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月季來臨,1號第一百章,很對稱。還有幾天過年了,到時更新可能會有一點不穩定,但是請兄弟們放心,時間很短,過完年就好!呵呵!
冷兵器時代作戰的軍隊,由於需要面對面的撕殺,需要足夠的體力、勇氣、毅力與士氣。所以軍隊的損失不能太大,損失一大,至少後面三項就危險了。正常的情況下,損耗不能超兩成。也就是說,兩成的損失是條紅線,超過這條紅線,部隊就有可能崩潰。
當然,這也要看是什麼樣的軍隊。以金軍而言,如果不擊殺半數以上,或者是在精神上擊垮他們,這樣一支幾乎沒有敗績的軍隊,是不會有崩潰這種事的。而如果是宋軍呢?那就要看是誰領軍了,若是主將死戰,宋軍可以承受三成到四成的戰損。如果是守城戰,這個比例還會上升。但若是主將還沒開打就腳底抹油的話,宋軍有可能一個都沒戰死就崩潰了。
而戰場上崩潰的結果就是,主將活命,小兵卒子玩完。在這一點上,北宋末年兩度徵遼之役,就很“完美”地詮釋了這一點。
那麼做爲一支名符其實的烏合之衆,太行五寨聯軍的戰損率,要達到幾成纔會崩潰呢?其實對一支東拼西湊的雜兵而言,並不需要殺死多少賊兵。只要打掉其先頭部隊的那股悍勇之氣,就足以引發多米諾骨牌的效應。
黑崖山寨的八百賊兵,是此次五寨聯軍的中堅;而那五十名披堅執銳的甲士,則是這八百賊兵中最爲敢戰的悍不畏死之士。若非如此,在這比狠比兇比不要命的土匪窩裡,他們又怎會得到最好的盾、最堅的甲、最利的刀?可以說,這五十名甲士。就是五寨聯軍中精銳中的精銳;是四百餘名前鋒軍中最鋒利的矛頭,他們的戰力,可以比擬普通賊兵二百。甚至三百以上。
而現在,這支鋒利的矛頭折斷了!
對於這支僅有四百餘人的賊兵來說,這支可以一敵五的精銳甲士的覆滅。其戰損率已經超過了七成。這樣一個數據實在太可怕了,可怕到……整個前鋒軍瞬間崩盤的程度。
許青全身的血液幾乎全衝聚到了兩隻眼球中,他揮舞着手刀,聲嘶力竭地嚎叫:“不能退,不能退啊!那是我們黑崖山寨最精銳的勇士,是我們黑崖山寨最後的元氣……五十條漢子啊!就這麼沒了……”
許青身旁六名護衛死死抱住他,聲淚俱下:“三頭領,退吧,不能再衝了……敵人使的是妖法,咱們連一道牆都衝不過去。還怎麼打?快走吧,後面四個寨子的人都快跑光啦……”
“不!我決不退兵,我要再衝一次!誰也不能跑,給我截住那些混帳……”許青狠勁一上來,竟將六名護衛甩飛了一半——真看不出這廝的瘦身板有恁大的勁道。不愧爲“瘦虎”。
那些被摔飛出去的護衛連滾帶爬回來,再度抱按住許青……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當口。砰!一聲悶響,許青那握刀的右手臂,倏地血花飛濺,一個牛眼大的血窟窿出現在肱二頭肌的位置,鮮血突突地向外冒。
狄烈遺憾地將手裡的火槍扔還給一旁的學員——他原本瞄準許青胸膛的。在這樣大約六十多步不到七十步的距離。射穿披着皮甲的許青基本上沒問題。只可惜,滑膛槍的精準度的確令人蛋疼,加之許青正與手下護衛們較勁,身軀扭來扭去的。結果這一槍,就打在了手臂上。
“好……好強悍的‘掌心雷’……”許青手刀墜地,臉色灰敗,劇烈的痛楚令他牙齦都咬出血來。最終,他還是扛不住這種可怕的“空腔效應”,生生痛暈過去。
許青重傷昏迷,成爲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引發了前鋒軍的徹底崩盤。
在這樣狹窄的山道上演一場大潰敗,後果是相當可怕的。不說因擁堵而發生的踐踏慘事,光是你擠我推的,最外側的賊兵紛紛被擠落山崖。短短一千米的山道,一路上不斷有賊兵像下餃子一樣,一個接一個掉下去。最終撿得一條命回到營寨的賊兵,不到二百人。
四百餘人的前鋒軍,從出發、開戰到潰敗,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真正戰鬥的時間最多一炷香,其餘時間全用在了跑路上。正、副指揮,一死一傷,全軍折損過半。殺敵……貌似沒有,戰損對比:0:200+。
前鋒軍,完敗!
