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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平裡。坐落在一個小小的盆地中,小盆地的直徑大約5公里,四周都是小山包:南面是最高的望美山,標高297米,西南是248高地,西北是345高地,北面是207高地,東北是212高地。
當天晚上,我們團在經過兩個小時的急行軍後,就來到了這個我心中一直在恐懼着的村莊。一直以來,我都以爲美軍肯定是駐守在村莊裡,但是當354團的同志爲我們指明瞭敵人的駐紮位置後,我才發覺我錯了。
美軍駐守在一個直徑約爲一公里的山谷裡,這個山谷北面是207高地,南面是望美山,東面是202高地,只有西面是一片平展的稻田和鐵路線,這一面,也就是我們的353團和354所要進攻的位置。
我想美軍是因爲兵力不足纔會選擇在這個狹窄的山谷中防守的,六千多人,在這個方圓只有一公里的地方就可以形成毫無空隙的環形防禦。這樣可以避免讓我們從防禦空隙中插入。
如果我軍有炮火的話,要攻下這個地方其實也不難,因爲不需要多少炮彈就可以給這屁股大的地方來個火力覆蓋。
但是我們沒有。
其實是有的,我所知道的資料裡,爲了配合進攻砥平裡,指揮部還調來了炮兵四十二團,但是該團在行軍時因爲馬匹受驚而暴露了目標,遭到了敵機的瘋狂轟炸,已經無法投入戰鬥。沒辦法,誰讓咱們的炮兵還是用馬匹來拉大炮的呢!
我爬上了一個高地,透過瞄準器觀察着敵人的陣地。自從繳獲了手上這把M1C狙擊步槍後,戰前觀察下敵人的地形似乎已經成爲我的習慣了。
月光下,只見一輛輛坦克在稻田的盡頭一字排開,每輛坦克前都挖着幾道戰壕,戰壕前圍着鐵絲網,依稀可以看到戰壕裡有幾個士兵往來奔走。坦克後則是一根根高聳着炮管的榴彈炮。
這種佈置可以說很完美,如果我們要炸燬坦克,那必然就要越過鐵絲網、越過戰壕,然後把炸藥包、手榴彈投到坦克上……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得先越過由榴彈炮、坦克炮、坦克上的高射機槍,還有戰壕裡的步兵手中的各式武器構成的火力網!
讓我有些奇怪的是,在陣地前的斜坡上,還常常可以看到一整塊一整塊的東西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認真觀察了下才發現那是冰面。照想是敵人爲了遲滯志願軍戰士們的衝鋒,所以在陣地前潑水成冰了。看來他們是做了十分充分的準備,所以我就在想,他們或許還在陣地前埋了地雷。
我心下不由一沉。在沒有炮兵的掩護下,只靠步兵的集團衝鋒就想衝破這樣的防線,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當然,除非對方打光了所有的子彈和炮彈。
雖然我不知道敵人的兵力佈置,但還是可以從對面飄揚的法國國旗上知道我們要面對的是強悍的法國營。說起來也是個諷刺,朝鮮戰爭中其它各國的出兵人數雖少,但是爲爭面子,所以派出的都是戰鬥力最爲強悍的部隊。
比如說眼前的這支法國營,據說他們在和中國軍隊拼刺刀時,還會踢着像潮水一樣往回逃跑的美國大兵的屁股,嘴裡大聲吼着:“混蛋,回到那邊的山頭上去!”反而是做爲聯合國軍中堅力量的美軍,其戰鬥力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既然是法國營把守着眼前的這片開闊地,那麼其它的三個高地想必就是美軍的三個營把守了吧!美軍佬倒是會撿便宜,每次總是把麻煩事丟給別的國家的部隊。先是派土耳其旅去堵那些從缺口裡狂涌而入的志願軍,撤退的時候就讓英軍墊後,這回又把最不利的地形讓給法國營防守……
“噓噓……”這時身後傳來的幾聲動靜引起了我的注意,轉頭一看,趙永新從背後緩緩地爬了上來,小聲叫道:“褚團長叫開會了,差不多要開打了!”
往回爬了一陣。就跟着趙永新一路小跑回團部。一到團部看到褚團長陰沉沉的臉色,就感覺事情不太妙。
果然不一會兒,褚團長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心事重重地說道:“我炮兵四十二團在行軍過程中被敵機發現遭到轟炸,無法參加戰鬥。第四十二軍一二五師三七五團在向砥平裡接近的路上遭遇敵人而受阻,第四十軍—一九師三五六團也沒按時趕到,原因不明。目前能投入戰鬥的,只有三五四、三五七團、三五九團和我們團。”
“團長,不是說沒多少敵人麼?”一名志願軍戰士笑道:“那咱們就別等了,一口把這塊肥肉吃下去拉倒!”
