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胡彪在部下面前被七連的戰士五花大綁了一回,明顯是面子上過不去,把手上綁着手電筒的槍還給了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把手電筒綁在槍管上這法子的確不錯,可以騰出手來專心打槍嘛,這法子我服不過……”
“不過什麼?”我問道。
把手電筒綁在槍管上這方法,可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在現代時看到特種部隊那些槍的前面,都有這麼一個照明裝置,所以就想着在槍管上綁上一個手電筒了。
話說這在槍管上綁手電筒還真是好處多多,這樣做不只是可以進攻坑道,不只是解放出雙手專心打槍。在戰場上想要照明時,雙手無需離開槍只要伸手一按開關就可以了,而且在作戰緊張時也不至於會遺失手電筒。再加上我軍一向擅長打的就是夜戰,所以我本來是爲了方便進攻坑道纔想到的這方法,沒想到在戰場上卻十分實用。霎時所有的戰士都無一例外的在自己的槍管上綁上了手電筒。
當然,裝備有夜視儀的卡賓槍除外。一是有了夜視儀後就不需要手電筒這樣的照明裝備了。另一個則是夜視儀過重,裝備了它的卡賓槍再掛上手電筒,那活動起來就不大方便了。
“不過就是……”胡彪回答道:“這戰要真打起……”
“就不會是這個樣了是吧”一直站在胡彪陣營舉着望遠鏡觀戰的李平和這時走上了來接嘴道。
“政委”胡彪一看到李平和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迎了幾步上去急着問道:“你一直在陣地上看得明白,你給我說說公道話,這仗……”
“胡彪同志”李平和笑呵呵地打斷了胡彪的話:“崔團長已經是手下留情了,真要打起來,只怕你會輸得更慘”
“啥?”胡彪聽着不由愣住了。
“政委”胡彪手下的一個連長聽着不服氣了,在旁邊應了一聲:“就算在陣地上打不過,那咱們躲在坑道里,崔團長他們難道還能鑽進坑道里來跟咱們打不成?”
李平和我對視了一眼,就對胡彪等人說道:“你們要是不信,就跟我和崔團長到七連的訓練場去看看?也好學習下戰鬥經驗嘛”
“去就去,誰怕誰?”胡彪應了聲,他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這敗仗不是沒有吃過,但今天這仗還是最讓他憋氣的,所以死活就是不認。
對此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反正那些訓練方法又不是什麼寶貝,538團的戰士也不是外人,於是就帶着七連和胡彪等一行人朝訓練場走去。
訓練場設在649.8高地靠近山腳的反斜面上,這裡是敵人炮火和射角最不容易波及到的地方,大慨有千米長寬的大小,只是用幾根鐵絲網簡簡單單的拉上了劃個界就是了,也不算什麼秘密的地方。只不過我們平時訓練的時候多在夜裡,而且胡彪等人必須在山頂陣協上駐守陣地,所以才很少見着罷了。
十幾分鍾後,一行人就隨着七連整齊的腳步開進了訓練場。這裡其實也是個斜面,主要還是用於模擬山地戰的。乍看一眼跟其它的陣地沒什麼兩樣,不過就是在訓練場中有幾個坑道罷了。
我還以爲胡彪還會叫上幾聲:“切這就是訓練場?有啥了不起的?”
讓我意外的是,胡彪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睜着一雙大眼睛凝神觀察。
我在心裡不由暗道一聲,這傢伙倒還是個聰明人,知道看起來越是平常的地方,卻越是不平常否則的話,就會再鬧上一次大紅臉了。
但胡彪聰明,他手下的幾個連長卻沒有這麼大的智慧,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有人開口了:“政委、團長這裡就是訓練場?”
