山腰,而且距離山頂也只有三分之一的石階了。
他可不管那些和尚三天也沒吃着飯會怎麼樣,他只知道自己快累死了,但是,無論如何那萬階山已經爬過了一半,這對葉屠蘇而言絕對是個好消息。
很多人爬山的時候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那就是退縮,想着離山頂很遠,還是下去算了,但是,只要能夠爬過半山腰,這樣的退縮之意就會消減許多,因爲,爬到山頂跟下到山底都是一半的路程,既然如此,那爲什麼不繼續往上呢?
休息片刻,葉屠蘇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上,山間有老翁端着一碗涼茶向葉屠蘇招手,葉屠蘇筆了筆拇指,然後將那拇指陡然朝下,無視那老翁繼續向着山端而行。
這樣的誘惑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不外乎是想要阻撓葉屠蘇登山,但對葉屠蘇而言沒什麼用,他每次都能若無其事,讓偶爾眺望山端的老僧也會嘖嘖稱奇,修佛跟修道不同,修佛不重外力,當佛道大成,也不重自身,但並非佛的肉身就脆弱,但功德圓滿之後,自然可以功德而塑金身,所以,修佛跟修道比起來,更在意修心,而一顆從不動搖的心,當然利於修佛。
這讓老僧多少會感慨,葉屠蘇其實有着極佳的修佛資質,甚至讓老僧動過收葉屠蘇爲徒的念頭,也難怪蘇澈動過讓葉屠蘇修佛的念頭,這樣一顆堅定的心,實在是很利於成佛,可惜,大道三千,葉屠蘇走的並非是佛道。
山頂漸近,葉屠蘇那衰竭的靈體似乎也莫名的堅韌起來,這就是意志,當希望就在眼前的時候,總能讓更爲堅強。
……
第四天!
“呼,終於到了。”葉屠蘇喘着粗起,整個人都摔在地上,那扁擔跟木桶被丟在地上,葉屠蘇半跪着撐住身子罵道:“小爺哪天要天下無敵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這破山給轟了,然後在佛國鑿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口井來,拿水灌死你們這幫禿驢。”
“這也算是不錯的志向。”那山頂傳來老僧的聲音道:“我期待施主天下無敵的那一天。”
葉屠蘇擡頭看去,便看到老僧微笑着施然而來,插腰喘息道:“老和尚,你一直在山上等我?”
“非也。”老僧道:“只是施主四天還未做出一頓齋飯來,僧衆實在餓的不成,我總歸要來看看。”
“你餓個屁。”葉屠蘇心裡罵了一句,隨即道:“我又不是你,隨便踏出一步便能落在着山頂,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深怕玩不死我?”
老僧笑道:“施主說笑了,老和尚是在相助施主褪除心中戾氣。”
“哈?”葉屠蘇道:“我怎麼覺得自己的戾氣更重,現在很想揍你一頓。”
“可施主登上之時卻未曾這般想過吧?”老僧笑道:“看着總是看不見的山頂,施主心中是否有過暴躁,是否有過焦慮,是否想要放棄,可因那心中的暴虐跟戾氣想過殺人來發泄一番?”
葉屠蘇一楞,臉上的不耐漸消,忽然的向那老僧一揖道:“謝大師指點。”
葉屠蘇自然焦慮過,暴躁過,無比的不耐煩,而這種時候若說心中不會因此起了殺念絕對是假話,只不過,每次只要自己出現這樣的念頭,山道間就會出現阻撓自己的人或東西。
這些東西是一種考驗,也同時在幫助葉屠蘇。
如果葉屠蘇剋制不住而動手,自然通不過考驗,同樣也正是那些突如其來的阻撓,讓葉屠蘇重新靜下心去,將那煩躁不安給壓落心間,久而久之,重複無數回後,那煩躁不安卻是越來越少出現了,很顯然,潛移默化之間,自己的心境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才能做到這一點。
老僧撫須微笑,看着葉屠蘇道:“那便打水摘菜去吧。”
山間的溪水清澈,而那水桶也是寶貝,明明只有腦袋的大笑,卻是能將水缸般大小的水裝到裡面去,然後將山間田地的蔬菜採摘放入背囊,接下去便是做齋菜了。
“大師!”葉屠蘇道:“下山不用走了吧?”
老僧笑道:“施主隨意既可。”
“好!”
葉屠蘇雖然感激那登山路讓自己有所收穫,但只要腦袋沒壞的人都不會想再走一遍。
挑起扁擔,葉屠蘇走到山峭邊,直接縱身向着山外跳去,而離開那山,葉屠蘇的靈念自然回來了,四周的天地靈氣也是清晰無比,葉屠蘇將靈念匯聚在腳下,感受着四周乍起的風聲,便直墜地面。
轟隆!
巨大的轟鳴之聲,葉屠蘇落在那地上,那青石大磚便盪開一圈佛光,雖說是未曾碎裂,但那巨大的響聲卻是驚了林間飛雀,擾了山下走獸,敲鐘的沙彌不小心被鍾錘撞到了腦袋,抄經的和尚不小心將墨汁滴到了經書上,講經大士的手腕一抖,那木魚便從身前掉落,咕嚕咕嚕的順着石階掉落下去,直至摔成兩瓣,看的講經大士好生心疼。
老僧站在山間微笑,這佛國好似很久沒這般熱鬧過了。
……
葉屠蘇挑水背菜進了廚房,將那水燒開後,也不管是什麼蔬菜,全都倒進沸水裡煮熟,然後便開始裝盤。
那老僧不知何時又忽然的出現在葉屠蘇身邊,看着那裝盤的蔬菜不忍道:“你好歹切一切吧?”