戰士們也跟着哄的一聲笑了出來,紛紛附和着這名戰士的說法,有的說四個團打那麼塊巴掌大的地方還不容易?有的說快點上去,要不功勞就讓別的團給搶了……就連虎子老班長他們也不例外,個個都摩拳擦掌的全不把砥平裡當一回事。
這讓我驚奇地意識戰士們根本就不知道砥平裡駐軍的情況,我不由疑惑地望向褚團長,褚團長也看到了我的目光,不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三五九團主攻東面202高地,三五七團主攻北面207高地,我團與三五四團主攻西面,三五四團第一梯隊,我們作爲第二梯隊進攻……”
“團長!咋不讓咱團先打哩?”一名戰士站起來說道:“就那麼點敵人,跟在三五四團進去,那還不是就撿子彈了?”
“團長!”見褚團長這會兒還沒有說到砥平裡的真實情況,我不由有點慌了,站起身來叫了一聲,但是褚團長只當作沒聽見。
“團長……”我又叫了一聲,褚團長還是不當一回事,陳耶政委對着我直打眼色示意我坐下。
我皺着眉頭坐下以後,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褚團長說什麼。身旁的戰士們還在自顧自地談笑風生,把砥平裡當作吃菜般的容易,我再也按捺不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叫道:“砥平裡不是隻有那麼點敵人,而是至少有一個團!”
我這麼一叫全場都安靜下來了,戰士們個個都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我,虎子在旁邊偷偷地拉了我兩下,但是我豁出去了,繼續說道:“褚團長,早上咱們不是還看過敵人發的電報來着?那個什麼軍長嚴令美軍二十三團團長堅守砥平裡,還說要用空軍優先支援不是?”
我這話一出,戰士們就哄的一聲議論開了,褚團長板着臉一句話也不說,陳耶政委一把拉着我就走到了外邊。
“我說小崔同志!”陳耶政委小聲責怪道:“你怎麼就不靈活點呢?我一直朝你打眼色你都沒看見還是怎麼的?”
“政委!”我不由疑惑地反問道:“這人命關天啊!如果戰士們不明真相的就這樣衝上去,那……那可關係到幾千條戰士的命啊!”
“你以爲我們不懂啊?就你明白?”陳耶政委苦惱地說道:“這一整天褚團長和我都不知道跟上級彙報過多少回了,但是上級的回覆來回都是:一條電報不能說明問題,這有可能是敵人爲了拖延時間擺下的迷陣,時間緊迫,戰鬥必須要在今晚打響!”
“唔?”雖說我早就知道指揮部是不可能因爲知道砥平裡的駐軍數量而放棄進攻計劃,但聽到政委的話我還是不由大感意外,因爲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根本就不相信。
也許是因爲仗打到現在,還從未出現過哪支美軍被圍後有機會撤退而不撤的情況,再加上如果不抓緊時間進攻,李奇微很有可能會派上預備隊把這個缺口堵上。那時再想動搖敵人的整個戰線就成爲一件不可能的事了。所以指揮部纔會在這種準備不足的情況下,這麼堅決的下令戰鬥必須要在今晚打響。
“但是……”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給戰士們提個醒也好啊!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衝上去……”
“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陳耶搖頭說道:“褚團長也跟師長說過這事,但師長也沒辦法,一個是這情報也不一定可靠,再一個進攻的時間都定下了,不能打也要打,打不下也要打。現在說出來只能動搖軍心,讓戰士們抱着懷疑的態度上戰場……”
“可是政委……”
“小崔同志啊!”陳耶政委不容我多說,打斷了我的話道:“放下包袱去準備準備吧!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說着就徑直走回了會場。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漸漸意識到在這戰場上不光是我做不了主,團長、政委也做不了主。甚至是統一指揮這場戰役的師長也做不了主。
在真實的歷史上,曾經也發生過志願軍抓到了幾個俘虜,然後從俘虜中審問出砥平裡有六千多駐軍的事,但是指揮部還是不顧一切的下令進攻……
天色越來越黑了,天上有幾點星星但不太亮,一彎新月早已躲在烏雲裡不見了蹤影,四周寂靜得可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沉睡之中,只有偶爾從敵人的陣地上打出的幾顆照明彈,才能讓人感受到這沉寂中暗藏着殺機。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戰場,更不是我想親身經歷的戰場,我趴在雪地上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有點無奈,也有點辛酸。因爲我知道不久之後,這裡將會被戰士們的鮮血染紅,被戰士們的屍體堆滿,而最終,我們還是拿不下這塊只有方圓一公里的谷地。
如果可以,我希望開戰的那一刻永遠不要來臨。但是時間不會因爲我而停止,地球不會因爲我而不再轉動……
終於,隨着一聲刺耳而嘹亮的軍號聲後,戰士們高喊着從雪地裡躍了起來朝敵人的陣地衝了上去。