焦文通懵了。是的,有那麼半刻鐘,他的腦袋被攪亂得像一鍋稀粥,兩耳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到,就看見許青的護衛嘴巴一張一合。
焦文通是積年老匪了,生平打過的大大小小戰鬥,不下三、四十仗,前胸後背都是疤痕。最慘的一次,只剩半條命,手下就剩十幾名弟兄。就是這麼難,他也硬生生挺過來了,終於熬成了太行山四大寇之一。而支撐他擠身四大寇行列的最重要後盾,就在於他手上有二百多名擁有制式兵器、皮甲及旁牌的兇悍士兵。這在衆多手持自制的劣質槍尖、刀片甚至削尖木棍的太行羣盜中,堪稱強大的存在。
但是,悲催的是,欒城城外一戰,焦文通的二百精銳被打掉了一半,手下四虎將死了一雙。此次十寨聯合,攻打天平寨。爲得到最大利益,也爲了震懾其餘各寨小弟,焦文通一咬牙,留一半精銳守寨,另一半拉出來示威。
焦文通第一戰就派出了最強兵力,打的主意就是雷公打豆腐。一戰定功。用強大的戰力昭示各寨小弟及太行諸寨:別看咱黑崖山寨傷了元氣,但底子還在,實力猶存。
但是,殘酷的現實結結實實搧了焦文通一記響亮的耳光!
五十名寨子裡最精壯、最能打的小夥啊!還有那些皮甲、刀槍、旁牌……這些東西有錢都沒處買去,就這麼一會功夫,全沒了?這還不算,大潰敗還造成了手下三、四十人失足墜崖。更有二十多人被踐踏而死。上山時二百精兵,連門都沒摸到,就折了一多半……這一下子。黑崖山寨是真正的掉底子了。
焦文通正精神恍惚着,營帳外突然衝進一名親隨,大聲叫喚着什麼。焦文通的魂魄還沒返回。什麼聲音都接收不到,但視力卻是正常。只見同處一帳的其餘各寨寨首及手下大小頭目,一個個臉色大變,火燒屁股一樣跳起來。然後蜂擁而出。
焦文通用力捶打了一下腦袋,漸漸地感覺到了一點聲音,隨即怒喝道:“他們跑什麼?”
那親隨哭喪着臉道:“天平寨的人,殺下山來了……”
“什麼?他們還敢出來?好大的膽子!來得好!他們縮在烏龜殼裡,老子還拿他們沒法,現在他們伸出頭來了,那是自己找死!”焦文通一下抓起身旁那把大號的環首大刀。大吼道,“小的們,快操傢伙,給兄弟們報仇的時候到了。千萬別讓那些小寨子搶了先……”
親隨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了:“大當家,那些各寨寨首們不是操傢伙跟天平寨打。而是……跑路啊……”
“怎麼可能?”焦文通差點沒跳起來,一陣風似地衝出營帳。隨後,他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
五寨聯軍,一千多號人,如同沒頭蒼蠅一樣,狼奔豕突。四散而逃。那些驢子騾馬成了搶手貨,爲了搶到這些可以快速跑路的代步工具,之前還在稱兄道弟的各寨賊徒,頓時拔刀相向,翻臉不認人。
這片用於駐寨紮營的草坪雖然還算寬敞,但地勢卻有點陡,跑得急的話,很容易摔倒,剎不住勁就會一路滾到山坡底下。雖然不是什麼懸崖,但一路磕磕碰碰地摔着跟頭下來,不死也得去半條命。而眼下,正有無數個滾地葫蘆,碾着一路黃塵,以驚人的速度直墜坡底……
這慘痛的一幕太相似了——就像是那日在欒城南門之外,被那夢魘般的鐵騎無情而血腥地衝蕩一般……那一日的情形與眼下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會兒還有還有呼嘯而來的鐵騎、彎刀與箭矢……眼下呢?什麼都沒有,就潰亂成這個樣子?
焦文通徹底爆怒了,他劈手抓過一個剛想從身邊跑過的賊兵,唾沫噴了對方一臉:“爲什麼要跑?我們還有一千多人,還有足夠的兵器,充足的糧食,連箭矢都沒有射出一支,甚至連那座關城都沒有近距離看過一眼……你們就可恥地跑了!爲什麼!”