“怎麼樣?崔團長”李平和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轉向我說道:“讓戰士們表演下給同志們學習學習吧”
“張熊”我直接朝身後叫了聲。
“到”隨着一聲鏗鏘有力的回答,一名武大三粗的戰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張熊是七連的一位排長,人如其名,他體形就大得跟熊似的,但腦袋卻一點也不像熊那麼笨。不過貌似真實的熊體形雖大,卻也一點都不笨。如果真要給熊平反,那又會是另一番長篇大論了,所以這裡暫且打住不說。
在戰場上混過的人,都知道武大三粗這種體形在戰場上一般不好混。體積大就意味着暴露的面積也大,那被流彈、彈片打中的機率也大。再加上志願軍戰士大多都因爲營養不良而偏瘦偏小,有個把身高體壯的人在隊伍中就會顯得很奇怪。敵人的狙擊手,甚至是普通的敵人自然而然的就會把這種人做爲目標。
但越是因爲這樣,能活下來的、體形大的戰士一般都會有手絕活。這個張熊的絕活就是快,腳快手也快。
腳快就是跑得快,敵人手雷拋在面前他也有辦法頃刻之間就跑出爆炸範圍。
手快就是殺敵快,據說有一回他帶着幾個兵去抓舌頭的時候,忽的一聲就闖進敵人碉堡裡頭像擰小雞一樣,咔咔幾下就擰斷了三個敵人的脖子,敵人連叫都來不及叫上一聲。完了還拖着一個嚇愣的俘虜出來……
也正是這樣的人,才能加入到七連中當上一名排長啊
我掏出懷錶朝他揮了揮手,說了聲:“二排準備行動,十五分鐘”
“是”張熊應了聲,二話不說就拉着他的部隊搶了出去在訓練場上分成幾隊排開楊振山那個班的冷槍部隊也隨即在他們身後各自找到有利位置潛伏好。
正當胡彪等人看着大惑不解的時候,我對着懷錶喊了一聲:“開始”
呼的一聲,就像是颳起了一陣風,張熊所帶領的部隊以班爲單位分成三個部份,個個貓着腰舉着手中的步槍、衝鋒槍,在楊振山等神槍手的掩護下互相掩護着交替前進。楊振山與張熊之間還互相間通過對講機交流着戰場上的一切信息和可疑地點。
有時是楊振山告訴前方哪些位置有可能有敵人潛伏,有時又是張熊或者他手下的幾個班長把可能隱藏着敵人的位置告知冷槍部隊的戰士,讓戰士們通過夜視儀驗證。
胡彪等人看着就有些不明白了,剛纔的演練至少還有他們這支538團的部隊來“對抗”一下,而這一會兒,訓練場上似乎一個人都沒有,所以他們就不明白張熊等人這副如臨大敵又像是演戲似的姿態。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這不是在演戲了
因爲這時候陣地上突然出現了幾個戴着鋼盔的腦袋……
“砰砰……”幾聲,戰士們手中的槍響了,幾個鋼盔發出一陣“鏗鏗鏘鏘”的脆響就被打得老遠。
這些突如其來的槍聲倒把胡彪等人嚇了一跳,當場就有人叫出聲來:“這不是演習嗎?怎麼動起真格的來了還,還打死人了……”
接着再定晴一看,那些腦袋哪裡是真人,只不過是幾個戴着鋼盔的木頭疙瘩而已,這纔鬆下了一口氣。
“七點鐘位置,三百米,兩名神槍手四點鐘位置,兩百米,兩名機槍手”張熊把前線的情況及時報告給後方的冷槍部隊。
楊振山當即下令道:“一組、四組,七點鐘位置神槍手。第三組,四點鐘機槍手”
“砰砰,砰……”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黑暗中,在我們幾乎就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又是幾聲鋼盔掉落的聲音,很顯然戰士們全都命中了。
接着在訓練場上的各個角落裡,突然冒出了許多這樣的戴着鋼盔的假人,有的是迅速跑過,有的是從顯要位置冒出頭來,甚至還有許多端着槍……儼然就是一支埋伏在這裡的部隊阻擊着戰士們的攻勢。
而戰士們也一絲不苟,對於可以擊中的目標和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危險的目標做出正確的評估,時而隱藏時而躍起,有時作戰部隊出擊有時由冷槍部隊動手,一場精彩絕倫的戰鬥就在我們面前轟轟烈烈的展開了,只看得胡彪等人應接不暇、目瞪口呆。
就像現在電影裡,那些特警在訓練營救人質時,突然在牆角或是房後冒出一個假人一樣,我這種訓練就是從那聯想到的。所不同的是這戴着鋼盔的木頭疙瘩目標更小、更難命中。
當然,我也知道最好的訓練就是在真實的戰場上戰鬥。但在真實的戰場上就必然要遭受傷亡,而且朝鮮戰場是極爲殘酷的。上了真實的戰場雖說可以讓戰士們得到煅煉,但卻有可能一場戰鬥就讓戰士們傷亡過半。這種結果顯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組建這支部隊的目的。
這種模擬訓練就可以解決這樣的問題,它可以儘可能的給戰士們形成一種戰場氛圍和互相協作練習。再加上他們原本就是老兵,以前就沒少上過真實的戰場,所以模擬起來就越發的逼真神似。
我相信,他們在訓練場上這樣煅煉之後,有朝一日等他們真的走上了戰場,傷亡必定會有所下降。
“在說什麼?”我看到胡彪手下的幾個連長在竊竊私語,於是就問了聲。
“報告團長”一名連長挺身敬禮道:“趙連長說……他說這些假人擺在什麼位置,七連的同志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打起來纔會這麼輕鬆”