葉屠蘇道:“大的啃起來舒爽。”
老僧道:“那至少也放點鹽吧?”
葉屠蘇道:“鹽吃多了不好,少放鹽,少生病,不放鹽,就沒病,養生懂不懂?”
老僧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是不是覺着我讓你爬了四天的山,所以想報復?”
葉屠蘇認真道:“大師,出家人不可妄言,你願望我,小心廢功德。”
老僧吧唧了下嘴,也是無話可說,心道自己待會絕對不吃這水煮白菜,至於其他和尚,還是愛咋地便咋地吧。
葉屠蘇道:“大師,你來的也正好,這素齋也算做好了,該送去哪兒?”
老僧道:“你且跟我來吧。”
出了廚房,老僧便帶着葉屠蘇在佛國中行走,這也是葉屠蘇第一次好好的見一見這佛國之內的模樣。
其實,佛國跟尋常廟宇沒什麼不同,只不過,若用廟宇來形容,這廟宇着實大的有些恐怖也就是了,每日那些僧人都要做早課,午課跟晚課,光是講經之地便是三百三十三座,餘下的時間多以參研經文爲主,那經塔更是恐怖,足有六百多坐,至於浮屠塔則遍地都是,每一座浮屠塔都是功德,只是伴隨着無數的佛寂滅,那些浮屠塔多數已經成了無主之物,而佛國的僧也已經變的極少了。
老僧帶着葉屠蘇一路走着,將那齋菜送到各處,最後則是來到演武場。
廟宇中有武僧,佛國自然有武佛,或者應該稱其爲護法神,像那鼎鼎大名的大梵天便是護法神。
葉屠蘇到的時候,兩名肌肉健碩的武僧正光着膀子在演武場的中央切磋,而葉屠蘇的目光也是被瞬間吸引過去。
這是神佛間的戰鬥!
很多時候,神佛間的戰鬥必然是開天裂地,有着無窮神威的,只不過,這般的打鬥波及大盛,非生死之爭極少會出現那般恐怖的場面,所以,讓葉屠蘇更爲在意的,卻還有入神後的玄妙神通與境界。
那場間的兩名武僧,其中一人明顯已經掌握了無距神通,一步瞬移,身影飄忽不定的忽隱忽現,手持一根黃銅棍,每一棍擊出,那棍間都會浮現出金龍,雖說那演武場有佛光籠罩,不會被輕易損壞,看不出那一棍子有多大的氣力,可每一棍落下,那氣勢都像是擁有着碎山之力。
另一名僧人雙手合十,站在演武場中央巍然不動,如同一座挺拔的山峰一般,身上纏着佛光,任憑那棍棒如何落下,擊中那僧人的身體,卻像是砸上了銅牆鐵壁一般。
老僧看着葉屠蘇的目光落在那戰鬥上久久不肯離開,也是笑着道:“那使棍的師弟用的是十龍十象神通,每一擊都有十龍十像之威,至於另一位,卻是佛光護體的神通。”
“佛光護體?”葉屠蘇搖搖頭道:“我見過佛光護體,沒有這般厲害,很弱。”
老僧奇道:“你在哪裡見的佛光護體?”
葉屠蘇道:“修羅場。”
“原來施主連修爲場也去過了。”老僧笑道:“不過,施主卻是誤會了,這佛光護體也是有強有弱,修到極致便是金剛不壞之軀。”
“金剛不壞?”葉屠蘇眯起眼睛看着那場中的和尚道:“若真能金剛不壞,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老僧笑道:“也不是,我的這位師弟跑的慢了些。”
“嗯?”
葉屠蘇定睛再看,卻是發現那修煉金剛不壞的和尚竟是從始至終都未曾動過,這要麼是實力非凡,根本不屑於動彈,要麼就是動彈不了,而仔細看那和尚地腳底,葉屠蘇便看出端倪來了,佛國有佛光庇護,葉屠蘇從那萬階山上跳下來也未曾損傷那佛光的地面半分,這演武場用來切磋必鬥自然更爲牢固,但是,那和尚的腳下卻是生生將那演武場踩出兩方腳印。
葉屠蘇眯起眼睛道:“原來這就是金剛不壞?”
老僧看着葉屠蘇道:“看起來施主似乎看懂了什麼?”
葉屠蘇微笑,忽然的將自己靈體中的靈念向外散去,然後將周圍的天地靈氣吸納過來,卻也在這剎那,葉屠蘇的腳下便陡然發出一陣巨響,那地面雖然沒有被葉屠蘇生生踩出兩道腳印,卻也出現一絲極細微的輪廓。
老僧面色略變道:“你學會了?”
葉屠蘇看看自己的腳下道:“這金剛不壞也不算難呀!”
尋常靈念都是流於靈體,或是向外釋放,而也屠蘇所做的不過是將靈體內的靈體散去,隨即從天地靈起中汲取新的靈念,卻並不將其封入靈體,而是直接讓靈念跟靈體相融,合爲一體後,那靈體的強度自然也因此倍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