那賊兵駭得臉青脣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焦文通大刀一揮,血光沖天,一顆六陽魁首滾落在地,灼熱粘稠的腥臊鮮血噴了他一身。但焦文通渾不在意,他的眼珠子與鮮血同色,鬍鬚根根倒豎。隨後再次揪過一名逃兵,吼出了相同的問題:“爲什麼要跑?”
那賊兵連連叩頭,涕淚俱下:“大當家饒命!俺是你老手下的兵啊!不到萬不得已,俺怎麼會逃……實在是……這仗沒法打啊!”
就在這時,那名親隨向前一指,聲音苦澀的道:“大當家,你看前面,他們來了……你看這仗還能打麼?”
焦文通擡頭,他看到了……
山道的拐彎處,出現一羣身穿步人重甲的士兵,手持長斧棹刀,恍如移動的鐵牆般,沉默而堅定地壓了過來。這批重甲兵不過百餘人,但那整齊的步伐,肅殺的氣勢,恍若千軍萬馬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而在這些重甲兵所排成的方陣間隙,是一羣手持步兵旁牌、披着半身甲的槍兵;再後邊,則是一排排手執角弓與制式大弩,同樣着半身甲的弓弩兵。
此時這些弓弩兵,正不要錢似地將一支支精製地箭矢密雨般射來。所有來不及逃跑的,在箭雨射程打擊範圍內的賊兵,一一慘叫栽倒。濃稠的鮮血,迅速染赤了小半個山坡。
焦文通張大着嘴巴,半天合不攏……這、這還是一支土匪嗎?全盛時期的大宋禁軍也不過如此吧?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他終於明白了……的確,這樣的仗還怎麼打?
“傳令……撤吧……”焦文通痛苦地閉上眼,終於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儘管在這個時候,這樣的命令多少有些馬後炮的味道……
在這支重甲步兵與硬弓強弩手方陣的後面,三名指揮官:第二步兵營指揮使關忠勇,第四步兵營指揮使張立,副指揮使釋智和。三人一齊停下腳步,摘下頭盔,同時下達了自由出擊的命令——這個時候,打順了的部隊,已經不需要他們指揮了。直接將指揮權下放到各都頭、隊正手裡就好,這樣可以更爲靈活有效地剿滅潰敵。
看着那滿山遍野、狼奔豕突的五寨聯軍。關忠勇感概不已:“想不到,如此懸殊的兵力對抗,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寨主的火槍加堡壘的打法,堪稱絕妙。”
張立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一石五斗強弓,輕輕一嘆:“當日寨主以神槍破我利箭,我便知此火器兇猛。今日親眼見之,果然……假以時日,此利器必將取代弓弩,亦將改變千古不移的沙場爭戰模式,進而影響天下大勢……”
釋智和低低宣了聲佛號:“除惡便是行善,以霹靂手段,行菩薩心腸。天降神人,創此神器,更可早日蕩盡人間妖孽,還我朗朗乾坤……阿彌陀佛!”
關忠勇與張立互看一眼,一齊搖頭。這哪是和尚?殺氣比他們還重……
當焦文通的東部五寨聯軍一潰百里時,劉澤率領的南部五寨聯軍,已經趕了整整兩天的路,在距離天平寨尚有一天路程之時,聽聞敗訊,當即停止進軍。在反覆確認消息準確無誤後,立即以比來時速度快一倍的行軍速度,引軍飛退數十里,然後打哪來再回哪去,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聲勢浩大的十寨圍城,就以這樣一個戲劇化的、令人瞠目結舌的結果,慘淡收場。
此役,焦文通的東部五寨聯軍,損兵折將超過了八百人,糧馬輜重盡失。如果不是附近的大、小石嶺寨勒褲腰帶,把種子都貢獻了出來,只怕其餘三寨一路餓殍地回到自家寨子時,已剩不下幾個人了。
爲了紀念這場規模不大,但對天平寨意義非凡的防守反擊戰的巨大勝利。狄烈正式下令,將葦澤關改名爲奈何關。這關名包含着兩個意思:一是任何敵人面對如此堅堡要塞,除了碰得頭破血流,結果都將無可奈何;二是諧意指黃泉路上的奈何橋。一過奈何橋,生死不由己。那麼一至奈何關呢?這生死,同樣由不得人啊!
建炎元年八月五日,第一次奈何關之戰,結束。(未完待續。。)