我們團因爲是第二梯隊進攻,所以個個都趴在雪地裡緊張地看着戰場。
幾乎是在軍號聲響起的同時,敵人的陣地裡突地升起了幾顆照明彈,把陣地前的雪地照得一片雪白,那一段段冰面甚至反射出了刺眼的亮光,立時就照亮了戰士們衝鋒的身影。
槍炮聲很快就響了起來,首先開火的是美軍的坦克炮、榴彈炮和高射機槍,它們用最密集的發射速度朝志願軍們噴出了火焰,這些射程遠的武器在敵人陣地前構成了第一道火力封鎖線。
隨着陣陣轟響,一顆顆炮彈在戰士們中爆炸,每一次爆炸都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雪白戰場只在這一瞬間就變成了紅色。但是戰士們毫不畏懼,依舊高喊着朝敵人衝鋒,前面的戰士倒下了,後面的戰士踩着屍體往前衝。在照明彈的亮光下,陣地前到處都是戰士們貓着腰往前衝的身影。
“轟轟……”衝過第一層彈幕的戰士很快就闖進了雷區,只聽幾聲轟響就有十餘名戰士被炸倒在地。地雷的爆炸雖說跟炮彈的爆炸很像。我們這些在戰場外的人也許看不出什麼區別,但是身在其中的戰士們卻很清楚,因爲他們是眼睜睜地看着戰友跑上去,看着他們踩上了地雷,然後被無情地帶上了天空……
所以戰士們都很清楚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麼,他們知道自己每一腳踩下去,都很有可能會引起一聲巨響,都很有可能踏進了鬼門關,但是他們還是沒有半分猶豫的朝前踩着,一步又一步,直到一聲巨響讓他們失去了知覺。
他們沒有時間排雷,只能用這種最簡單的方法來交換,生命與地雷的交換!如果說這也是排雷的話,那麼他們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爲身後的戰友掃清了前進的道路。
一名戰士被地雷炸飛了一條腿,但他並沒有像美軍那樣在地上抱着腿嚎叫,透過瞄準鏡,我清楚地看到他只是抓起幾把雪往傷腿上一塞,瞬間的寒冷止住了傷腿中狂噴而出的鮮血,然後他用槍支着地面頑強地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他不是想殺敵,他已經失去了殺敵的條件;他也不是想立功,立功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他只是想……再踩響一枚地雷……
隨着轟的一聲,他的身影終於消失在戰場上不見了蹤影。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有人會記住他的樣子,但是那一條腿和一條槍,卻永遠印在我的腦海裡。
幾名戰士飛快地架起了迫擊炮向敵軍陣地射擊,但是還沒打出幾發炮彈就被敵人發現,一堆機槍子彈掃射過來,幾名戰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迫擊炮的射程太短了只有一千米,還不到敵軍坦克上高射機槍射程的一半。
但是令人驚奇的是,那堆屍體中突然伸出了一隻手,一隻鮮血淋淋的手,那隻手抓起一枚炮彈,然後顫抖着把它塞進了迫擊炮口,炮彈順利地在敵軍陣地爆炸,帶來了一片慘叫聲。接着又是一個,再一個……終於這隻手再也動不了了,它抓着一枚迫擊炮炮彈努力的想把它送入炮口,但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敵人每隔五分鐘就會打出一排照明彈,使戰場始終籠罩在刺眼的亮光之下,志願軍們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而戰士們卻完全看不到敵人的位置,只能憑着意志和精神一次又一次地往前衝,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敵人打了回來。終於在敵人的飛機也參加了轟炸之後,戰士們這才無奈地退了回來。
這不是戰鬥,這是一場屠殺。
只不過短短十幾分鐘的一次衝鋒,陣地上至少就躺倒了四、五百名志願軍戰士屍體。而且很多屍體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完全就認不出原來的樣子。
敵人的火力是經過精心佈置的,榴彈炮、坦克炮、高射機槍構成外層火網,步槍、機槍構成中間火網,衝鋒槍、手雷、火焰**器構成了內層火網,火力遠近搭配密不透風,再加上地雷、鐵絲網和飛機的支援,讓志願軍戰士根本就無法靠近。
發現打退了志願軍們的進攻,敵軍陣地上的法軍士兵高聲歡呼起來,透過瞄準鏡一瞧,我才發現他們全都沒有戴頭盔,個個頭上都扎着一個紅布帶,這時紛紛舉着槍朝戰場上齊聲大喊:“卡莫洛尼!”
“卡莫洛尼”是一個墨西哥村莊的名字,90年前在這個村莊有65名法國外籍軍團的士兵在與墨西哥士兵的戰鬥中全部戰死,無一投降。這個法國營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法國原外籍軍團的老兵。
他們在戰場都是一羣殺手、一羣屠夫。
看着他們那副極度瘋狂、囂張的樣子,再看看死在戰場上的志願軍戰士,我咬牙暗暗發誓,我是不會讓這場戰役就這麼發展下去的,你們欠下的債,終究要用鮮血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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