“這你們就說錯嘍,他們事先並不知道假人的位置”李平和聽着就代爲回答道:“崔團長對七連的三個排,是實行競爭的方式訓練一排進攻的時候假人就是二排放的,二排進攻的時候假人是三排放的,以此類推打完之後,哪個排的成績最好任務就優先安排哪個排爲了這,這幾個排都絞盡腦汁的互相下套,就怕別的排會超過自己”
李平和這麼一解釋,胡彪等人就再也沒話說了。
但好戲並沒不是就這麼結束了,訓練場上的敵人差不多清理完了之後,張熊等人很快又把目標轉向了有可能隱藏了敵人坑道。
只見幾名戰士緊貼着坑道壁靠近坑道口,接着猛地朝坑道里投進了兩枚手雷。
沒錯,就是手雷,美軍用的卵形手雷。
雖說志願軍習慣於使用手榴彈,但不可否認的是卵形手雷在有些特殊的工事和地形上有很多的優點,比如說在坑道里,或是在坡度較陡的斜面上。
在坑道里,如果使用手榴彈的話,那又矮又狹窄的空間無疑大大限制了手榴彈的投擲距離。首先低矮的坑道頂會讓手榴彈無法做高幅度的拋物線運動,稍高一點就會被擋住甚至反彈回來炸傷自己。其次就是手榴彈的重量和形狀,註定了它在坑道里無法投遠,這就無法達到攻擊敵人的目的,甚至還往往會誤傷自己。
但手雷就沒有以上的那些缺點了,因爲它重量輕而且是球形的,輕輕一投就可以在坑道里滾上好遠,有時投得好的話,甚至還可以利用坑道壁撞擊的反彈力把手雷投到拐角處。所以在坑道里作戰用手雷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要找到美軍的手雷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就像我總是不缺M1步槍的子彈一樣,有了龐師長的支持,180師從美軍那繳獲的子彈和手雷很快就集中到538團的倉庫裡來,對一個師來說這些玩意也許不算多,但對於我們連隊……我想幾乎是用到朝鮮戰爭結束都用不完了。
隨着“轟轟……”兩聲,手雷在坑道深處爆炸,爆炸聲剛過,早就候在坑道口旁的戰士當即按亮了槍管上的手電筒,舉起這特殊的步槍、衝鋒槍就衝進了坑道里。
接着又是一陣沉悶的槍聲,偶爾也有一、兩聲爆炸……
當然,這在坑道里的戰鬥我們是沒有辦法看見的,只有在外面等着時間一分一秒的走。
終於,在我懷錶上的指針到第十四分鐘的時候,戰士們從坑道里鑽了出來,接着用步槍上的手電筒朝着我們劃了兩個圈,演練勝利結束
胡彪也不吭聲,擡腿就沿着張熊的進攻路線朝前走去,一營的幾個連長也趕忙緊隨其後。
我知道胡彪想看的是什麼,他是想看那些被打死的“敵人”腦袋上的彈孔,想看“敵人”隱藏的位置,想看戰士們進攻的角度……胡彪也是戰場上下來的老手,他當然會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等他再次走下來的時候,就在我面前嘆了一口氣道:“團長,我服了”
說實話,我很高興能聽到這句話,因爲我知道,能得到胡彪的承認,這同樣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我的訓練是得之有效的。
當然,最終有沒有效,還是要由真實的戰場來檢驗才行
“崔團長”這一日,當我正在團部與劉順義討論649.8高地敵人陣地前沿坑道的進度時,一名通訊員喊了一聲報告後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崔團長龐師長讓你馬上去一趟,說是有急事”
“唔”聽着我不由與劉順義對視了一眼,都奇怪在這前沿陣地相對穩定的時候,還會有什麼急事。而且聽通訊員的口氣,似乎這事還不小……
想歸想,我手上也不敢殆慢,取下了皮帶扣上後,交代了劉順義一聲就帶上警衛員鑽出了坑道。
走出坑道時才發現天色還沒黑下來,心裡不由再次咯噔了一下。
話說現在雖說前沿陣地沒有什麼戰事,但冷槍冷炮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敵人是這樣,我們也是這樣。所以很明顯,在這白天把我這個團長叫出去往師部跑,雖說我不介意,但這還是存在着一定風險的。
到底是什麼事會讓龐師長冒着這樣的風險讓我往師部趕呢?甚至連打電話、發電報都不放心?
我不知道,同時也想知道,這好奇心就促使我加快了腳步。
一走進龐師長所在坑道附近,就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緊張氣氛。一路上連着被人問了好幾次口令,而且還是隱藏在草叢裡的暗哨發問的。我記得幾天前我就因爲要詳細的跟龐師長討論一下進攻902.8高地的計劃來過師部的,那時並沒有這麼嚴格的盤查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好不容易來到了師部,掀開黑布匆匆走進去後,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龐師長倒還是一副十分清閒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我想像的那樣緊張
“來來來……坐”龐師長見到是我,也不客氣招呼,示意我坐在對面。
“龐師長……”坐下後過了好一會兒,見龐師長只顧着看地圖,我就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了?讓我到師部來有什麼指示”
“沒什麼大不了的”龐師長笑了笑道:“就是昨晚好像有幾個人要往師部摸,就把警衛連的那些同志給緊張成這副模樣了”
“啥?有人要摸師部?僞軍特務?”聽着我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